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休想我再给你一分钱！

    姜衍之其实心里很清楚，求赵叔没什么用，姜老三连进局子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老实得有些窝囊的赵叔？

    她急匆匆地在手机软件上买了时间最近的机票，又查询了下从机场到仁善村的大巴车，时间刚刚好，一刻都不耽搁。

    整整九个小时，心急如焚的姜衍之滴水未进，终于在凌晨时分，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妈妈。

    十一月的小山村，寒风刺骨，薄雾弥漫，笼罩着整个村庄。曾经繁茂的树叶早已凋零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孤单而又不甘地摇曳着。清冷的月亮挂在半空，偶有几只乌鸦扑棱飞过，发出凄厉的嚎叫，使这个小山村显得更为萧条、凄凉。

    破败不堪的院落里，一推就会倒塌的房子，只有几瓦的昏暗灯光，忽明忽暗照在姜衍之妈妈——袁英的脸上。

    袁英躺在一张不能称之为床的木板上，双眼紧闭。

    尽管姜衍之之前已经让赵叔给袁英喂些汤水，袁英还是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手里仍旧紧紧地攥着那张早已泛黄的纸条。

    那是自姜衍之记事以来，妈妈念叨最多的几个字。等到姜衍之后来会写字了，就帮妈妈记在纸上，妈妈当宝一样的贴身带着。

    纸烂了，她就再写一张。姜衍之知道，纸上的那几个字对妈妈来说，比命重要。

    看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妈妈，姜衍之鼻子一酸，扑倒在妈妈身上，手伸进单薄的棉被里，感觉到她的身体还暖着，也顾不得哭，她赶紧给妈妈又套了件厚衣服，背起妈妈就往外走去。

    隔壁赵叔一直关注着这边院子里的动静。

    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是姜老三回来了。

    赵叔一闪身躲进了黑暗中，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姜老三那熟悉的咒骂声。

    他猜测可能是姜衍之回来了，便壮着胆子，跑过去看看。

    姜衍之听到声响，心里吓了一跳，看清是赵叔后，赶忙说道：“赵叔，我妈得立刻送去医院！”

    赵叔看着风尘仆仆、眼里含泪的姜衍之，一跺脚，“来吧，我开着三轮车送你们去。”

    漆黑夜空，寂静山村，山路崎岖，有一辆电动三轮车正以最快的速度朝着生的希望奔去。

    约莫四十分钟后，三人便到达了镇医院。

    接诊的医生，瞟了一眼抬进来的病人，便定住。

    简直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

    这个躺着的女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头发干枯稀疏，眼窝深陷，满脸蜡黄，瘦骨嶙峋、形同枯槁。

    要不是那胸口还有些微起伏，否则真的不需要任何治疗措施了。

    接诊医生立即进行了相关的拍片检查、抽血检查，果不其然，检查结果显示袁英患有多种疾病，其中就包括四种慢性病：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慢性胃炎，胃溃疡，骨质疏松等等。

    这次最严重的症状是脑出血，袁英处于半昏迷状态。

    “你们做家属的怎么才送来？是不是觉得病人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需要送来？”接诊医生忍不住埋怨道。这镇上穷苦的人家多了去了，可哪一家也没等到病症这么糟糕的时候才来医院看病。

    姜衍之作为护士，对于母亲的身体状况也非常了解，“我妈妈二十多年来，常年营养不良，不被允许吃饱，且从来不被允许来医院看病。如果不是这次”姜老三恰好不在家。

    赵叔暗地里拉了拉姜衍之的衣袖，神色晦暗，“衍衍，看病要紧。”

    接诊医生也不再多问，只管开起了医嘱。

    今天是袁英住院的第三天了。

    姜老三就在病房门外守了两天半。

    姜衍之把袁英送到镇医院的那天清晨，已经好些天没回家的姜老三突然回了家，看到家里没人后，在村里挨家挨户地去敲门闹腾，愣说人家把他老婆给藏起来了。

    直到有人提到：前一夜看到了赵叔开着三轮车好像带了什么人往镇里走了，车上坐着的像是姜家闺女姜衍之。

    姜老三顺藤摸瓜直接找到了镇上的唯一一家医院。

    他到了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打了赵叔一顿。

    别看姜老三腿瘸，发疯的时候没人能治得住他。

    还是值班医生反应快，直接喊来了医院里所有的五名保安，才把发癫一般的姜老三给架开，饶是如此，赵叔也被打得鼻青脸肿，腿上更是不知道被踹了多少脚。

    姜衍之也未能幸免，她在拖拉之间，被姜老三的手狠狠地砸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坐到了地上。

    周围有围观的人直接打了110。

    姜老三一直叫嚣着，“警察来了我也照打！你敢拐骗我老婆！”

    警察来了，例行询问之后，把姜老三和赵叔带走了，留下姜衍之照顾病人。

    不到半天时间，姜老三就又完好无损、神气活现地回到了医院。

    赵叔自然是不敢再来医院了，直接回了家。

    姜衍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这么多年，她什么办法都试了，都是这个结果，姜衍之身累心更累。

    袁英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不适合进行手术，只能先养养身体，待身体条件满足之后再行手术。

    姜衍之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照顾袁英，寸步不离，她害怕自己走开片刻，会发生令她难以预料的后果。

    因为，姜老三一直虎视眈眈地在病房门外守着。

    她给妈妈订了病号饭，但她自己的饭得出去买。

    她索性买了一箱泡面和几包面包，能不出病房就不出病房。

    有时候，妈妈吃不完剩下的，她也将就几口。

    实在不行，要出去买东西时，姜衍之都提前跟值班的护士打好招呼，让值班护士在病房里帮忙看着袁英。

    现在整个镇医院里没人不知道袁英母女的情况，无不痛恨姜老三的无耻和蛮横，可也爱莫能助，只能尽些微薄之力。

    说到底，这是人家的家事。

    这天中午，袁英不想吃医院里的饭菜，姜衍之从镇医院对面的小饭店买回来一碗面，准备给袁英送进病房。

    从蹲在病房门外的姜老三身边经过时，姜老三一跃而起，直接把装着面的碗给抢了过去，嘴里还不干不净、骂骂咧咧。

    姜衍之面色阴沉，“姜老三，我说过，让你对我妈好点儿，你是怎么做的？以后休想我再给你一分钱！”

    姜老三只管低头吃面，完全不理会姜衍之。

    姜衍之想给妈妈转院去市里，姜老三耍无赖给拦着。毕竟，去了市里，很多事情就不是他能掌控得了的，姜老三并不傻。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