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株连手段
贾旺财临时被分到李先彬负责的片区，并负责玉皇庙村的征收工作，但收效
甚微。忙活了一天，一分钱也没有收上来。这也难怪，支部书记张赖孩给他的底
子都是老大难家庭，不是家里穷的拿不出来钱来，就是外逃躲避户，家里封门闭
户，问邻居都说不知道去哪里了，把贾旺财搞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贾旺财心情郁闷地回到镇政府后，找来了庄信求。他给庄信求合计，要想收
上来钱，就必须采取强硬手段，让庄信求在社会上雇一些人，由庄信求带队，明
天到玉皇庙村施行强制“兑现”。庄信求说：“早就该这样了，那些超生户你不
给点颜色看看根本就不行。”之后，贾旺财问庄信求：“你问一下东沟大酒店的
客房部那几间包房有没有人住，今晚我去那里住，免得谁来找我。”
庄信求就给东沟大酒店打了电话，一问，包房还闲着。于是贾旺财就和庄信
求一起过去了。
贾旺财是想约刘柔晚上一起快活快活，在包房里就给刘柔打了个电话，刘柔
说她晚上上班，贾旺财告诉她：“不会给谁倒个班吗？死脑筋。”刘柔说：“我
问问。”两分钟后，刘柔打来电话了：“我给别人调了个班，一会就过去。”
庄信求在大酒店也开了个房间，他今晚不找刘丽了，他把计生所的付红接过
来了，自然是和贾旺财一样，想快活快活。但庄信求暂时把付红一个人扔在了房
间里，自己去下面餐饮部请胡五、楚国强、展红卫等人吃饭。他要让楚国强、展
红卫再找十来个人明天跟他一起到玉皇庙村“兑现”去。
给他们提供服务的还是刘丽。刘丽今天没有穿服务人员的服装，穿着自己的
便装。庄信求一看刘丽今天的装束不一样，就问：“刘丽，今天怎么打扮的不一
样了？”
刘丽笑笑说：“庄哥，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准备和我闺蜜一起去深圳发
展去。本来今天我是不上班的，可庄哥来了，我就再给你们服务一次。”
庄信求问：“你咋鸡巴想起来现在走呢？”
刘丽说：“贾镇长告诉我，这几天我妹妹刘娜就要来计生所上班了，我这个
做姐姐的不能在这里给她丢人。”
庄信求说：“你妹妹都安排好了？李坚给盖章了？”
刘丽说：“李所长说了，只要是镇领导安排的人，他不会阻拦，所以就给盖
章了呀。”
庄信求说：“靠，你咋不早点说？早点说我就再陪你一晚。”
刘丽说：“还是算了吧，你都把付红带过来了，我都看到了。”
庄信求说：“那有啥？你俩今晚给我玩个双飞。”
刘丽问：“你不怕？”
庄信求说：“我怕个球啊，在东沟镇还没人敢对我指手画脚。”
刘丽说：“你不怕，我怕，毕竟我妹妹还要和付红做同事的。”
庄信求说：“你怕个蛋！你以为这种事儿付红敢往外说吗？说定了，你今晚
和付红一起陪我，必须答应，不答应将来我拿你妹妹出气。”
刘丽害怕了，她最怕的是妹妹来了后被贾旺财、庄信求这些人伤害，就离即
答应：“我去还不行嘛。不过我要出去先买点东西，你说几点，我上去就是了。”
庄信求说：“十点吧。你要买什么，记到计生办的账上就行了。”
刘丽说：“你以为我是你？哪个商店敢给我记账？”
庄信求说：“也是呵，那我给你写个条子，你拿着条子交给商店就行了。”
于是就要来纸笔，写上：“购买办公用品欠账壹佰元整。”落款写上：庄信求。
刘丽见状，说：“这还差不多。我现在就去，我去找个服务员给你们服务。”
其实刘丽是不想再与庄信求发生关系，但确实害怕庄信求将来对妹妹刘娜下
手，听了庄信求威胁她的话后，她立即想到了李坚，她临时决定找李坚求助，顺
便把自己知道的秘密也告诉李坚，以换得李坚对妹妹的保护。就临时编了个瞎话
说是去买东西。没想到庄信求还给报销。为了不让庄信求起疑心，就只能接过庄
信求给的条子，也答应庄信求晚上再陪他一次，以自己的屈辱来换取对妹妹的保
护。
刘丽出了门骑上自行车快速到了计生所楼下，她把自行车锁好后就上了楼。
李坚从小刘村回来刚去街道上吃过晚饭，一进屋就遇上刘丽来找自己。刘丽
一进门，就说：“李所长，我想向你求助行吗？”
李坚莫名其妙：“求助？什么事儿？”
刘丽开门见山：“李所长，我妹妹这几天就要来你们这里上班了，我明天就
要离开这里了。我怕我妹妹来了被庄信求和贾旺财这些人糟蹋了，就求助于你，
也只有你能保护我妹妹了。随便，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李坚说：“你妹妹来了就是我们单位的员工，如果她自己不堕落，我会保护
她的。你说吧。”
刘丽说：“有你这话，我妹妹就安全了，我也放心了。我堕落了，是被人下
了药。我妹妹和我不一样，不会堕落。我要告诉你的是，刘乐的死亡是贾旺财、
王丰收、庄信求还有刘双全几个人的阴谋，他们把刘乐灌醉，假装把他送回来，
又让楚国强、展红卫趁刘乐醉酒给刘乐灌了一种让人不容易发现的药，刘乐就死
了。还有，计生所药房的火是庄信求指使楚国强和展红卫干的。这是他们说这事
的时候被我偷听到的。”
李坚一听刘丽的话，心中一惊，原来如此。就问：“你掌握有什么证据线索
没有？”
刘丽说：“证据我没有，但这事是真的。你自己也要注意，这几个人不是好
东西。”
李坚说：“谢谢你，刘丽。你能对我这么信任，你妹妹我会照顾好的。”
刘丽说：“好了，都给你说了，我也该走了。贾旺财约了第二人民医院的刘
柔，庄信求与你们计生所的付红，都在东沟大酒店开了房了，庄信求还要我一去
玩双飞，我为了不让他起疑心，今晚就只有再堕落一次了。”说完，刘丽流着眼
泪走了。
李坚听了刘丽告诉自己的秘密，心想，这贾旺财、庄信求也太胆大妄为了。
又想到计生所假药品的事情，也是庄信求干的，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暂时放下，
有机会再去县城功臣巷问问那个老邻居有没有新的发现。
再说贾旺财和庄信求，风流快活了一夜后，就组织一帮子人开着四轮拖拉机
扑向了玉皇庙村。贾旺财到了村里直接去了村委会办公室，他要在这里坐镇指挥，
让庄信求带人下去“兑现”。庄信求领着人按照张赖孩提供的人员名单一家一家
上门。看到房门锁着的，就用斧头砸开门锁，屋里有什么就往车上装上门，屋里
没有东西的，就把房门卸掉装到四轮拖拉机上。看再没有东西可弄，庄信求就对
这些户的邻居下手了。
有一个计划外生育外出躲避处罚的妇女名叫王小妮，家里什么都没有，连门
窗都不知道弄哪里去了。庄信求就走到王小妮的邻居家砸门。听到响声的邻居急
忙跑出来看，一听说是找邻居王小妮的，就说：“俺虽然跟她们家是邻居，可我
们两家根本关系就不好，也不是同姓。你咋找上俺了呢？”
庄信求就说：“谁让你给她们家是邻居呢，现在我要株连你家，赶快拿出来
一千元钱替王小妮交上罚款，等他们回来你再给她们要。”
邻居一听吓哭了：“俺上哪里去弄一千块钱啊，就是借现在也借不来呀。”
庄信求说：“没有钱是吧，那就拉你们家的粮食，按市场价，弄够一千块钱
的。来人，去这家弄粮食。”
听到这话，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从院子里出来了，往庄信求面
前一跪：“您行行好吧，粮食拉走了，我们全家吃什么呀？”
庄信求冷漠的说：“你这老太婆下跪是啥意思？想折我的寿呀？赶快起来，
你不起来我就多拉点你家的粮食。”
这家人的子女出来急忙把老人搀扶到一边：“娘，这事你别管好不好。”
庄信求一边让人去装这个邻居家的粮食，又走到其他邻居家门口说：“因为
王小妮超生不交超生费，你们受株连了，每户一千元钱，没有钱的就主动扛十袋
小麦写上你们家的名字放在路边，如果让我们动手，多加两袋。”
怕事的邻居们，有钱的就拿出钱交给庄信求，让庄信求出具一张便条，写上：
因为王小妮超生收其邻居 xxx 一千元钱，由王小妮家负责归还。没有钱的，就真
的自己弄了十袋粮食写上自家的名字放在了路边。家里没有壮劳动力的，只能眼
看着庄信求让人多拉两袋小麦。仅王小妮一家，庄信求株连了其周围五十米的所
有邻居，收到了四千元现金，拉走了几百袋小麦。邻居就找张赖孩，让张赖孩讲
情，张赖孩就找到庄信求：“庄主任，你看这，能不能少弄点东西，少弄几户？”
庄信求根本不买账：“你讲什么情？要不是你们村里完不成任务，我们会来
‘兑现’？名单是你提供给我们的，你还买好？”
张赖孩一听，气的是无地自容，这庄信求当着群众的面不给面子不说，还把
他给卖了。怎么遇见这么个二货？张赖孩生气地说：“你，你要这么说，我就不
管了。出了啥乱子我可不管了。”
庄信求就说：“就是不让你管，还出乱子，谁敢给我出乱子？让他先问问我
是谁！谁敢当露头椽子，我弄不死他！”
张赖孩见状扭头走了，并对邻居们说：“都看到了，这事儿我根本管不了。”
庄信求的做法吓坏了玉皇庙村的所有村民，他们议论说，照这个株连法，恐
怕全村的家家户户都会遭殃。可他们知道，面对庄信求这样的人，他们不敢对抗，
庄信求打着公务的名义使用黑社会成员暴力收钱，只能是哭天无泪。
一天时间，庄信求领着人拉回去十几车粮食，还收了几万元钱的现金。回去
后，把现金交到了财政所，还留下一部分给雇来的人做劳务费。庄信求的做法，
贾旺财很是推崇，说这样才是行之有效的措施。但这个做法吓坏了李先彬，这无
异于把全村老百姓一户不漏的得罪完了，以后还怎么在这个村里做工作？李先彬
就找到张世礼，说庄信求的做法有点过激，怕是要激起民愤。张世礼对李先彬说：
“你们包村干部软弱无力，无法完成任务，庄信求帮你们打开了局面，怎么还不
行了呢？我看就按照庄信求的办法进行，我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完成任务。”
李先彬说：“我总感觉这样做不妥，我感觉我们还是应该学学东张寨村和小
刘村的做法，让老百姓自己动手把超生对象挖出来，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
他们自动缴纳社会抚养费，最后剩下不听话的再交给法院强制执行。这样，不但
能把底子弄清，还为今后打下好的基础。”
张世礼说：“你以为我们有时间打持久战？再说了，李坚一个小小的计生所
长，哪来那么大的神通？你们不要把他捧得太高了。”
李先彬听到张世礼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意见，觉得这个年轻的镇长还是太嫩
了，好法子不学，偏偏喜欢动用武力，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以为老百姓好欺负不
是？如果任由庄信求这样下去，恐怕他这个片区的六个村老百姓非乱起来不行。
李先彬立即萌生了退意，说道：“张镇长，我这几天心脏不是太好，需要去省城
医院检查一下，暂时无法工作了，不如先让贾镇长代理一段片区长，等我看完了
病再回来工作。”
张世礼听出来李先彬是想撂挑子了，但他不但没有阻拦，反而认为是个好事
儿。你当片区长让六个村的社会抚养费征收陷入停顿状态，贾旺财和庄信求能立
竿见影，那你就先休息，等这段征收工作完成后，你再回来也好。于是，张世礼
就说：“那行啊，你写个报告交到党办室，我这里批准了，回头我会给常书记说
的。”
李先彬不由一阵冷笑，走了。
李先彬走后，张世礼马上给贾旺财打电话，让他临时任片区长，贾旺财本不
想答应，但张世礼说的很严肃，你不临时受命就等于不给张世礼捧场，等于是在
拆台。贾旺财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其实贾旺财心里有底，如果不是
庄信求在村里搞株连，根本收不上来钱。可只靠庄信求这种手段终究不是办法，
后遗症还会很大，说不定分分钟就出事了。可他既然答应了张世礼，也没有更好
的办法，只能仗着庄信求了。
就这样，庄信求在玉皇庙村连续搞了三天的株连行动，收了现金近十万元，
拉回去的粮食价值将近四十万元。这其中，也确实计划外生育对象害怕了，这样
因为自己，株连别人，这钱不但要还，比自己主动交的要多。最后有一家，男青
年名叫索向前，迫于压力，他想办法筹够了钱准备上缴，但交给谁心里就犯嘀咕
了，如果交给张赖孩，怕张赖孩不足额上缴，下次再找自己就麻烦了。交给庄信
求吧，这个人简直就是魔王，没有道理可讲，他肯定要扣除一部分雇佣人的劳务
费，自己还是吃亏。干脆，自己直接交到东沟镇财政所，这样自己就不再欠钱了
，以后也能安生了。于是索向前拿着现金到了财政所缴纳了自己生育二胎的社会
抚养费，还给镇财政所要了一张全省统一印制的社会抚养费专用票据。
就在索向前交完钱回到村里的时候，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怒火中烧，庄信求
领着人正在他家和邻居家株连拉东西，家属无论怎么解释都不行。但索向前还是
和风细雨地给庄信求说：“我家的社会抚养费已经交过了。请你们把邻居家的东
西都退还给人家。”并拿出了财政所开的票据。
庄信求接过票据一看，确实是交过了。但他却不愿意就此罢手，说：“谁让
你交这么晚的？我们不来，你咋不去财政所交钱，我们费了这么大劲，你让把
东西退回去就退回去呀？我雇工的劳务费你得出。”
索向前也是年轻气盛，就回道：“凡事你总得讲点理，我去镇上交钱的时候
你还没有来，我没法交给你。我去财政所交钱的事情，我家属一定都给你说了，
你就不能等我回来吗？你不听我家属的解释，强行拉邻居家的东西，还让我出劳
务费，既不合理，也不合法。”
庄信求说：“你给我讲法？我的话就是法！今天这个劳务费你出也得出，不
出也得出。”
索向前知道与庄信求没法讲理，就对邻居们说：“各位邻居，我的超生费都
已经交完了，他们要拉东西我管不住，但我不会因为这个承认欠任何一家的钱的。
请老少爷们们理解。”
索向前的话，邻居们听了也符合道理，人家钱都交到镇里了，为什么还株连
我们？于是就有邻居说：“你说的也符合情理，我们不管你与他们怎么纠缠了，
我们只管把自己家的东西弄回家就行。”邻居们就开始往回弄自己的东西，但庄
信求坚决不让，说索向前不给劳务费就不退还东西。有邻居说：“劳务费不劳务
费，那是你与索向前家的事情，既然索向前家超生费交过了，你就不能株连我们，
劳务费与我们邻居无关，为什么不让我们弄回我们自己的东西？”
庄信求说：“那不行，索向前不给劳务费，我就留你一家一袋粮食，这个钱
你们去给索向前要去。”邻居们不说话，就往家弄东西，但庄信求非要留下一家
一袋小麦。结果邻居们都有一袋小麦被留在现场，不让弄回去。索向前见状，也
不管了，让家人先走，之后自己要锁上大门离开现场。但他被庄信求拦下了，索
向前就问：“你凭什么不让我走，我不欠政府一分钱了。”
庄信求说：“你给邻居承认这笔账就可以走。”
索向前说：“我现在谁的钱都不欠，我也不认。”
庄信求上前就找索向前脸上一巴掌：“你咋恁牛逼？我还不信今天就治不了
你了。”
索向前大怒：“你还讲不讲理了。”
庄信求说：“我他妈今天就不给你讲理，你能咋地？”说着上前又是一巴掌。
索向前看到庄信求还要打他，就还起手来。庄信求看到索向前竟敢还手，向其他
人一挥手：“给我揍他。”
楚国强、展红卫等人立即上前，揪着索向前的衣领左右开弓打起来，只把索
向前打的脸都肿起来，眼睛也只剩一条线了。邻居们见到这个情景，有人就喊：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这袋小麦我们不要了行吧？”
庄信求挥手让人离开，把每家那一袋小麦装四轮车上拉走了。
庄信求等人走后，有邻居上前把索向前从地上拉了起来，说：“你给他们犟
啥呀？你没看他们都是什么人吗？那都是东沟镇有名的黑社会成员，我们就是不
要这袋粮食也不能让你挨打呀，你又何必呢？”
索向前的家人刚走出去听到有人打索向前就赶紧往回走，等他们回来，已经
打完了，人也走了。看到索向前鼻青脸肿的样子，一家人抱着索向前大哭起来。
索向前就坐起来说：“不要哭，我要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