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检查组来了
一眨眼到了七月份。东沟镇的迎检工作准备的差不多了。贾旺财主导的第二套假台账也整理完毕。县里已经通知，七月十六日开始，三天时间，省检查组已经住到临近市，上面有要求，查哪个市的检查组不能住在哪个市，样本点在检查组出发前随机抽选，不提前定样本点。
七月十五日晚上的东沟镇是一片繁忙。下午四点，东沟镇召开全体镇干部、计生所办人员、各村全体村干部、全体育龄妇女小组长参加的迎检大会。常立新在会上强调了这次检查的重要性，并强调了干部纪律，任何人不准在这个时候请假，就是家里死了人也要等过了这次检查再奔丧。
常立新讲完，张世礼根据贾旺财提供的人员分配表做了安排，没有包村的镇干部和计生所办人员分了六个组，第一组，指导协调组，由镇党委书记常立新、镇长张世礼、党委秘书张翠玲、政府秘书张清华组成，总体指挥协调迎检工作；第二组，放哨组，由副镇长姜立本带队，到街道上租两辆车，自早上 5 点开始，在横贯东沟镇东西向的县乡公路与其它乡镇交界点蹲守，一旦发现检查组进入东沟地界，第一时间通知镇党委政府，以便做好应对工作；第三组，陪检组，由镇党委副书记杜森林、纪检书记李学信、政法书记路争先、副镇长王萍、人大主席曹定义、政协参议组长李先彬组成，一旦发现东沟镇被抽中，六位镇领导立即到位，跟随检查组的走访人员，即使他们不让跟随，我们也要想办法跟上去，一旦发现他们走访中查出了谁家有问题，第一时间反馈给指导协调组，以便及时处理，陪检组人员要准备好红包，选择适当的机会把红包送到走访人员的手中，送出去，就是胜利；第四组，补办证件组，由副镇长贾旺财带队，选调计生办人员为成员，具体人员由贾旺财指定，一旦发现查出来问题，需要补办各种证件的，以最快的速度补办齐，这些证件，是应急用的，即使是假的，党委政府做主，不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检查结束收回所补证件；第五组，台账应急整理组，由计生办专职副主任王丰收负责，人员由统计员马新力、台账管理员何健组成，需要抽调其他人的，由贾旺财协调抽调计生所办其他人员，一旦发现走访和孕检出现问题，第一时间调整迎检用的计划生育管理台账，并负责给检查组提供他们所需要的数据报表；第六组，孕检陪同组，由计生所所长李坚带队，自己抽调技术员，在陪同检查组孕检的同时，在被抽中村的已婚育龄妇女参加孕检前逐个筛查，该上环没有上环的，先在一边上了环再去参加孕检，同时，在陪同孕检中，发现问题的及时给补办证件组和台账整理组反馈，以便及时处理；第七组，安全保障组，由镇党委委员赵景海和派出所副所长李耀华、司法所所长胡林组成，人员从计划生育执法队、派出所、司法所抽调，一方面保障检查组人员的人身安全，重点是防止上访告状人员趁机给检查组递交举报材料和反映问题。张世礼最后说：“一旦我们镇被抽中，那个环节出了问题，党委政府就追究那个环节人员的责任。”张世礼讲完，贾旺财对各村又做了安排：“刚才，常书记、张镇长对镇干部的分工做了安排，下面我针对各村的情况做个安排，一、在检查的这几天，各村去年和今年计划外生育的对象，都要离开家，可以去亲戚家躲避，也可以到庄稼地里躲避，或者到河道、废窑中躲避，就是不能在家里，有小孩子衣服的，有小孩子奶水瓶的，通通藏起来，这三天，每天早上五点前必须清场。外来的亲戚，凡是有计划生育对象的，必须连夜送走，家里有替亲戚家养孩子的，也必须连夜送走，或者躲避；二、计划外怀孕等各种原因不能给检查组见面的，以及不能参加孕检的，连夜把名单报上来，我们好安排替检人员；三、各村计划生育专干把 重点人、重点户都统计出来，一旦被抽中，第一时间把名单交上来，便于我们做应对工作；四、村干部连夜再做一次清查，把那些不听话的名单报上来，便于我们处理突发情况；五、各村干部在这几天里，每天保持五点必须到岗到位，村头也要有人放哨，一旦检查组进村，第一时间通知镇党委，各村的育龄妇女小组长连夜到各家各户看一遍，有问题的及时劝离，组长无法解决的，报告给村支部书记、村主任。”
为了应付上级的检查，镇、村干部散会后立即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可以说在检查组到来之前，这是最忙的时间段。
这一夜，东沟镇的镇村干部几乎没有睡好觉，往往是忙中出乱，笑话也就出来了。比如，闫刘村的村干部在忙了大半夜之后，都要回家休息一会，支部书记给村干部和各组的育龄妇女小组长出了个主意，如果听到村里的广播喇叭早上播放戏曲《三哭殿》，那就是我们村被抽中了，大家立即忙起来动起来，如果广播喇叭里放的是戏曲《白奶奶醉酒》，那就是我们没有被抽中了，没有我们的事儿了，该干嘛干嘛去。他给村干部说这些的时候，包村的所办人员和包村干部因为村里没有地方住，已经回镇里了，早上五点会准时到来，这些包村人员不知道村支书给大家交代的这些话，早上五点多一点，包村的计生办人员就到了，他看村室里开着门，没有人，他知道昨天镇里的大会要求五点都要村干部起床到岗，就想，都五点多了，怎么不见人来呢？那就想用广播叫醒大家，自己又不适合在广播里讲话，干脆放个戏曲算了，他顺手拿起一个磁带放了进去，没想到，他拿的这个磁带正好是三哭殿。这下麻烦了，村组干部以为自己村被抽中了，都手忙脚乱地起床，有裤子穿反的，有只穿了一只袜子的，有两只脚穿了不是一双鞋子的，有一个妇女小组长，半夜回来后，丈夫把大门给锁上了，她起来后找不到钥匙，就踩着院子里的板车翻墙跳出来了，崴了脚脖子，就一只脚跳着蹦着赶到了村委会。这个时候，村支部书记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还以为是哪个村干部发现自己村被抽中了呢，待村组干部都赶到了村委会，大家大眼瞪小眼，咋回事，不是被抽中了吗？人呢？村支书一看大家都蒙在鼓里，就问：“谁放的三哭殿？”这时候，包村的计生办人员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就说：“我放的，我看都五点多了，没人，就放个广播，想让大家知道几点了。”
气的村支书无话可说，可又不能怪人家，自己安排这个事情的时候，人家不在，村支书指着这位包村的计生办人员：“你呀，你呀，嗨！你把我们都吓死了知道不？”这位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有人就给他说了昨晚村支书的说的信号，才一脸后悔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时间到了早上七点半，放哨组突然给党办室打电话，说有一辆外地牌号的大型面包车，大概上面坐了十多个人，有男有女，向东沟镇方向驶来。
守在党办室的张翠玲一听，就知道坏了，东沟镇真的可能被抽中了，急忙给常立新打电话，常立新一听赶紧让通知所有人立即到位，陪检组既然立即上了租来的面包车，跟上这辆大型面包车。
这辆大型面包车走走停停，像是在看地图找路口，待陪检组将要到跟前的时候，大型面包车从柏油马路上拐弯下了土路，朝着玉皇庙村驶去。后面陪检组的路争先一看，不由地说了一声：“抽中哪个村不好？你真的要抽中玉皇庙村？如果抽中玉皇庙村，那就坏了！”
几个人问：“为什么？”
路争先说：“玉皇庙村这段时间，告状反映计划生育问题的最多，存在的问题也确实最多啊。”
杜森林问：“那怎么办？不论什么情况，我们先跟上去再说。”
果不其然，大型面包车在临近玉皇庙村时，下来了一个人，往前走了不远又下来了一个人，不到半个小时，大型面包车围着玉皇庙村的几个自然村转了一圈，十几个人一个个被丢下了车，面包车向村里面开去。路争先几个人一人跟着一个也先后下车，但他们仅有六个人根本不够用，所好的是村干部都上来了，没人跟的，村干部就补了上去。后面东沟镇政府的工作人员也都赶了过来。
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检查组的大型面包车上最后下来的一个人是趁他们不备的时候下来的，这最后一个下车的，没有向村子里走，而是顺着一块玉米地的田垄向北走去，方向是村外。
这个人去的方向是洪溪河，这条洪溪河从别的乡镇流经东沟镇，西北东南走向，经过闫刘村、玉皇庙村、王楼村、东张寨村、马庄村又经别的乡镇流向了淮河、长江，玉皇庙村的北面就是洪溪河。
走向洪溪河的这个人刚走不远，就发现前面玉米地里有人，走近一看，是一个年轻妇女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他走上前问：“这么热的天，你抱着个孩子在地里，不怕把孩子热坏了呀？”
年轻妇女紧张地问：“你，你是谁？”
检查组的人看这位妇女这么紧张，就判断是躲避检查的，就说：“我是咱们县计生委的，今天不是省里来检查嘛，我们为了不让查出问题，帮镇里想点办法，看看人都藏的怎么样了。你是玉皇庙村的吧？你这样躲可不行，在地里躲一天，会真的把孩子热坏的。给我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让人把你接到阴凉的地方 去。”
这位年轻妇女信以为真，不假思索地告诉检查组的这位：“我是玉皇庙村十六组的，叫旦凤仙，孩子刚半岁。我也不想躲在地里，我想去亲戚家，可亲戚家那里也不让去，他们那里也检查，没办法，村干部让我躲到地里来了。”
检查组的这个人说：“你怎么不躲到北面的洪溪河那里，那里有些树，也有水，河道又有风，不是凉快一点吗？”
旦凤仙说：“河道那边人太多，我们村干部说了，谁要是被查出来，就罚款五千元，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
检查组的这个人说：“别惹着孩子，你可以回家了。我就是检查组的，你已经瞒不住了，别藏了，回去吧。”
年轻妇女一听哇的一声哭了：“我要被罚五千块钱了，我上哪里去弄钱呀？”检查组的这位人员说：“不要哭。他们不敢因为这个事罚你的，我会给他们
说的。你回去吧。”
旦凤仙止住了哭泣：“你说的是真的吗？”
检查组的人说：“是真的，你回去吧。”
旦凤仙回家去了，检查组的这位继续往前走，走了将近两里地，才到了洪溪河岸边。他上了河堤往河道内侧看去，发现不远处有几堆人坐在一起，都抱着孩子，有的还拿着开水瓶和奶粉，地上铺着塑料布或者席子，有的在孩子头上撑起一把伞，有的在树下。这位检查人员走上前去与她们搭话：“这么热的天都注意点，别热着孩子？”
有人问：“你是干啥的？”
检查组的人说：“我是东沟镇财政所的，镇领导让我来统计一下躲避检查的人员，说这些人为了配合镇里应付上级的检查，大热天的躲在外面受苦了，准备给你们一户发一百块钱的生活补助，我来统计一下人员名单。”
有人问：“你说的是真的？恐怕就是有补助也被村干部截留了，还会给我们？
你骗我们的吧？”
检查组人员说：“就是因为怕村干部不给你们，我才专门来统计的，放心，这些钱不经村干部的手，检查过后，你们到镇财政所去领。我知道你们很担心，一旦被检查组查出来，村里要罚五千块钱，是不是？”
有人就说：“这你都知道？看来你不骗我们，管他奶奶的是不是真的，我们生个孩子，少给村干部交钱了？收钱的时候，不考虑我们，检查了，让我们躲避，要不是怕他们罚款，我才不听他们的呢。把我的名字记下。”
检查人员说：“记下可以，我得统计一下是第几组、叫什么名字、孩子多大了，叫啥名字，过后领钱时好对照。”
这位检查组的人还真能忽悠，不一会，躲在河道里的十多人就报了名。最后，报过名的还有人疑问：“你叫什么名字，到时候我们好找你。”
检查人员说：“我叫郑新来，刚调到东沟镇财政所不久。你们记住了，我先走了。早点回去，别惹着孩子。”
这位检查组成员没有进村就查出了十多个计划外生育躲避人员，待他回到村里找到村委会时，其他人还在村里走访。他就要求在场的镇干部和村干部把计划生育台账拿过来，要玉皇庙村全部的资料，包括镇计生办的各类报表。
在村委会暂时坐镇的贾旺财一看这个人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没有镇干部陪同，就知道坏了，这个人怎么没人跟着？查出来什么了，非要看台账？贾旺财一边安排人说要去找台账管理员和统计员，一边走了出去，用手机立即给常立新汇报这一新情况。常立新一听也感觉头大，立即想办法补救，让人从预备的现金里面拿出五千元钱，送到贾旺财手里，让贾旺财想办法送给这个检查人员，常立新让每个陪检人员都按五千元的红包送给检查人员。
不一会，有人给贾旺财送来了一个装钱的信封，贾旺财顺进裤兜里后，去找刚回来那位检查组人员，进屋后，他使了个眼色让其他人都先出去，待镇村干部都出去了，贾旺财掏出信封就往这位检查组人员衣兜里塞，这位检查组成员坚决不收，贾旺财就说这是茶水费，每个人都有，不用客气。让贾旺财想不到的是，这位检查组成员其实就是这次带队的组长，是省计生委行政法规处的处长，名叫陈宪章，年年参加各类计划生育考核检查，经验很老道，知道从哪里下手，其他成员则是从各市县抽调的人员，被抽调的县计生委人员大都是计生委的副主任级别的，抽调的市计生委的也是科级及以上人员。这陈宪章说啥都不接贾旺财的信封，贾旺财一个劲的塞，弄得陈宪章急了：“你再这样，我就把这个信封交到省计生委纪检组去。”贾旺财没招了，只好把信封又装进自己的衣兜里。
送礼的人都有一种心理，送出去的钱只要对方肯接，那自己心里就非常的高兴，像完成了一项非常伟大的使命似的，如果对方不接，那送礼的人心里就很难受。贾旺财此时就是这样，他没法给常立新交差，也没法给自己交差，人家不收，就预示着人家不肯照顾你，人家就会丁是丁卯是卯的办事儿，一旦检查组认真起来，没有一个地方能经得起检查的。
陈宪章让贾旺财立即安排人把台账搬过来，同时安排已婚育龄妇女到村室来参加孕检。贾旺财只好借口出去找人走出了村室。到了外面，贾旺财立即又给常立新打了电话汇报情况，说这个检查组成员说啥都不接信封。常立新也急了，立即给县计生委刘玉玲主任打电话，说了一下情况。刘玉玲听了常立新说的情况后，告诉常立新：“这个人是省计生委法规处的处长，很固执，一般不会收受任何人钱的，哪个样本点要是让陈宪章带队查到，结果一定不会好，就先别想着送钱了，抓紧采取其他措施吧。”
这边贾旺财无法搞定陈宪章，那边检查组走访中又出事儿了，这个走访者是从其它市抽调的人员，陪检的是副镇长王萍，王萍给他的信封他也收下了，他让
王萍不要离自己太近，自己知道该怎么办，王萍以为既然你收了红包又说出了这话，调查一定不会太认真了。但没有想到，有两个玉皇庙村告状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追上走访人员交了一份举报材料，王萍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王萍连忙摆手，让在村里巡逻的安全保障组成员过来，这个安全保障组成员是司法所副所长于国志，平时与张世礼、贾旺财、王萍等人走的比较近，一看王萍摆手，急忙跑了过来，王萍告诉他们有两个告状的给检查组递交过材料，于国志和他带的两个人跑上去就要扭告状人胳膊，这两个告状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往李坚办公室扔举报材料的那位，名叫白社会，这位也是比较犟的一个人，岂能束手被人扭住？这两人和于国志三人就在村里的街道上发生了争执，于国志平时也是强势惯了的人，看到白社会两人竟敢反抗，就动起了手，这三人对两人就打了起来。
检查组这位走访者也看到了这个情况，但他知道，这回恐怕收了红包也不敢隐瞒收到举报材料的事情了，带队的陈宪章绝对会知道这件事情的，他就对王萍说：“你怎么能让人对他们动武？你这一闹腾，让很多村民和干部都知道我接到举报材料了，想隐瞒都不成了。你们如果假装不知道，我还好处理一点，这下好了，让我也骑虎难下。你们抓紧把人放了吧。”
王萍一听，知道自己办错事儿了，急忙让于国志三人停手。此时，已经晚了，白社会二人已经被打倒在地，于国志带的两个人一个是司法所刚分配回来的退伍兵，一个是派出所的治安队长，白社会虽然也当过兵，但也不是学过擒拿格斗的这二人的对手，白社会二人站起来，浑身多处生疼，虽然吃了亏，但他们更不怕了。过去，他们都是偷偷地举报，这回这么一闹腾，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了，那就明明白白的告吧。白社会没有理会于国志和王萍等人，一瘸一拐的向村委会办公室走去。
那位检查组成员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再继续走访了，问了王萍村委会在哪里，王萍让跟着她走，二人也向村委会走去。
白社会几乎是和王萍二人同时到村委会的，王萍和检查组成员进去了，白社会二人被镇干部和村干部挡在了大门外，并问他们要进去做什么，后面的于国志三人异口同声地说：“这俩人是告状的。”
一听是找检查组告状的，干部们当然更不让白社会二人进去了。白社会就在 门外喊：“检查组的领导们听着，我刚才把举报材料都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做个包青天，不要让老百姓失望！”
陈宪章听到了大门外的喊声，看到王萍与检查组成员进来，就问：“怎么回事儿？”
与王萍一起进来的这位检查组成员面对陈宪章的问话，当然不敢隐瞒了，就把白社会给他的举报材料交给了陈宪章，陈宪章一看，这里面是近三年来玉皇庙村计划外生育对象名单，还有村干部张赖孩给不符合生育条件办生育证的的情况，以及现在的计划外怀孕情况，陈宪章如获至宝，结合自己在河道里了解到的情况，玉皇庙村的情况大致已经了解。这个村可以说是陈宪章近几年参加的检查中最为糟糕的一个。陈宪章刚把举报材料放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这时候，其他走访人员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陈宪章让已经回来的女同志抓紧布置孕检。听到检查组的要求后，李坚带着方雪、赵凤华拎着 b 超机进来了，今天来的技术员当然不止方雪、赵凤华两人，还有八人分在几个自然村，一旦检查组让组织孕检，凡是没有上环的，都在各自然村先上环再来参加孕检。赵凤华和方雪是来给检查组女同志打下手的。
安排完孕检工作之后，陈宪章又催，抓紧把台账拿过来。贾旺财这时候有意拖延提交台账的时间，等着发现新情况好更改，他没有在村室，他与王丰收、马新力、何健等人在离村委比较近的一户人家等着呢。刚才，村干部发现旦凤仙回家了，一问才知道，旦凤仙已经被检查组的人在玉米地里查了出来，就安排人抓紧更改旦凤仙的台账资料，把旦凤仙计划外生育改为计划内，把旦凤仙的年龄加大，立即补办临时身份证、孕检证，更改计划生育户口簿上的记录。因为其他跟随走访的镇干部还没有反馈回来被查出来计划外生育情况，贾旺财还以为就查到一个旦凤仙，台账及时更改，资料和证件及时补办了，问题不大。待旦凤仙的台账资料更改完毕，陈宪章再次催要的时候，让马新力抱着进了村委会办公室。
孕检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陆陆续续，玉皇庙村的已婚育龄妇女在村干部的逼迫下，能参加孕检的都到了场，不能参加的，也根据贾旺财的安排从其它村调过来一批妇女临时办了假证件顶替了孕检，加上一部分办理了假的流动人口外出手续，都配有“外地寄回来”的“健康检查证明”，按照台账上记载的已婚育龄妇女情况，参检率竟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八，贾旺财很满意。
让贾旺财最不放心的，就是王萍告诉他的白社会二人的举报，到底举报的是什么内容，贾旺财不知道，他就让张赖孩立即找到白社会，问他们给检查组举报了什么，白社会就是不说。贾旺财恼了，告诉张赖孩，想办法也得从白社会嘴里问出来举报了什么，好做补救工作。张赖孩就带领村干部找到了白社会，白社会 不说，他们就打，白社会就拼命反抗，结果这伙人硬是把白社会胳膊打骨折了，也没有问出一句话。白社会的老婆一摸白社会胳膊断了，大哭起来。这伙人看到白社会胳膊断了就一哄而散。
白社会的老婆就找一辆架子车拉着白社会到第二人民医院骨科住院了。
检查组孕检结束的时候，陈宪章在村室里看完了玉皇庙村的台账记录，比对一下发现，他在河道里记录下的这些人员的名字和白社会举报的名子都在台账上显示只有一个孩子，大部分还来“参加”孕检了，个别的办了流动人口证明，就知道东沟镇造假了，而且非常严重。但陈宪章并没有声张，因为汇总是要在离开样本点之后，到达下一个住宿的宾馆后才做汇总。
检查组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他们中午的饭也是自带的，只给村里要了点开水。等人都走了，常立新问贾旺财，这次检查问题大不大，贾旺财信誓旦旦地说：：“问题不大，目前唯一不知道的就是白社会举报的是啥内容，村干部怎么做工作都问不出来。现在白社会被村干部打伤住院了。”
常立新说：“这张赖孩不是瞎胡闹吗？怎么能把人打进医院？一点工作方法都没有。”
这时刘玉玲给常立新打来了电话，问检查情况怎么样，常立新说没多大问题，就是有一个告状的给检查组交了一份材料，不知道啥内容。村干部把告状者白社
会都打伤住进医院了，还是没问出来。按现场情况，应该没多大问题。刘玉玲就告诉常立新，陈宪章可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不要麻痹大意，抓紧让村干部问问计划外生育者，看有没有让检查组的人遇到过他们。
常立新立即让张赖孩通知村组干部到每一个计划外生育者的家里了解情况。
因为村民们都知道检查组的人走了，在河道里躲避的人都被家人接了回去，村干部们问他们有没有见到检查组的人，他们都说没有。但最后有一个老太太漏了信儿，说有一个财政所的人叫郑新来，说镇里要给他们每人一百元的生活补助，让他们明天去财政所去领。村干部一听忙问镇干部，财政所有没有一个叫郑新来的人，都说没有。村干部一听就知道坏了，一问这个人的长相，和检查组的组长怎么那么像，立即给常立新汇报，常立新也知道坏了，立即与刘玉玲联系，说明了情况。刘玉玲一听知道，就说：“我给你说了，陈宪章不是一般的人，那个假冒财政所郑新来的人一定是陈宪章。包括你们那个告状人提供的材料完全可以把这个样本点计划外生育情况都给暴露了。赶紧想办法补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