第31章 黑茧
“别死。”
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谁？”
狄墨铮很努力地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漆黑，一点光亮都没有。
“别死。”
女人没有回答他。
“我没死。”
自己还能思考，这声音怎么回事？
他一瞬间清醒过来……自己应该，马上就要死了……
“不会死的。”
女人笃定地说。
“什么没头没脑的？”
狄墨铮有些急了。
如果可以谁会想死呢？世界上那么多没去过的地方，那么多没尝过的好吃的东西，以及还没有遇见的人、还没有发生的事……
“你见过花吗？”
眼前骤然一亮，零六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狄墨铮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没等他触碰，零六跳着躲开了。
“我们去看花吧！”
她朝着狄墨铮伸出手。
狄墨铮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下意识地伸出手与她牵在一起。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奔跑起来，穿过了城区、树林，迎面而来的是高耸入云的纽沃尔德，以及它枯萎的向外延伸的枝干。
狄墨铮想起来了，有人在追他们俩。
跑着跑着到了一处田野上，狄墨铮跑不动了。
自己为什么要跑得这么拼命？
他开始怀疑自己，零六的身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他慢慢地走了起来，渐渐地天色晚了下去，萤火虫开始在夜空中跃动，耳边响起了潺潺的水声。
田野的远处，是一间房屋。
对了！他就要回家了。
他加快了步伐，却被一条小河拦住了去路。
那条河看起来不长不深，甚至也不宽，但狄墨铮无论怎么游都去不了对岸。
他渐渐地没了力气，沉落在河水里。
眼前重回一片漆黑。
“别死。”
又是这句话，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听起来有些熟悉。
“饿了吧？”
“快吃吧！”
……
在众人的眼中，狄墨铮好像诈尸了一样。
他表情狰狞，时而猛地向外伸出手，时而安安静静地沉睡。
而原本缺少的肢体，也都慢慢地再生出来。
绿鬼感叹道：“简直就是无解的能力！他当什么情报师啊！”
青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挤眉弄眼地做出了一个给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就在这时，赫罗赛尔的身影也出现在人群中。
“还没救出来吗？”
众人纷纷让开路，只有秦之安没有动。
赫罗赛尔走过人群让出来的路径，站在秦之安的身后。
哪怕是她，看到狄墨铮的样子也很震惊，但她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既然没事就好，祸已经停止了再生和分裂，抓紧将他救下来，我还需要你们确认祸的一切生命行动已经停止。”
她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可身后却传来了异样的声音。
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不少人忍受不了那恶心的场面，直接干呕起来。
秦之安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狄墨铮。
赫罗赛尔手腕微微颤抖，镰刀嗡鸣。
青鬼皱紧了眉头，绿鬼也不受控制地干呕出来。
“呕……”
此起彼伏的干呕声好像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狄墨铮双目紧闭……
他背后的黑光摇曳着，将祸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送进他口中。
青鬼一把拽住了赫罗赛尔。
他注意到了，赫罗赛尔的手腕已经青筋暴起，显然是发动攻击的征兆。
“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吧？”
赫罗赛尔眯着眼睛，她的语气有些危险，只一眨眼，手上的镰刀已经架在了青鬼的脖子上。
“可能是从未发现的始源！”
青鬼艰难地开口。
刀刃距离他不到一指距离，赫罗赛尔如果想取走他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赫罗赛尔放下镰刀，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秦之安的身上。
从一开始他就很奇怪，营救的时候他冲在最前，可却对面前的这幅场景一言不发，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一边。
赫罗赛尔持着镰刀上前，如果狄墨铮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她会将他就地斩杀。
比起那些未知的怪物，【放逐者】更加危险。
【放逐者】就是那些觉醒始源失控的人，它们会被体内源源不断的始源影响，最终成为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它们的危险之处在于不可控的始源，以及残存的人类记忆。
最早赋智的诺亚，就是因为吞食了放逐者，而获得了他们的记忆。
所以放逐者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虽然称不上威胁，但潜在危害远高于诺亚。
狄墨铮的进食还在继续，但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下来一些。
祸的躯体已经干瘪，没有人理会它的嘶鸣，甚至在它停止进食和分裂之后，对他们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在他背后的黑光逐渐变得淡了些，延伸出的光慢慢将他包裹起来。
祸的躯体已经开始坍塌了，那黑光将狄墨铮的身体包成了一个黑茧，将祸的躯体尽数吸收。
那黑茧的表面开始蔓生出纹路，交织错杂间汇聚成了一个图案。
确切而言，说是一幅图腾更为贴切。
它通体发紫，在黑色的背景下闪烁着令人发寒的微光。
图腾的正中心是一张没有嘴唇的嘴，看起来像一副假牙；它正张开血盆大口，没有皮肉；像蛇一样的舌头从口中伸出来，绕过嘴边一直延伸。
随着纹路的丰满，原本微弱的光越发耀眼。
但除了那张嘴以外，没有再出现其他的图案。
祸那小山一样的身体已经被吸收殆尽，当它消失在战场上的那一刻，本该宣告着战争结束，却没人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们在等。
等狄墨铮。
破茧之后，究竟是人是鬼？
这一幕太诡异了！
曾经确实出现过一个成长性始源，人们以宗教的七宗罪将之命名为【暴食】，位阶极高，危险性不言而喻。
它的成长条件就是要不停地进食，可随着饥饿的加剧，普通的饭菜已经满足不了【暴食】的需求。
更为严重的是，随着进食的饱腹感，下次的饥饿会变本加厉地袭来。
再在这样的极端折磨之下，心理扭曲成了必然。
无论是人、物、诺亚……最终只不过是食物的模样。
可狄墨铮不同，他在无意识中被自己的始源主动喂食，而他的始源吸收了更多的祸的躯体，最终化为了一个带有图腾的、黑色的茧。
没有人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也没有人见过那个黑茧、那个图腾。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的时候，图腾的光已经达到了极致，所有人的眼前都被一副紫色的光芒笼罩。
赫罗赛尔在光芒迸发的一瞬间持刀上前。
茧，
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