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赵强心中的丁香花
有那么一段日子，赵强的脑海里一直闪动着两个女人的画面，一个是清月，一个是何媛媛。她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有两条大辫子，一双圆圆的眼睛。特别是两人的性格，都有一颗善良而纯洁的心。
赵强没想到自己居然为何媛媛失眠、揪心、亢奋。甚至有时候想着何媛媛那晚陪着他在酒楼趴着睡了一宿的样子，赵强坐在椅子上就会不由自主地微笑。赵强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赵强正胡思乱想着，秘书小王送来一些文件让赵强签字。小王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一套黑色的职业装，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型女性。
等赵强把文件签好，小王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邀请函说：“赵总，这是黄泥村中学刚刚发来的邀请函，说他们决定把新教学楼落成典礼定在五一劳动节。那天，等着你去剪彩。”
赵强接过邀请函，一怔说：“今天是几号？”
小王说：“今天，29号，也就是后天吧。”
赵强沉思片刻说：“好吧，我记住了。”
小王跟赵强打声招呼，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赵强拿着邀请函，仔细看了一遍，把它放进抽屉里。然后，打开电子邮箱，浏览着一组黄泥村新教学楼的图片。
黄泥村中学新教学楼是赵氏集团捐助100万资金修建的，就建在旧教学楼的旁边。在施工过程中，赵强特别打电话告诉学校，地基要挖宽敞，后面山坡一定要建一个牢固的护卫墙。当年，要是旧教学楼后面有一堵挡土墙，也许清月就不会那样。
傍晚时分，赵强开着车子来到阳光鞋城买皮鞋。转来转去，进了红蜻蜓专卖店。正选这鞋子，何媛媛在后面拍了他一下：
“赵总，买鞋啊？”
赵强往身后一看，是何媛媛，转过身惊讶地说：“何媛媛，你也买鞋？”赵强没想到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何媛媛一笑：“不，这是我老爸老妈开的。”
赵强欣欣然的样子：“是吗？这么巧，一转就到了你家鞋店。”
何媛媛抿嘴：“那说明你跟我们家有缘分吧。”
赵强没说话，只顾着看手中的鞋。也许是缘分，偏偏就遇上何媛媛在鞋店里。
何媛媛不经意地开玩笑说：“赵总买新鞋去相亲吧。”很多故事，就是在不经意中开始演绎。
赵强边看鞋边说：“五一劳动节，去那边黄土高坡参加中学新教学楼落成典礼。”
何媛媛一怔，若有所思：“我也要去那边代表我们学校去参加一个学校的典礼。我们学校是以支教团队方式参加。哎，我们去的是不是同一所学校啊？”
赵强抬起头看了一眼何媛媛：“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吧。我要去的是黄泥村中学，你呢？”赵强不相信他们去的就是一个学校，不可能巧合上加巧合。
然而，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就是那么蹊跷。注定了要相知相爱，谁也无处可逃。有的爱注定了是镜花水月，谁也无法挽留。
“黄泥村中学？”何媛媛睁大眼睛，很兴奋地，“真的是一个学校啊。赵总，看来我们真的是有缘分。”何媛媛的眼睛里弥漫着云雾缭绕的情意。
赵强漫不经心说：“也是喔，如此美好。”赵强重新拿了一款样式：“哎，美女，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何媛媛说：“我们学校派车，明天上午8点钟出发。你呢？”
赵强一怔，把鞋翻转，看着鞋底：“我坐飞机过去，明天中午出发。”
何媛媛有点惋惜地说：“还是你们大老板好，日子过得丰盛高档。”何媛媛本来想要赵强和他们一起去的。
赵强解释说：“还有事情办，不然就跟你们一块儿去。”
赵强选了一双高档皮鞋，跟何媛媛说买单。何媛媛说她不知道价格打折什么的，她只是给爸妈送饭来的。何媛媛朝着里面那间屋子喊叫：“妈，有人买单。”
何媛媛话音刚落，她妈妈就从里屋走了出来，嘴里还咀嚼着饭菜。看了看赵强手上的鞋，然后她在计算器上噼里啪啦地一算说：“原价800，打08折，640块。”
何媛媛的妈妈姓名葛山梨，50岁的年纪，与老公何三坤做了半辈子生意。从地毯做到小店，从农村做到县城，从老家做到深圳，一路坎坷，如今也做得风生水起。坎坷是坎坷，但是总算熬出了头。有志者，事必成。
何媛媛说：“妈，是熟人，便宜一点啊。”
葛山梨瞟了何媛媛一眼，脸上浮现一种玄乎的笑：“妈知道你们是熟人，妈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呢。别人只打06折，我跟你的熟人打的是08折。”
赵强不在乎地说：“阿姨，不打折都没关系。只要鞋子质量好，穿起来舒服，多花点钱没关系。”花钱就是图个舒坦和品质。
葛山梨不以为然：“那怎么可以？生意人以诚信为本。给别人打了折，而对你不打折，对你而言就不公平，对我们而言，是失去商业信誉和商业道德。生意人对待顾客还是要多一点一视同仁。”葛山梨和何三坤就是这样坚持诚信地在经商历程中走过来的。
赵强付了款，跟她们打了招呼离开了。来到楼下，开着车子直奔家里，赶着和家人吃晚饭。 赵强赶到家的时候，家人都已经坐到了桌子边，就等着赵强一个人。
赵萌萌刚从省城参加最美女声歌唱选拔赛回来。这次选拔赛上，赵萌萌因为小感冒导致嗓子有些沙哑，所以她名落孙山了。
走出剧院大楼那一刻，赵萌萌立即就给陆雨文打了电话，哭哭啼啼说：“雨文，我没有晋级，以后再也不参加什么比赛了。”
陆雨文就安慰赵萌萌说：“没关系呐，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人要经得起失败的考验。别哭鼻子啊，要学会坚强。”
从省城坐高铁回来，赵萌萌没有吃午餐。一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觉。一直到王姨把晚饭做好了，赵萌萌才起来。看到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很饿了。可又要等哥哥，等得心里有些烦躁。不等又不行，全家人在五一假日期间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吃饭。
看见赵强回来了，赵萌萌噘起嘴，抱怨地说：“哥，你还不回来，我可饿得受不了了。”
赵强很疼爱赵萌萌，听赵萌萌这么一说，就抱歉地说：“唉，都是哥不好，让我的好妹妹挨饿了。我爸和我妈也是，饿了就先吃嘛，非等我回来不可。”赵强总是哄赵萌萌开心。看到妹妹开心，他就感到快乐。
江雪英淡淡一笑：“手心手背都是肉，妈这不是偏心。平常难得一起吃饭。萌萌在上学，你们爷儿俩多半日子家里只有吃晚饭在场。”
想起以前吧，日子苦巴巴的，却天天能围着桌子吃饭。而今日子过好了，反而感觉到总是缺点什么。这让人觉得困惑。
大家坐着开始吃饭。吃饭的时候，江雪英又提起给赵强介绍对象的事情。
江雪英感叹地说：“强，你该成家了。那天，人家给你打听了一个，姑娘人挺好的，细皮嫩肉的。家里条件不错，老爸是处级干部。你怎么就不肯去见一见面呢？别挑剔啊，过日子就是那么回事，不是选妃子。”江雪英为赵强的婚姻操碎了心。
赵强有些迟疑，低沉地说：“妈，你就别为我的事情废寝忘食了，我自己会张罗的。你就把自己的身体保养好，抽点时间多和老爸去外面旅游。想起以前难熬的日子，老爸刚起步，我在学校买烧饼都不敢一次买两个。现在日子好了，妈你要懂得享受，幸福也是有季节的。”赵强不想看到老妈为他的事情寝食不安、愁眉苦脸。
赵志华扑哧一笑，看看江雪英：“瞧你儿子多懂事，知足吧啊。爱情婚姻的事情，由他们自己选择。你整天给他介绍这个介绍那个，不觉得腻吗？你看上的，不一定适合他的胃口。强扭的瓜不甜，强抓的母鸡不孵蛋。”
赵萌萌立即附和说：“还是我老爸的话精辟。老爸，你是最棒的！”
“别多嘴！”江雪英瞪了赵萌萌一眼，气呼呼地把筷子和饭碗放在桌子上，“不吃了，你们爷仨一唱一和地对付我一个人！好像我是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人！”江雪英觉得委屈。
赵志华急忙劝导说：“看，又来了，到老了还是那脾气。都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还跟自己的孩子们怄气。值得吧你？再说，孩子们也只是发表自己的意见，发扬民主嘛。没有争论就没有真理。说到底，日子得由他自己和谁家的谁过。好了，吃饭吧。”赵志华觉得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赵志华说完，给江雪英碗里夹了菜。赵萌萌也学着赵志华，在江雪英的碗里放了一个鸡腿说：“妈，吃饭吧，都是我们的错。我妈呀，是咱们家最大的功臣。”
江雪英忍俊不禁噗嗤笑了，端起碗吃饭。那憋屈的情绪一下子雾散云开了。
一天一晃就过去到了五一。
五一这天早上，黄泥村中学新教学楼上挂满了彩带旗子。在校园大门口竖起用充气机冲膨胀了的布袋桥，上面写着欢迎光临几个字。办公楼前搭有一个会议台，上面铺着红地毯。中间摆着一排桌子，桌子上摆着县领导、乡领导、赵强以及有关人员的会议牌子。
为了庆典，学校专门从县城请了乐队。这会儿，校长正在办公室给乐队布置着任务。乡领导刚刚打来电话，他们和县领导、赵强、何媛媛一行人已经在往黄泥村的路上了，估计半个小时就到了。
任务布置完毕，校长带领着乐队、老师以及学生组成的迎接队伍，急匆匆地来到了校园大门前。然后，大家分两组一字排开，公路两边各站一组。左边是乐队，右边是老师和10个学生组成的一组。乐队有拉乐器的，有打鼓的。学生和老师每个人手里拿着一面三角红旗。其他学生和附近的老人和孩子都站在周围看热闹。
校长吩咐人把几串长鞭炮和两个大烟花安放在空地上，然后指挥大家预先练了一次迎接贵宾们到来的仪式。看看还不错，就放心地坐到门卫室外面的椅子上休息。
一会儿，传来了汽车的鸣叫声，大家举目一看，只见一行车辆缓缓而来。最前面是两辆轿车，后面是一辆商务车。赵强和县领导坐在第一辆车子里。商务车是何媛媛一行人的专用车。车子里除了5个人，还有6台电脑。
校长见贵宾车子来了，慌忙站起来，整整衣领和领带说：“大家注意啊，等会儿听我的口令。我叫一、二、三，开始，大家就开始，各司其职。听到了没有？”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听到了。”可是，有些人声音太小，整个气势不雄伟。
校长生气地大声叫喊：“很多人声音太小了，不够响亮。好像早上没吃饱一样，把声音说在自己的肚子里。大声点啊，听到没有？”
这回大家使劲地喊：“听到了！”这声音如雷贯耳，响彻云霄。
校长满意地笑了，兴趣盎然地：“好，很好。”然后，等待着贵宾的到来。
当赵强一行车子行到大概离学校150米的距离时，校长一声令下，乐队吹起了乐器，打鼓的打鼓，放鞭炮的放鞭炮。老师和学生那一组，他们一边挥动着手中的红旗，一边整齐而有节奏地喊着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领导，欢迎赵总。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阳光，欢迎光明” 阳光是阳光学校，光明是光明学校。
一刹那，现场沸腾了。鞭炮声，锣鼓声，乐器声，叫喊声，笑声，混成一片，像一首豪迈奔放的战斗曲。加上那五彩缤纷的彩旗，那场面气势磅礴，振奋人心。
庆典会在10点钟准时召开了。台上坐着校长、县领导、乡领导、赵强、何媛媛等人。校长致辞后，就升国旗，唱国歌。
接着就是县领导、乡领导发表贺词。之后，该赵强发言。
校长拿起话筒，吹了一下：“各位领导、老师、乡亲、同学们，现在有请黄泥村中学新教学楼捐资人、赵氏集团总经理赵强先生为大家讲话，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表示欢迎！”
全场响起了潮水般的掌声。掌声过后，赵强拿起话筒，抑扬顿挫地发表了简短的讲话：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乡亲、各位同学：
你们好！我代表赵氏集团，对黄泥村中学的新教学楼落成表示热情地祝贺和赞赏。教育是强国之本，孩子是祖国的希望，是未来的希望，是世界的希望。所以，不断改善孩子们的学习条件和环境，不断改善教师们的教学条件和坏境，不仅是党和国家的责任，也是全社会的责任。
我衷心期望有许许多多企业家和同仁们，和我们赵氏集团携起手来，为国家的教育事业，为贫困地区的基础设施建设，为实现中国梦而出一份力。我们要让更多的孩子能读书，读好书；要让更多的人实现他们的梦想，开拓创新，顽强拼搏，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法治国家，为实现中国梦而努力奋斗！”
会场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他们以自己最诚挚的掌声，对赵氏集团的资助表示感谢。
会议结束后，赵强独自顺着后山的茅草路，来到了山岗。这里是他和清月曾经无数次走过的地方，也是清月安息的地方。赵强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地方。
赵强一边走，一边在路旁的草丛中采了一些花草，编制了一个花环。是的花环！拿着花环，赵强又想起了那年他亲手给清月戴上一个花环，说清月就是他的人。
正想着，什么时候何媛媛跟在了身后。何媛媛温柔地叫了一声：“赵总！”
赵强惊觉地往身后一看，见何媛媛在身后，惊讶地说：“何媛媛，你什么时候跟着来了。这里荆棘丛生，小心刮伤皮肤。”
何媛媛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我会小心的。即使刮了皮肤我也不怕。”
两个人来到了山岗，在清月的坟前停住了。何媛媛看着刻在石碑上那两个醒目的大字，一切都明白了。原来，那天晚上赵强在酒醉中呼唤的人就是眼前石碑上的名字。清月！是他曾经的梦，是他的最爱！
赵强把花环放在石碑顶上，蹲了下来，拔掉坟前的荒草。然后，用草打掉石碑上的尘土。丢掉手上的草，赵强把头靠在石碑上，就那么默默地蹲着。何媛媛就愣愣地站着。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烈日如火一样炙烤着大地，炙烤着这黄土坡的草丛荆棘。仿佛可以闻到一股火烧野草的味道。一切仿佛停止了运动。赵强和何媛媛的额头上直冒汗。
赵强低声唱起了《丁香花》：“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
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她
多么忧郁的花
多愁善感的人啊
当花儿枯萎的时候
当画面定格的时候
多么娇嫩的花
却躲不过风吹雨打”
唱着唱着，赵强就不停地啜泣。那悲伤的泪水如潮水一般涌出眼眶。有一种爱叫做心痛。赵强感到有一把刀在不停地扎着自己的心脏。
何媛媛也蹲下来，默默流泪。从赵强的眼泪中，何媛媛能看得出赵强是多么爱清月！何媛媛想，如果她能代替清月死，她宁愿让清月活着。
突然，赵强猛烈地用拳头捶打着石碑，啜泣着喃喃地说:“清月啊清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你知道有我多么想念你吗？
清月啊，你醒过来吧。你知道吗？我看你来了，强哥看你来了。”
赵强的手捶出了血，还在不停地捶。何媛媛觉得赵强的每一拳都捶打着她的心。她忍不住心痛地抱住赵强的手：“赵强，别这样折磨自己了。你痛苦，我也会跟着痛苦。”
赵强挣扎几下，想继续捶打石碑。但是，因为何媛媛抱得太紧，所以赵强没有挣脱掉。赵强疲惫地趴在何媛媛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何媛媛也嚎啕大哭。
与其说何媛媛因为怜悯、感动而哭，不如说何媛媛因为爱而哭。何媛媛心甘情愿陪着赵强哭，赵强成为他的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