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是一个大侠(三)
六
天南,一如既往地繁华喧嚣。
特别是在我运用久宇功看的时候。
因为我看到的每一个人都是四个,不仅有他本人,还有他心中的三个小鬼。
黄鬼的暴躁,红鬼的狡猾,青鬼的大惊小怪。
在一个喧闹的世界里,更加上每一个人内心三个小鬼的啰嗦,我的头都要炸了。
而我要找的鬼魅,居然一个也没有看到。
在这个清平盛世、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它们大概不敢在白天活动吧。
萧大哥在信里说他们见到了林平之,大概也是在晚上吧。
我想收起久宇功,让我耳根清静下来。但一想,久宇功必须时时练刻刻练,不然,怎么去对付三百多万的恶魔呢?一点喧闹又算得了什么?
我,与小小,从大唐盛世走来,就在这大街上闲逛。
小小是鬼,照理说应该只有在晚上才能活动,不知道为什么,大白天的,她不仅能聚而成形,变化为美丽的小女子,而且能在街上大摇大摆。
大概是因为她那一族鬼本来就是与人类打交道的,本身就具有随时变化为人的本事。或者是他们来人间执行任务时,阎罗赋予了他们这样的能力与权力。
想一想也是的,不然,如果只有晚上她们才出来执行任务,岂不是白天不会死人了?
只是她这一行走,惹得大家看西洋镜一样地张望,交通事故都多发生了很多起。
也难怪大家如此好奇,她一身月白色的宫装,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蛋,如同从古代的仕女画中走出来的古代美女一样,人们岂有不好奇之理。
但她对大家的反应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开始,她还因为我让她还杨贵妃的东西还在生我的气,但一来到人间,她似乎就把这事给我忘了,对人类的花花世界好奇不已,不停地缠着我问这问那。她来到人间不短了,但没有前辈带,前面都是盯着我,是工作。
我一边尽量回答她,一边想着要不要去白芒的公司看看。
萧大哥说白芒与林平之、与九阴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他那里,应该是最能找到九阴派的踪迹的。
但我以什么身份过去呢?
我已经从他公司失踪六个多月了,冷不丁冒出来,他会怎么想呢?
难道为了接近他,我死皮赖脸地求他再给我一个职位?
如果碰到林平之,我又怎么处理呢?
会不会打草惊蛇?
既然萧大哥说林平之与白芒有瓜葛,那就肯定是有瓜葛的。这是明摆的事实,根本就不需要证实,既然不需要证实,看又如何?不看又如何?
我决定暂时不去侦查。
应该会齐萧大哥令狐哥哥想好一个万全之策再动。
我还是应该先把自己安顿好。
七
我带着小小穿过墙,钻进一家五星级宾馆的总统套房。
虽然不是总统,虽然是免费的,但我是一个侠客,倒也没辱没它。
小小与我走进房间里面,对房间的奢华一点反应都没有。
华灯初上,正是城市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小小显然对门外的热闹更有兴趣。
她在房间里转悠了一会,说她出去再逛一下,就出去了。
床太软,我在房间的地毯上坐下来,先进腹轮穴看了看,小男孩还没醒,建叔也没理我,不知道是不是给小男孩医治累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给桂树种子浇了汗与血,又去给其它六棵树浇了汗与血。
这些种子快萌芽了,我能感觉到它们散发出来的强烈的生命力,特别是不死树种子,那种绿意是越来越浓了。
或许,等它们萌芽了,我的久宇功功力会稍微深厚一点,至少,能看清唐朝那个鬼的影子吧。
又进入自己的宫中,与三个小鬼玩了一会。现在,这三个小鬼明显把我看成他们的唯一的亲人,有点腻我。只是,好像因为开始接触时太心急,为了尽快取得他们的信任,分寸没把握好,所以,他们三个一点都不怕我,包括那个一天到晚怕这怕那的青鬼都不怕我。
这显然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点不怕,以后还不会被社会毒打?必须让他们知道这个社会是残酷的,没大没小不讲规矩就应该有惩处!
不然,有可能哪一天,他们稍微受到一点挫折就跳楼呢?
一通忙下来,十一点多了。
我打开电视机,边想事边听电视。
现在怎么办呢?
我不可能每天都在全市的五星级酒店里面找总统套房住吧。
虽然总统套房大部分情况下空着,我住进去是对闲置资源的利用,劫富济贫,不违大侠的原则,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不仅不方便,住着也不是很自由。
正在想着的时候,小小回来了,满脸兴高采烈,似乎捡到宝一样。
我本想问一下她为什么这么高兴,这时,电视的地方新闻中播出一条新闻吸引了我。
这是一条熊公正在某地调研的新闻。
电视上的熊公正一如既往地堂堂正正,凛然不可侵犯。
但我想歪了。
他应该很有点钱吧?
跟他要点钱吧。
把大唐带回来的砖卖一块给他吧。
我运起久宇功,让时间进入熊公正调研的时候,然后顺着熊公正的生活上溯。
熊公正调研;
熊公正在蔓莉家与蔓莉荒唐;
熊公正扛着一个大麻袋走进蔓莉家,里面全是一捆捆的百元大钞;
熊公正与一个商人在一起,走的时候,这个商人将一个大麻袋放进熊公正的后备箱;
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模样的人给熊公正送来一批字画;
在一个书画展上,熊公正像一个老师一样,向那个大腹便便的商人说谁谁谁的画做得好,谁谁谁的字写得好;那个商人则频频点头。
熊公正同那个大腹便便的商人与一些现今挺有名的书画家们在一起;
一个长得有点像熊公正的年轻人与熊公正在一家房地产公司里,看起来这家公司是这个年轻人的,这个年轻人在熊公正的授意下正在打电话;这个年轻人放下电话说春哥正在办,1000万这两天就到账,还有一千万要缓几天;
熊公正与一个富态的女人在家里。
女人对他很客气,两个人看起来很守礼节。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虽然盖着同一床被子,却规规矩矩各睡各的。如果不是看到过熊公正在蔓莉处的荒唐,还以为他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
只看了一小段熊公正的生平,就发现熊公正的身家没有一个亿至少也有几千万。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我在宾馆的写字台前坐下来,打开台灯,让小小过来写信:
公正兄:
或许,收到这封信,你会感到奇怪。
其实,相知就是缘分,人生何必曾相识?
素闻公正兄雅好中国传统文化,于古董一道更是精研甚深。小弟万幸,于前日得到东方千古第一艳妃杨玉环雪藏青砖一块。俗话说,天下至宝,唯有德者居之。又有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弟浅薄,自己几斤几两倒还掂量得清楚,这点道理也算明白!所以,断不敢将此至宝据为己有。而遍视宇内,唯公正兄出身名门、德高望重,故不揣冒昧,特将此青砖相赠。
唯弟近来时运不济,手气不顺,手头有点拮据,故特向公正兄借钱300万,暂解燃眉之急。
弟实情非得已,万望公正兄见谅。想公正兄素来慷慨,于钱财并不看重,当不会拒绝。
以公正兄的清贤廉正、位高权重,自会对兄弟我推说没钱。
但恰好兄弟我对公正兄近些年的情况略知一二:
x年x月x日x时,公正兄收xxx现金xxx万元;
x年x月x日x时,公正兄挪用公款xxx万元;
x年x月x日x时,公正兄收xxx现金xxx万元;
……
以上仅为公正兄亲自经手的较大笔款项的数字,一万二万的叫做红包拜年的小钱与其它如交付贵公子、贵夫人、贵情人之数,恕兄弟不在此细说。
古人有云,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想公正兄高人雅量,上亿的家财,区区300万之数,断不至为难。
况贵妃雪藏之青砖,的的确确货真价实。以300万之阿堵物,换千古艳妃曾经香尿淋漓之古董,风雅如斯,古今仰望!
望兄于明晚10点,将钱以麻袋装之,置于天南南山北风洞口西三十步处歪脖子树下。
谢甚!
同好之人
小小一边写一边笑。
我等她写完,让她从唐朝太监厕所带回的四块青砖中拿了一块,又从太监衣服上撕了一角,把砖与信一起包起来。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就施展久宇功,与小小隐身来到熊公正身边。
熊公正虽然每日里为公为民劳累,但此时夜深人静,倒也睡得踏实。我让小小把青砖与信放在他枕头边。
回来的时候,小小越想越好笑,她说:“大侠,你说他明天会不会去呢?会不会给钱呢?那块香尿淋漓的古董,你说他会怎么处理呢?”
我笑着说:“呵呵!他大概会把它供在他家的神龛上吧!”
小小大笑起来,说她要去看看他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了。
这样一个野女子,有时候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我只能听任她的胡闹,独自回宾馆了。
八
早晨,从打坐中醒来,睁开眼,发现小小正站在床边盯着我看。脸上似笑非笑,显得心情特别好。
“你不用睡觉的啊?”我被她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掩饰着半责难半好奇地问。
我真怀疑鬼是不需要睡觉的。前晚她在杨玉环家里折腾了一晚上,昨天一天都在街上闲逛,昨晚我二点多回来,她又返回熊公正家,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现在精神还这么好。我自练久宇功后,虽然也没有多少觉,但一天总还需要睡一两个小时,而且,我发现,练功的过程大部分情况下也等同于睡觉。只是没有了七树谷的木床,睡梦中练功的效果大打折扣,不知道那些小苗苗长出来后会不会好一点。
“我是大侠,当然不用睡觉了。”她自豪地说。
大侠?呵呵!
不知道她是嘲弄挖苦我还是其它什么意思。
不管她啦。我翻身爬起来,走到盥洗室洗了把脸,拉上她出去喝早茶。
这是这个城市比较大的早餐店,我们到的时候,早餐店里已经坐满了人。
这个城市早餐时间长,早餐是邻里乡亲亲戚朋友交流的重要场所。
我们只能与人家合拼一张桌吃早餐。
正吃着,邻桌一个老太的话题吸引了我。
“这年头真是不得了,什么事都有人敢干。无法无天,把我儿子都累死了。”老太声音高亢。
她虽然是回答她的同伴问她近况的话,但她的回答却是说她儿子,而且像做报告,想要全城的人都听到一样。一看她就是那种比较自以为是,并且一直以她的儿子为荣的老人。
“你儿子年纪轻轻就是刑侦大队的头,工作虽然累点,累点也是值得的啊。”她的同伴细声细气地说。
“你说现在是不是有人会什么特异功能。”老太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高亢,“人家城管去赶夜宵摊子,偏偏有个人蒙着头跑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四个城管一下子全部打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
“不会吧,还有人敢打城管?一个人打四个人?”同伴也好奇起来,声音虽然还是细声细气,却凭空高出了许多,让人觉得有点刺耳。
“就是啊,别人说一眨眼是夸张,她这个还真的是一眨眼。这四个城管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每人身上胸口地方都有一个青紫色的巴掌印,鬼打青一样,身体其它地方没什么伤。按说这也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医生给他们全身检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擦点红花油就好,可这四个人现在还半生不死的,像丢了魂一样。你说这怪不怪?”老太自己都有点好奇了。
“吓的吧?”老太的同伴迟疑地问。
“可能是吓的吧。他们也该让人教训一下。你说人家做宵夜的也不容易,你们城管什么事不好管去欺侮他们?打了活该。可是分管城管的武市长亲自打电话让我儿子去找凶手,我儿子忙了一天刚回家,就被他叫出去了。”
“嘻嘻!”小小在旁边笑出来。
我看了她一眼,昨晚我回来后,她又出去了,不会是她干的吧?
她见我看她,顽皮地对我吐了吐舌头。
看这情形,可能还真是她。
这个鬼丫头!
“我儿子一出去,就一晚上没回,到刚才才回家照了个面。”老太仍然在说。
“抓到凶手了?”老太的同伴好奇地问。
“哪里抓到凶手啊。”老太愈发精神了,“这个事情还没有头绪,半夜里,荷叶塘又出了一件离奇的事。”
“荷叶塘出什么事了?”
“荷叶塘不是有个地方要拆迁吗,那里有一二十个钉子户,做了半年工作没拆成。昨晚凌晨二点钟,这些钉子户突然报警,说有二三十个人带着棍棒斧头跑到他们那里见人就打见房就拆,打伤了他们几个人,还打坏了几幢房子。”
“肯定是开发商干的,真的无法无天了。”老太的同伴很谙世情地说。
“谁说不是呢?可他们这次碰到钉子上了。”老太益发精神了,“这些拆迁户正被他们追着打的时候,突然来了个蒙面人,她一上来,只一眨眼,那些人全部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爬也爬不起来。”
“这是谁啊,跟那个打城管的一样本事?”老太的同伴颇为惊讶。
“谁说不是呢?”老太接着说,“那些拆迁户开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个蒙面人已经不见了,拆迁户看到那些打手一个个趴在地上口吐白沫,一副要死的样子,都吓着了,就打110报警。我儿子城管的事还没有处理完,只好跑到荷叶塘去。”
“这些打手现在怎么样了?”插口的不是老太的同伴,还是邻桌的一位老大爷。
现在,全体喝早茶的都在听老太做报告了,大家既惊讶又好奇,全体神情严肃。
只有小小,一直笑笑地,好像这事就是她干的,或者她早就知道一样。
“他们现在全部在我们医院里,一共二十七个,身上除了胸口地方有个青紫色的巴掌印,没有其它伤。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连爬都爬不起来。我们医院的大夫该检查的都检查了,内脏器官都没有什么问题,找不出原因。”茶客里有个三十来岁的略显疲惫的女人说。
看样子,她是这个医院上夜班的看护。
“他们是什么人?”茶客中有人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不知道。我看那个巴掌印不大,象女孩子的手掌印。”年轻女人说,“这些人一到医院,就嚷着要出院,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爬起来。公安在旁边问他们,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说话。”
“这事还没完,我儿子又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老太因为别人插嘴有点不高兴,更加高声地说。
这真是怪事,看样子这个报警电话更加骇人,大家又被老太的话吸引了。
老太为重新夺回大家的注意得意起来,她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在寂静的早餐室,这声音高亢而刺耳。
“我儿子刚把这些打手送到医院,又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大家说这个电话是哪里打的?”老太卖着关子说。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都看向了老太。
老太为这一招奏效很得意,她说:“这是城南收费站打来的,是一个路过那里的司机打的。他说他当时正在过收费站,突然有个蒙面人像鬼一样闪向收费站,高声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让你们在这里收买路钱的’,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几个收费亭的收费员就被她拎出来丢在地上,还把挡车的扞子拨下来插进收费亭的窗户里面,弄得收费亭象一顶轿子一样。”
“那些收费员没事吧?”人群中一个人挺人道地问了一句。
“收费员也被送到医院去了,听我儿子说跟前面那些人一样。身上也只有胸前有个鬼打青的巴掌印。”老太说。
“城管管小摊小贩有城管的道理,那些拆迁的该打,城南这条高速公路刚刚通车没两年,设卡收费是有道理的,打她们就有点胡闹了。”人群中一个大腹便便的人评价说。
“就是啊,这是哪里来的疯侠客,有点不分青红皂白。”与他坐同一张桌的老人说。
我注意到小小开始听得兴高采烈,到这两个人说话,有点愠怒了。
难道真是她干的?
难道因为那天我说要当侠客,她也过一把侠客瘾?
这样的话,肯定是她干的。
这个小鬼!
我拖上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