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端午节前
再过七天就是端午节了,师父要去一百多里外的姐姐家过节。
蒙渊正把挂在屋檐下风干的几只兔子拿下来,除了路上可以当干粮凑合外,剩下的都要带给师姑;房间里方牧之一一检查着要带的东西,等到蒙渊拎着兔子进来的时候方牧之已经把贴身的物品都收到了包袱里,蒙渊把兔子放到背篓:“师父啊,药都带好了吗还有书,路引也带好,钱贴身装着,别都装一个地方。”方牧之乐呵呵的回答道:“都装好啦!放心吧。”说完转头从背篓里拿出一只肥硕的兔子:“这只肥的给你留着,师父这次出门时间比较久,别忘了每天浇花、喂剩下的俩只兔子,还有练字;学堂那边我请镇子上书院的老伙计来,地里边我请村里人帮你一块照顾,衣服勤着点换,洗澡也勤着;晚上早点把门顶好,别瞎开门;出去钓鱼小心水深,别玩太晚,还有”方牧之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把铜板和几个散碎的银子,分出一半,想了想又拿出一颗碎银子放到桌上:“这些钱给你,万一有个需要钱的地方省的你挂账;想吃什么东西就去镇子上的酒馆,提我好使。”蒙渊转了转眼睛,拿起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银子,把剩下的又按回师父的包袱里:“我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再说您前几天留了那么多干粮,也够我吃了,稀粥我还是能熬一口的,再不济我还能去大虎家蹭饭。这钱您留着给师姑和外甥买点东西吧。”顿了顿又说到:“再说了,凭您老的面子,这十里八乡我还能饿着啊?别光说我,您老也是,别就着急赶路,该住店就住店。”方牧之点点头:“不服老不行啊,这要是二十年前,这点路哪用搭车走,吃着肉干唱着歌就去了。”蒙渊内心暗暗吐槽:“也不怕碰见麻匪。”
问清楚来代课先生的特征和时间后,蒙渊便送师父上了牛车,同时不忘嘱咐车夫照顾一下师父。等车走出去,方牧之才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回头朝蒙渊喊道:“等这趟回来,秋收完,师父带你去做衣服。”
在目送师父乐呵呵的远去后,蒙渊转身回到了院中,一种孤独感悄然爬上了心头,毕竟是自己在一个新的环境中唯一的亲人。蒙渊蹲在地上双手怀抱,把下巴放到手臂上,看着兔笼中仅剩下俩只在安安静静嚼着草叶的兔子,发了一会呆才站起身,把前几天钓鱼时候带回来的那块石头找出来,用木盆舀了点水,吭哧吭哧的把菜刀、斧头磨了磨;看看时间还早,拿起俩把有些缺口的锄头和镰刀,准备到村口的张铁匠那里修补一番。
张铁匠是个足有八尺的大高个,这使得他干活的棚子要额外高出一截,和村口的大槐树组成了整个村子的地标,走在老远的地方就能看见他的棚子。不过张铁匠却并非是个大块头,相反是个“瘦子”,是那种精瘦,给蒙渊的感觉就像一个常年在擂台上征战的拳手一样,总之和健美比赛或是健身房出来的那种大块头不一样。张铁匠早些年确实打过仗,是在天德元年被征召走,在酒泉郡负责给虎卫军的战马换蹄铁,也给无当飞军修过弓弩;虽然他本人很少提起这段过往,不过他背上和前胸大大小小的伤疤足以让村中的男人敬畏,也让孩子们崇拜。
张铁匠的铺子不大,只有他和俩个徒弟。蒙渊来的时候张铁匠正拿着小锤和徒弟在修复一架铁犁;蒙渊把东西放好,便自顾自的搬过一个凳子坐在一旁看他们工作,这也是铁匠的规矩,工作的时候你无论怎么喊他都不会回应你的,只能等到他自己停下,是一个和他沉默寡言性格十分搭配的怪癖。但其实张铁匠人不错,手艺远远超出了价格不说,在料理完自己的地之后还会帮着村里的老人和人少的庄户一块干,只需要管饭就行。这为铁匠在村里积累了相当不错的口碑。
所以即便铁匠面无表情,蒙渊还是觉得这一刻充满了艺术感:纷飞的炉火,打出的火星,汗滴像小溪一样奔腾在匠人的肌肉上,在落到烧红的铁块上发出“滋”的一声后化作白烟。等了一会后,张铁匠把锤子交给徒弟,才把目光转向蒙渊,蒙渊站起来:“张铁叔,这些东西就拜托您修好了。”张铁匠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蒙渊刚打算转身走,又听见张铁匠在后面叫他:“等等”只见张铁匠手里多了一把锁头:“方先生不在,把门锁好。”紧接着又补充道:“方先生回来就给我。”跟着又是补充:“下午修完了,帮你去种地。”没等蒙渊拱手道谢,就又听到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小渊子,晚上去我们家喝鸡汤啊!”转头看去是王婶,大虎二虎的妈妈,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此时手里拎着一捆包粽子用的竹叶,笑眯眯的招呼着蒙渊。这样开朗的人总会给人极强的感染力,再加上平常蒙渊就没少蹭王婶的手艺,所以也把嘴咧的大大的,没等蒙渊说话,王婶又招呼张铁匠:“张啊,等端午那天来嫂子家吃粽子,嫂子那坛酒还等你开呢!”说完也不等人回应,便自顾自的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又叮嘱蒙渊:“下午大虎跟你种地去,晚上记着跟他回来喝鸡汤啊!”
晚上蒙渊打着嗝从大虎家出来,还被按着和王叔喝了几杯小酒,所以颇为愉悦的哼着小曲,向着家里走去。回到院里看到鸽子站在架子上,看到蒙渊回来咕咕叫了几声后再蒙渊手上蹭了蹭,蒙渊把鸽子腿上的纸条拿下来,给鸽子弄了点食物和水后回到房间把蜡烛点上才打开:“小渊子,我到客栈了,最晚后天就能到,有按时吃饭吃药,勿念。”蒙渊把字条仔细叠好后,开始今天晚上的毛笔字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