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衍之，我来晚了
姜衍之这几天看似平静，其实内心焦急如焚。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最好的解救妈妈的机会，她这回一定要把妈妈带出仁善村，带出困了妈妈一生的魔窟。
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妈妈真的会死在仁善村这吃人的地方。
她永远也忘不掉。
她六岁那年有一天，村里忽然来了很多身穿制服的人，看上去威武正气，还开了两辆她从没见过的大坦克，说是要解救包括妈妈在内的许多妇女。
小小的姜衍之知道，制服叔叔嘴里说的那几个人跟妈妈一样，也被链条锁着，不是睡在牛棚，就是被关在猪窝，身上总是臭烘烘的。
她还知道，那几个人也跟妈妈一样，身上常年伤痕累累，从不洗澡，从来都吃不饱，饿着肚子。
她只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村子里别的小孩的妈妈可以睡床，而自己的妈妈却不行？为什么别的小孩的妈妈从来不挨打，能吃饱饭，还总是笑呵呵的呢？自己的妈妈从来没笑过。
六岁的她，多么希望那些威武霸气犹如天将一样降临到仁善村的叔叔们，能把妈妈她们带走。
哪怕不带走自己。
可是，当她看到跟姜老三好得穿一条裤子的村委书记姜来财带着全村人，手持各种“武器”叫嚣着，凶神恶煞地出现在大坦克面前时，她就知道自己的梦破灭了。
因为，姜来财家里也有一个跟妈妈一样的女人，那个姨姨被姜来财叫做“不下蛋的母鸡”。
六岁的姜衍之眼睁睁地看着，那两辆大坦克被姜来财他们掀翻，那些天将却不敢碰他们。
双方就那么僵持了好久。
直到又有一辆大坦克来了，里面的天将出来后，把被掀翻的那两辆大坦克翻过身来。
然后，他们一起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完全忘记了他们原本说要带走的那些姨姨们。
姜衍之瞪着那些大坦克，越来越小，直到扬起的尘埃落回地面，直到大坦克消失，再也不见。
自那以后，姜衍之心里的星星再也不亮了。
那是这么多年以来，妈妈唯一一次最接近逃离地狱的时候。
这一次，她发誓，就是拼死也要把妈妈带走！
妈妈的身体很弱，医生说了，还要再养个两三天，若各项指征都达标了，就可以手术。
姜衍之明白，她必须在这几天里想出办法。
可她分身乏术，完全走不开，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门外的姜老三越来越不耐烦，要不是她用“再也不给他钱”威胁着，姜老三早就把妈妈拉回家了。
对于他来说，只要袁英有一口气在，就能控制住姜衍之。
姜衍之这几天悄悄地联系了到了一个人——姜川，他的妈妈跟袁英一样，而且他是除了姜衍之之外，唯一一个在外面读过书的人。
姜川说，他也十分痛恨那个人，非常同情自己的妈妈，他也一直都想救妈妈。
姜川说，他认识市公安局的人，或许可以帮忙。
姜衍之心里再火烧火燎，她也得耐着性子等姜川的消息。
吃过中饭的姜老三直接就躺在病房门外的走廊里睡着了。
姜衍之拧眉，她拿出来面包，一点一点地喂给袁英。
直到袁英吃不下了，姜衍之才吃了一两口。
姜衍之又给袁英喂了一小盒牛奶，袁英很配合，她知道女儿是为了她好。
做完这一切，姜衍之也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
这几天她只有等姜老三睡着了，她才敢休息一小会儿，也不敢睡得太沉。
迷糊中，好像听到了姜老三说话的声音。
姜衍之瞬间清醒，快速地看了一眼袁英，还好，袁英还睡着，没有被吵醒。
接着，姜老三的声音越来越大，病房的门“嘭”的一声被大力推开。
姜老三骂骂咧咧地进来，“走！给老子回家去！再这样待下去，老子要被折腾散架了！她不死，我都要熬死了！”
你熬死？每天在这里，不是吃就是睡，简直不要太舒服。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姜衍之“嚯”地站起，指甲死死地抠进肉里，面无表情，“回去，我妈只有死路一条。我妈要是死了，你也就没钱拿了。”
姜老三狞笑一声，脸上的那道疤看起来格外恐怖，“我没钱？你少唬老子！我这几天都打听过了，我是你老子，说破天你也得赡养我，给我钱花！跟这死婆娘喘不喘气一毛钱关系没有！”
姜衍之看着被惊醒的妈妈，此刻更是豁出去了，轻蔑一笑，“你问过？那你有没有说，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对我妈妈的？你有没有说，我是怎么长大的吗？你知道我妈妈原来叫什么名字吗？你知道她从哪里来？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妈妈的娘家人来过？”
姜衍之眼光锐利，瞪向姜老三，一字一句，“我妈妈她是被你给拐来的！”
“啪～”姜老三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姜衍之的脸上。
他最痛恨别人提起这件事！
姜衍之的嘴角流下一抹鲜红，“她是被你拐来的！你这是犯罪！”
姜老三脸上的疤都在抖动，“拐来又怎样？她也是我老婆，她跟我生了你！你个小畜生，跟你妈一样贱，找打是不是？”
姜老三顺手抄起板凳，就要朝姜衍之身上砸去。
病床上的袁英“啊～啊～”地叫着，本能地朝姜衍之扑过去，想要将她护在身下。
姜衍之等了一秒，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反倒是听到了姜老三“哎哟哎哟”的嚎叫声。
“姜来旺！！！”一个道冷冽的声音从姜老三身后响起，来人快速地跨进病房。
姜衍之看到，姜老三手里举起来的板凳被一个身穿银灰色西装的人给拦住，银灰色西装一抬脚直接踹在姜老三的膝盖窝，又把他的胳膊往后用力一拧，姜老三下一秒便跪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嗷嗷喊疼的份儿！
蛮横嚣张惯了的姜老三，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他死命地抬起头，眼神狠戾，想看看是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敢这么对他，“王八羔子！还不赶紧松开老子！不然有你好看的！”
走进来的人，一身墨色西装，面容肃穆，声线低沉，“把人拖出去！”
来人再看向姜衍之的眼神，却变得异常柔和，“衍之，我来晚了。”
姜衍之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