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是一个大侠（四）
九
“这三起事都是你干的？”回到宾馆，我和颜悦色地问小小。
刚才在早餐馆，觉察到这些事是小小干的后，心里很有点生气。倒不是因为小小胡作非为，说实在的，除了在收费站无法无天外，其它两件事倒没什么，特别是打那些不敢见天日的搞拆迁的打手，让我都有点兴奋。主要是我的事业与安危，本来魅影在明我在暗，是我能成事的最大条件。小小这一闹，有可能给我留下侠客的美名，变成了魅影在暗我在明，最终不说会一事无成，我很可能还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想一下，小小做这事还真不能责怪她。那天我说要做侠客，济世安民锄强扶弱，她就跟着我当起侠客来，这反而说明她对我的信赖。至于我的策略，我做什么样的侠客，我自己都没想清楚，她自然不知道。
那些猖獗的打手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被人打了还不敢声张，想想都好笑。
所以，回到宾馆，我的气就消了。
“是啊。”小小见我问得和气，立时兴高采烈地说，“昨天傍晚我出去，正在街上闲逛。街上特别热闹，小商小贩们在街边摆摊卖东西，有的卖的衣服，有的卖玩具，有的卖小吃，每个小摊前面都挤满了人，这种氛围阴间也有，只在过节时才出现，感觉特别好玩。我就东逛逛西逛逛，看到有喜欢的，就走过去看看。当时，我看到一个地摊上摆着一个会发光的小熊，走过去拿起小熊准备玩一下。突然，那个小贩像看到老虎来了一样，提起地摊就跑，也不管我手里的玩具没给钱。我站起来一看，只听得身边阵阵风声，摆地摊的全不见了。然后，我看到人群中有三四个穿着制服的人在追一个提着麻袋拼命跑的老太，这个老太也是摆地摊卖甘蔗的，我开始还从她地摊前走过。这些穿制服的年轻，一下子就追上了，抢过老太手中的麻袋往地上扔，麻袋里面的削好了的甘蔗滚了一地。我心里有气，想起你说的侠客，随手就上去教训了他们一顿。”
呵呵。
“那拆迁的收费站的是怎么回事。”我实在不好骂她，问她说。
“没什么。”小小笑嘻嘻地说，“昨晚我与你分手后回到熊公正睡觉的地方，熊公正睡得象猪一样，我想把他弄醒看他什么反应，但怕你骂，我忍了忍往回走。路过刚才那些人说的荷叶塘的地方的时候，看到很多拿着砍刀斧头的人在追着一些老弱病残打，我很庆幸又让我这个侠客碰上了，赶上去把他们打了一顿。打完后，本来要回来的，可我想我回来后你肯定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练功，我又不睡觉，无聊死了，索性就在城里闲逛起来。正在我逛来逛去没什么意思的时候，我看到飞过的地方下面有个亭子，正在向每个开车路过的司机收钱，我想起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的山大王，半夜三更的，我心想这肯定是哪个山大王派来收买路钱的，上去就把她们打了。”
“大色鬼，我打这些收买路钱的是不是不对，刚才他们那些人说的！他们是不是收费站的同伙，是他们安排在城里的眼线？刚才你如果不拉我走，我就要上去教训他们一顿。”小小仰着头天真地问我。
哈哈。
我笑起来。
“大色鬼，你为什么笑我？”小小嗔怒着说。
哈哈。
我又笑起来，小小有点恼怒了。
“这个叫做收费站，在这个社会是正当的。”我看再笑小小会真的使性子了，止住笑说。
“为什么在唐朝收过路钱是土匪，现在就是正当的呢？”小小问。
“你说修这些路要不要钱？他们这些开车的有没有掏钱修这个路？修路的钱要不要还？”我忍住笑问道。
“那我错了？”小小惴惴地问道。
“你说呢？”我转过话题问道，“你是怎么打他们的？怎么打得他们都起不了床？”
“嘻嘻，我用的无常掌，够他们受的。”小小得意地举着手笑着说，“按生命簿上的记载，他们都还没到死的时候，但这掌打下去，即使过些天他们被打的地方外观恢复正常了，下半辈子也会浑身乏力，提不起精神，到了变天的时候，被打的地方还会钻心地痛，一直到他们的阳寿到了为止。”
我一听心里一惊。
这年代，这些人不至于要受如此大的罪过，特别是那几个收费站的人，都是养家糊口的人。
“你有办法给他们疗伤吗？”
“当然有。你要我把他们治好？”小小不解地问我。
“你还是把他们治好吧。”我想了一下说，“要不这样，你现在就去治好那几个收费站的人，一个星期后，你去治好那三四个城管，一百天后，你去把那些拆迁的打手治好吧。”
“为什么？”小小更加不解。
“这个社会，收费站的人都是正常工作，刚才你应该清楚了；城管吗？虽然有点可恶，对那个老人一点同理心都没有，但他们也是在工作。那些拆迁的，应该教训教训他们，但他们不是元凶，是一些小喽啰，让他们受一百天的苦也够了。”我尽量详细地解释说。
“你真是大侠客啊。不过你说了算，我现在就去治那几个收费站的。”小小有点嘲弄地说完，站起来就准备走。
“小小。”小小正准备施法离开，我叫住她说，“以后，你不要单独当侠客了。”
“为什么？”小小更加不情不愿地说。
“因为你这个是做小侠，有意思但多做几次就不好玩了。我们要做大侠客，会越做越好玩。”我不便透露我的想法，但又必须说服她，就尽量语气缓和地说，“我保证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一定带你一起做大侠客，而且会很精彩。”
小小笑起来，说：“其实做不做侠客都无所谓，只要好玩就行。”
小小说完，飘然而去。
十
挨到晚上，我带着小小往天南山北风洞走。
小小继续聚为人形。
她表现得就像人间的小女孩一样，对这种事特别好奇，火急火燎的，深恐耽误，在宾馆的时候，一直催我动身，现在，更是一路走在我前面，蹦蹦跳跳的。
我在后面慢慢跟着。
这种事，没什么值得我去担多少心的。
如果这个时候熊公正不给钱，或者耍什么花样，那他也太幼稚了。
他这种人，早就已经成精了，算盘打得比商人还精——这种事，他应该算得很清楚，如果他向警方举报，那他的钱、他的功名利禄、他的家业女人，虽然不能说百分百不属于他，至少是有很大风险的。他搞政治的，一切稳为上，没有十足把握，这种风险他是不肯冒的。撕破了脸，他贪在手里的钱捞不上事小，还要落个晚节不保，身陷囫囵，不说死刑，至少坐十几年牢，名利钱财女人，一切都变成镜花水月。
只是，他是这个地方能排进前几号的人物，一言九鼎、作威作福惯了，岂肯就这样被人整？而且这个把柄威胁也太大了，是个无底洞！他肯定想抓到威胁他的人，销毁证据，甚至，以他的地位与资源，他极有可能要灭口。但他不知道我到底是哪路神仙，小小一个鬼，鬼写的信，一个指模都采集不到，还神通广大，高来高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到了他枕头边。他这两天肯定寝食难安，一定想先摸清我的底细。在没有搞清楚我是何方神圣之前，以他的精明，应该是按我要求给钱，先稳住我再说。稳住了，再调亲信慢慢查，查到了再想法子整治你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那个位置，好整以暇地整个把人，是小菜一碟。对于他来说，三百万虽然是小数目，九牛一毛，而且再弄三百万也非常容易，但有人这么威胁他，灭口是必须的，因为以他的地位与性格，一般情况下都不愿意别人来主宰他的。但也因为这个稳字，他要灭口，也应该是在稳住我之后的事。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萧大哥他们又在哪里？
上次萧大哥信里说他们已经在黑木市，但我回来两天了，却一直没见到他们。虽然他说他们会一直在我身边，但他们神通广大，随便变化一下就在我身边，我这个久宇功才通皮毛的人怎么看得到？但我不同，我有很多疑问需要当面问他们。
凭我的直觉，我感觉他们此时就在这山上等我。
我把小小叫住，让她一个人去取那些钱。
这个小鬼，不是55，她要现形就现形要隐身就隐身，要跑就能飞起来跑要打只有她打别人的份。她是无常的后代，专门与人类打交道的，生来就有一种特异功能，练就无常掌，可以打人，打了后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象那些游魂，只能给人阴风习习的感觉吓吓人。人与这种专门收拾人的鬼斗？嘿嘿，就是熊公正动用了世界上最先进的刑侦手段，安排一个连全副武装，也拿她没有一点办法。想一下她对付城管拆迁队收费员的手段，嘿嘿，即使熊公正调个洋枪队上去，也奈何不了她。
对她一个人去，我是完全放心的。
我则去上次见到萧大哥他们的地方找他们，让小小拿到钱后去那个地方与我们会合。
小小兴奋地答应着去了，我则改道往上次见萧大哥他们的地方走去。
果然，才走了没多远，我就听到了萧大哥爽朗的笑声。
我快步走过去，萧大哥令狐哥哥与嫂子们四个人就围坐在那片草坪中，还是老样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阿朱正对着我来的路，眼睛尖，大老远就看到了我。她高兴地站起来打招呼，萧大哥与令狐哥哥也立即站起来向我快步走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兄弟，快来喝酒！
几个人热热闹闹地问好后，就坐下来边喝酒边聊着些闲话。
我把我这段时间的经历简单介绍了一下，哥哥嫂嫂们都替我高兴，举起酒杯向我祝贺。
当我说到墨子说魅影就是九阴派的掌门，并把魅影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后，大家都非常震惊。
显然，哥哥嫂嫂们也没有听说过天地人三界中还有这样一号恶魔。
然后我问林平之是不是还在天南，是不是还在白芒那里，大家都沉默下来。
盈盈最先打破了沉默，她慢声细气地说：“如血兄弟，三天前，岳不群来天南市了。”
“岳不群来了？”我吃惊地问。
盈盈看了令狐哥哥一眼，转过头肯定地对我说：“是，就三天前来的。岳不群当年是做过几天五岳派盟主的人，天南市几千年的孤魂野鬼一下子聚集在它身边，之乎者也溜须拍马声一片。我们搞不清岳不群来天南市的用意，就在旁边监视。后来林平之也来了，这两个一见面，相互之间也不叫师傅贤婿，也不骂孽畜伪君子，一个叫林少侠，一个叫岳大侠，显得亲热异常。你令狐哥哥一见到这场面就恶心，‘哼’了一声，被耳朵灵敏的林平之听到，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岳不群对你令狐哥哥即恨又怕，一面隔老远亲热地打招呼，一面使眼色让它身边的鬼向我们进攻，等我们打发掉那些孤魂野鬼之后，岳不群与林平之已经逃之夭夭。他俩学的辟邪剑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溜起来比风还快，一下子没了踪迹。”
“应该是溜回它们的老巢去了，它们的老巢在哪里呢？”
阿朱在旁边沉思着问。
萧大哥说：“擒贼先擒王，既然如血兄弟说九阴派的掌门是魅影，现在我们就应该找到它们的老巢，找到魅影，给它连锅端。我们人少，如果再这样见一个追一个，我们会疲于奔命。”
“到底他们有什么阴谋呢？”我把我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说出来。
“如血兄弟，上次给你的信中提到的那个小头目你还有印象吗？”
萧大哥问我，我点点头。
“我给你讲一个小故事。”萧大哥说：“有一个人，是一个农村出身的读书人。他虽然出身农村，而且家里贫穷，但他并不是一个有多大志向的人。从性格上说倒是一个性格软弱、忠厚本份的人。但他人很聪明，是那种天生会读书的人，通过你们人类的考试，一举跳出了农门。而且他的运气很好，从学校毕业后连续碰到的几个上司都是官运亨通的人，他虽然没有刻意去钻营，但他这种头脑聪明工作扎实不问是非又忠心耿耿柔顺听话的人，上司们都比较喜欢。上司一个个升迁，他也跟着鸡犬升天，三十岁不到就当了一个单位的头，过不了几年又当上了副县长。刚开始，他还基本上不改以前那副忠厚本份、软弱纯朴的性格。但自从做了一局之长他说了算后，他的性格就变了，开始时只对手表感兴趣，世界名表收藏了几十块，从了有名的表哥。后来赤裸裸爱起钱来，钱多的好处让他忘乎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想尽千方百计捞钱，到他出事时，据有关方面调查，他贪的钱有八千多万元，足够他老家一个村的所有老百姓宽宽松松花几年。在这个时候，他还爱上了玩女人，刚开始还好，对女人没太多讲究。后来越发变态，一定要处女。但这也难不倒他，因为他手头有权力，有大把找他办事的人，所以，总是有人投其所好送货上门。但后来他的这种变态需求越来越疯狂，几乎见不得处女。最后到了什么程度：他老家的一个本家兄弟的女儿大学毕业求他安排工作，他也要他那个有点血缘关系的侄女陪他。这女孩没办法，只得陪他睡了一晚。但睡完后他发现这女孩已经不是处女，这让他心里不爽，就拖着不办事，明里暗里让这女孩读初二的最小的妹妹陪他一晚。这女孩的妹妹是个性格很刚烈的人，而且年纪小，她父亲与姐姐又不便把这后面的交易告诉她，只是让她到某宾馆去见堂叔。她满怀崇拜地到宾馆，堂叔就对她动手动脚，毫无心理准备的她一急，见堂叔挡在门口，就从十几层楼高的窗子上跳下去了……”
萧大哥停了停，情绪有点激动。
这个故事虽然让人气愤，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年代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我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但萧大哥并不是一个穷侃大山的人，既然如此煞有介事，肯定有其原因，我仔细听着。
萧大哥接着说：“但这个人在他们那个县城很有能量，事主又是他家族的人。女孩死了，事主家里人肯定难受，但既有来自家族的压力，又有求于他。死者已矣，活的人还要活，这件事后来就以那个姐姐进了他们县最好的单位了事。从这件事后，他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有天晚上，他去他的一个老领导家里，恰好老领导不在，只有老领导的小孙女一个人在家。这个小女孩十二三岁，你们这个年代女孩发育得早，这小女孩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已经出落得像个大姑娘。他坐在那里等老领导的时候，看到那小女孩从身前走过，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就qj小女孩。在小女孩声嘶力竭挣扎的时候，老领导回来了，而且老领导的司机因为帮领导提东西，也跟着进了门，他才被抓起来。”
“这个人真的该死！”我在旁插嘴说。
“已经跳楼自杀了。”萧大哥说：“出这事的时候，我和阿朱刚好路过那个小区。我们并不知道开始的事，只是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小区一幢房子的窗子里逃窜出来。我想这肯定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就冲上去抓住这个黑影。这个黑影就是我信里面跟你说的那个小头目。”
到这时我才对萧大哥讲这故事的用意恍然大悟。
“我抓到这个小头目后，就问它是怎么回事。但它满脸狞笑，虽然被我抓住，却还得意洋洋。在我们仔仔细细盘问后，才知道那个副县长的堕落是它捣的鬼。它说它是附在那个副县长身上的鬼，它是在那个人升为局长后附在他身上的。它附在他身上的目的就是要不断激发他的欲望，让他为了自己的原始欲望奋不顾身。那个县长从小穷怕了，对没钱有种近乎癫狂的恐惧；县长成长的地方很看重贞操，但他老婆跟他在一起时已经不是处女，所以，他对处女有一种变态的追求，这个鬼就不断从这两个方面激发他。”
“如血兄弟，你刚才问我他们的阴谋是什么？这就是答案。至少，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看，这群恶魔的阴谋之一就是不断激发人类的欲望，让人类变得贪婪、寡廉鲜耻而充满兽欲。它们的手段就是附在人类身上，让人类对自己的原始欲望失去控制能力，为了自己的原始欲望弱肉强食巧取豪夺。谁对人类控制能力强，谁对人类的原始欲望激发得彻底，谁就得到奖励。因为这个副县长的本质是一个忠厚纯朴的人，开始的时候，由于受到压抑，他的动物性的欲望并没有显现出来。但他地位变了后，在那个鬼的努力下，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禽兽不如，这个鬼因此还得到了奖赏，在我抓到前，已经由一个小喽啰升为小头目。刚才你说魅影是它们的掌门，更加映证了它们的手段。”
我并没有太吃惊。
自从从墨子那里知道魅影是九阴派的头后，我就对魅影通过阴魂附体操纵人类的欲望见怪不怪。只是现在连它的小喽啰都用这种方法控制人类，我还是有点不寒而栗，背心阵阵发凉。
对于人类而言，欲望是人类进步的源泉，但必须控制在一定的规则之内。欲望一旦失控，则会让人类自相残杀、自取灭亡。现在，群魔乱舞，以控制人类欲望为武器，已经非常可怕，更可怕的是：魅影一直以控制人类的欲望为乐，而且自从有人类以来特别是近几千年以来，它一直控制着人类的欲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玩弄人类于鼓掌之间，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它还要做什么？以前，只有它这个恶魔控制人类的欲望，现在它发动它的孝子贤孙也控制人类的欲望，它要干什么呢？是要发动一场让人类欲望膨胀失控的自取灭亡的战争？人类灭亡后，于它有什么好处？没有人类后，它玩什么？它到底要干什么？
那些修炼了几百上千年的恶魔如此齐心，如此用心险恶处心积虑，肯定还有比控制人类欲望更惊天动地的阴谋，到它们真正发作，我们可能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我把我的观点说出来，我们五个人都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大家都沉默着。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来，我们喝酒，为这个最终邪不胜正的世界干一杯！”
令狐哥哥举起杯。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又豪情万丈。
大家本来就是非常豁达的人，而且，除了我，每一个人都曾经出生入死，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
我们一齐喊着邪不胜正，举起杯一饮而尽。
但我感觉我们喝下的酒有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