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重天地
两天时间过去，小刘村的底子还真的被揭开了。李坚两个晚上就在自己办公
室里接待了十多位举报人。李坚白天在村里，他们不愿意被人看见就没有找李坚，
等李坚下班回计生所后，他们就悄悄地来了。路争先带领的镇干部也收到了十来
份举报材料，计生委信访股马振德也通知李坚，说有五六个小刘村的村民直接到
了计生委信访股举报，当他们听马振德说这些举报材料要转到东沟镇去处理时，
他们就说，要转到东沟镇就只能转给李所长，别人他们不信任。所以马振德将举
报情况向李坚做了反馈。
经过汇总，小刘村存在的问题不比东张寨村少，很多是反映刘双全等村干部
包庇他人收黑钱的，几乎所有的村干部都有问题，仅漏统漏管的计划外生育者就
有二十多户，还有十几个计划外怀孕躲在外面的。其他方面，东张寨村存在的问
题，小刘村都存在。
李坚与路争先碰头汇报了情况，说：“路书记，这小刘村的两委班子怕也与
东张寨村一样，都烂掉了。需要你拿个主意了。”
路争先说：“这个就与东张寨村一样，重新选举，大换班。就查出来的这二
十多户漏管的超生对象，做做工作，社会抚养费征收就能超额完成任务。其他的
计划生育问题，还得你想办法完善呐。”
李坚说：“补办手续问题，交给包村的计生所办人员去做，关键是没有新的
村两委班子，下一步工作不能开展。”
路争先说：“这个我已经与常书记和张镇长沟通过了，他们让以我的意见办。
你有啥想法没有？”
李坚说：“想法，确实有点，我先给你说一点机密的事情，再说我的意见行
不行？”
路争先问：“机密问题？你说说看。”
李坚就把刘丽告诉他的贾旺财、王丰收、庄信求、刘双全几人暗害刘乐的事
情毫不保留地都告诉了路争先，同时还把计生所药房着火的原因以及计生所假药
的来源都给路争先说了。又告诉路争先，黎涛可能是庄信求的保护伞。路争先一
听也是一惊：“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你手里有没有证据？”
李坚说：“证据我现在还没有，但我认为时间一到一定会有的。”
路争先说：“贾旺财几个人是因为刘乐去反贪局告他们才会恨刘乐，更怕刘
乐继续告下去。那这刘双全与刘乐是一个村的，为啥也参与其中？”
李坚说：“据了解，刘双全认为他与刘乐是一个村的，总是找刘乐开后门弄
假手续，但刘乐一次也没有答应。他是怕刘乐知道本村的底子，早晚是个隐患，
除掉刘乐，对他有利。”
路争先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李坚说：“通过几天的接触，我感觉得到，路书记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人
品正派，您又是分管政法工作的，我才敢给你说这些。”
路争先又问：“那你下一步有啥想法？”
李坚说：“我想让刘乐的老婆范金花像东张寨村的陆梅一样，做村委主任兼
妇女主任和计生专干，我相信大家会选她的，村支部书记最好也找一个镇干部暂
时代理。”
路争先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以，我赞成。根据群众举报的情况，明
天上午就召开村民大会和党员会议，选举村两委干部，现有的两委干部集体成员
都在群众举报中暴露出了严重问题，那就集体免职。可是有一个问题，我得问问
你，如果范金花不愿意当村干部怎么办？”
李坚说：“我看不如这样，您安排人下村去通知明天的村民大会，我也去，
专门到范金花的家里去做做她的工作。我相信他会干的。”
路争先说：“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两个都亲自去吧，这类事情让别人去我还
不放心，我让派出所派车跟我们一起去。以防意外。”
李坚说：“我听路书记的。”
路争先先是给常立新、张世礼、杜森林交换了一下个人意见，又给其他几个
党委委员通了气，大家都同意路争先的意见，并让党委秘书连夜下文。之后，路
争先与李坚一起连夜下村去。让路争先意外的是，他找不到刘双全了，有人告诉
他，刘双全领着他那个相好的李春香跑了。路争先就找来其他人打开了村委会办
公室的大门，把高音喇叭架上，通知全体村民明天上午八点在村委会参加村民大
会，有重要事情宣布。李坚直接找到了刘乐的家里。
范金花在前天的村民大会上见过李坚，看到李坚这么晚了到家里来，有点意
外，就问：“李所长黑天半夜的到我家里来，是有事吧？”
李坚就说：“嫂子，你就别叫我什么所长了，我和刘乐的关系不错，我刚调
来，本来该早点过来看看你的，但由于赶上这段时间太忙，没有时间，我今晚是
找你是有重要的要商量。”
范金花说：“那好，我叫你兄弟，你说能有啥事情和我商量呢？”
李坚说：“嫂子，我想让你担任小刘村的村委会主任兼妇女主任和计生专干。”
范金花说：“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刘乐在的时候，有人就想让我当村里的
计生专干，刘乐说啥也不让干，你说这个时候我能去当村干部吗？小刘村这么乱，
家里的老人也不一定同意。”
李坚说：“嫂子，如果我说出理由，你一定会同意的。”
范金花说：“那你说吧。”
李坚说：“在我说出理由之前，先给你打个预防针，我说过以后，你千万别
激动，也不能告诉两位老人。”
范金花说：“我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啥可激动的。你说吧。”
李坚就把刘乐的死亡可能是有人暗中动手的情况，低声给范金花说了一遍。
然后说：“我虽然现在还没有证据，但我相信，证据迟早会找到的。为了把刘乐
的事情弄清楚，我建议你还是担任村干部，这样方便我们查找证据，毕竟这与你
村的刘双全也可能有牵连。如果通过你的手先把小刘村的底子全部搞清楚，刘双
全的小尾巴自然就会亮出来了。”
范金花当即流下了泪，说：“我第一眼看到刘乐的尸体，就怀疑有问题，可
医院的人极力掩盖，镇里领导们也都口径一致。他们都在欺负我们啊。”
李坚说：“这件事情在水落石出以前，你谁也不能说，特别是两位老人，这
件事情也仅限于我、路书记、派出所的副所长李耀华几个人知道，无论如何你要
表现得像不知道一样，如果暴露了，那后果严重，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范金花止住了眼泪，说：“兄弟呀，我替刘乐谢谢你。也替我全家谢谢你。
你要不告诉我这些，我永远蒙在鼓里，刘乐的冤屈就被他们埋掉了。好，就为了
刘乐，这个村干部我干了，我还得必须干好，我要看着那些人下地狱。”
李坚说：“那好，嫂子，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明天的候选人名单第一个就
是你，你心里有个准备就行了。我该走了，路书记还在等我。”
范金花把李坚送出大门之后，回到屋里想大哭一场，心痛难忍，但她不敢大
声哭出来，她怕惊动了老人，就用被子蒙住了头，涰泣不止。
李坚回到村委会大院时，路争先已经在等他了。路争先在这里广播完之后，
又去过其他几个离村委会办公室较远的自然村，就找到了还没有被免职的村干部
抓紧通知。在当时的农村，基本上每一个自然村都会配一名村干部，这个村干部
家里都装有高音广播喇叭。等到全村通知完毕，才回到村委办公室等李坚。
两人回到镇政府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
且不说李坚、路争先他们为了小刘村的计划生育工作在加班加点的忙碌。再
说说贾旺财和庄信求。
这庄信求在玉皇庙村大搞株连确实收了不少钱，还超额完成了任务。贾旺财
又与庄信求商议，让他以同样的方法到下一个村，要把他临时任片区长所管辖的
六个行政村扫荡一遍。
晚上，两个人再次来到了东沟大酒店开了两间客房，还各自把自己的情人都
带了过来。大酒店的老板本身就是庄信求拜把子大哥，自然会为他们保密，也不
会让人去打扰他们。
客房包间的床上，贾旺财把刘柔抱在怀里，把刘柔弄得是浑身颤抖，春心荡漾。刘柔也不断地回报。两人在床上激情燃烧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疲惫不堪，才歇
息下来。
过罢瘾的刘柔躺在贾旺财的怀里，对贾旺财说：“贾舅舅，咱
们总是这样偷情也不是个办法，这样下去，总会被人知道的。你能不能给我个名
份？”
贾旺财一听刘柔给他要名份，明白刘柔想干什么。但他这时候既不敢拒绝也
不敢答应。就明知故问：“对外，都知道我是你舅舅，这不就是名分吗？”
刘柔明白贾旺财故意装糊涂，就说：“那是什么名份？我人都是你的了，也
离不开你了，我想跟你一辈子。”
贾旺财一听刘柔这么说，明白了刘柔的意思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装糊涂了，
就说：“我也想与你在一起一辈子啊，你是我遇到的最漂亮最善解人意的女孩，
我也不舍得你离开我。但是，这要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我家那个黄脸婆，我
要给他离婚，得想办法找个合适的理由，不然我一提离婚他给我闹腾起来就麻烦
了，会影响我的政治前途的，没了权，那你跟着我还有啥意义？你放心，迟早我
会离婚娶你的。”贾旺财的意思是我先哄着你再说，等我职务升了就可能会离开
东沟镇，那时候也该玩腻刘柔了，人一走，茶就凉，慢慢不在一起了，就可以甩
掉刘柔了。
都说陷入情海的女孩最好骗，这刘柔也不例外，贾旺财简单的说法就把她哄
得很开心，就说：“那好吧，我听你的。”
在另一个房间的庄信求表现的是另一种风景。他从付红的身上一下来就一把
将付红推到一边，说：“你就给个死猪差不多，就不会给我玩点花样？每一次就
会往那一躺，动都不会动，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玩过的女人至少也不下二百了，
就你最笨。”
付红本身对庄信求就没有什么好感，也不想与他长期下去，只不过是害怕庄
为了报复她，不敢直接跟他说分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激情。听到庄信求这么说，
就想借机给庄信求摊牌：“既然你嫌弃我，那以后你别再找我了。咱们好说好散
行吧？”
庄信求听完付红的话，一巴掌向付红的脸上扇去：“你妈了个逼，反了天了
你，敢给我这么说话，想死是不是？老子想玩你的时候，你就好好的侍候我，不
会就学，下次来的时候，我给你弄几个 a 片让你看看，现学现卖。”
付红脸上发烧，倍感委屈，但她不敢反抗，自从第一次庄信求请她吃饭把她
灌醉在这个酒店里占有了她开始，就知道自己逃不脱庄信求的魔掌了，那次她也
找过派出所所长黎涛报案，但黎涛说没有证据你就是诬告，弄不好判不了别人会
把自己送进监狱的，还会毁了自己的名声，一辈子就完了。这种事情，女孩子有
几个报案的？你说别人强奸你，别人还会说你勾引人家还倒打一耙呢？算了，立
不了案，我也替你保密，别再说这事儿了。付红听到派出所长给他这样说，就知
道自己完了，想辞职，怕给家里没法说，不辞职吧，庄信求总是缠着他，还必须
随叫随到，不然就会挨揍。他真想找个机会把庄信求给杀了，但她没有这个胆子，
只盼着庄信求作恶多了让人给送进监狱。眼前，也只能强忍泪水，不敢出声。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早晨的鸟叫把人们从睡梦里叫醒。
贾旺财与庄信求离开东沟大酒店，要赶往下一个村，再次复制他们那株连兑
现的野蛮行动。
李坚与路争先等二十多名镇干部一大早在街上吃了点早餐就赶到了小刘村。
小刘村的村民大会于八点钟召开，在家的十八岁以上的村民来的很齐，效果
比东张寨村那一次还要好。路争先第一个讲话，宣读了党委政府的文件，村民们
好像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似的，一阵叫好。接着，路争先又宣布了新的两委班子
候选人名单，并让候选人主动发言，给村民们讲一下自己一旦当了村干部准备怎
么做，好让村民们知道谁最合适当村干部。
路争先说完，没等别人提名，范金花就主动走上了主席台，她一改过去在村
民面前那种腼腆羞涩的村妇模样，表情严肃，充满自信，一上台先给村民们鞠了
一躬，就开始说：“各位乡亲，我是一个女流之辈，但请大家从今往后不要把我
当女人看待，我会做一个比男人还要男人的女人。以前，有过几次，有人想让我
当村里的计生专干，都被我家刘乐拒绝了，那是有原因的，刘乐告诉我，小刘村
的事情他必须回避，也不允许我染指，告诉我小刘村水很深也很脏，不要被污染
了。我当时还不理解，但现在刘乐死了，我从中也了解到了一些内幕，我现在理
解了，但是，光理解还不行，我必须要全力以赴地去改变它，小刘村必须变成河
清海晏的一方净土，特别是计划生育工作，我多多少少受刘乐的感染，也知道一
些具体做法，大家不选我就算了，如果大家选我，虽然我只有高中文化，但我会
带领乡亲们努力把小刘村变成大家共同管理共同出谋划策，能够互相监督的公平
净地。”
范金花的声音，让村民们为之一振，老百姓最大的特点是什么？不患贫富患
不均，谁能一碗水端平，大家就信任他。范金花不卑不亢充满底气的话，说到大
家心坎里了。
范金花简短发言后，又有几个人上台做了发言，之后，选举开始。果不其然，
范金花的选票最高。选举完毕，计票出来后，路争先宣布，范金花当选为村委会
主任，并兼任妇女主任和计划生育专干。
最后，还是李坚讲话。他把小刘村群众举报出来的情况向全体村民公布，并
提出要求，凡是计划外生育的要主动缴纳社会抚养费，都给开具全省统一的社会
抚养费专用票据和行政事业性收费专用票据，从今往后，凡是交过钱的，一律以
这两种票据为准。凡是镇村干部不出具这两种票据收钱的一律按贪污对待。
李坚又像在东张寨村一样，讲了如何处理存在的问题。对范金花提出的监督、
公平大加赞赏。十一点多，会议结束，当即就有一部分人主动缴纳社会抚养费，
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收了将近十万元现金。是预计的两倍。
晚上回去，路争先非要请李坚吃饭，李坚笑道：“领导请吃饭，肯定是鸿门
宴。”
路争先说：“还真是鸿门宴，但比鸿门宴还要厉害，鸿门宴是可去可不去自
己选择，这个不去不行，如果不去就让人抬着去。”
其实，路争先早有安排，晚饭，是他邀请了本片区另五个村的支部书记和村
主任，要让李坚给他们上一堂政治课。李坚对这个确实不知情。一到场才知道路
争先的用意，怪不得是“不去不行的鸿门宴”。
饭桌上，路争先就问这五个村的书记、主任，是让镇里安排像东张寨村和小
刘村一样被动的清底子，还是自己主动把底子亮出来，自己选择。李坚也跟着火
上浇油，说只要是采取发动群众的办法，村干部以前那些烂事儿肯定都会被揭出
来，结果只能像王留忠和刘双全一样，不是被开除党籍就是畏罪潜逃。最好的办
法，是村里自己把隐藏的计划外生育和计划外怀孕对象报出来，可以给被包庇的
人家做思想工作，告诉他们形势逼人，不暴露是不可能了。让他们主动缴纳社会
抚养费，否则，后果会更严重，对包庇的村干部也会做最严重的处理，孰轻孰重
自己看着办。限两天时间，两天后，哪个村做不到，片区工作队就直接采取相应
的措施。五个村的当家人也已经知道了东张寨村和小刘村的情况，他们绝对不愿
意步其后尘，都表示一定自己排查，保证完成征收任务。
路争先实行的以点带面初显成效。而贾旺财临时负责的片区就不一样了。村
干部不肯交实底儿，可以说是各怀鬼胎。贾旺财只能靠着庄信求的恶劣手段往下
进行，弄得民怨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