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寻觅
下人们应了是,脸上全是松了口气的模样,陈彦也很是懂事,有条不紊地安排下人听从江晚照的指挥行事。
这时天空的异象突然消失了,身边的小厮嘟囔了一句,“真是怪事了,寒冬天还打雷了,莫非是谁犯了天条要受到惩罚?”
陈思安的思绪一下子就被这句话给拉远了,他记得自己曾经问过之凉这天上究竟有无神仙,之凉当初是怎么回他来着?他说,“或许是有的,只是他住在地上从未见过”,他还说过“世间一切皆有定数”,还有他救了人后即刻就会受伤。
江晚照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这世间的一切都在受着某种规则的约束,因此才会有“因果”这一说法,之凉帮了他人才会受到反噬,或许人们口中呼喊着的“老天爷”是真的存在。“老天爷”会因为之凉改变了某些“定数”而惩罚他,刚才天空出现的异象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晚照有些悔恨自己的迟钝,他眼含愤恨的看了一眼头顶灰蒙蒙的天,心里想着,说什么天道公平,那为什么徐姨这么好的人要受这般苦。转念又想,之凉不知道如何了,一定不要出事。如若天道真的存在,那也应该睁眼看看这人世间的不公和苦难。
徐柠的卧房近在眼前,江晚照收了思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徐柠在榻上躺着双目紧闭,听到有动静略微动了动,江晚照走上前去,“徐姨,你醒着吗?”
徐柠稍稍睁开眼后看到是江晚照,费力朝他一笑,她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只是一双眼睛朝着他身后看,仿佛是在询问什么。
江晚照一下子意会过来,“安之他刚给您求了药,这会儿正在送那大夫离开呢。他担心这药耽搁时间太长失了药性,便嘱咐我赶忙给您端过来。”徐柠听了后松了心神,一双眼复又盯着江晚照看。
江晚照看着这个多半个月前还容光焕发、笑容温柔的长辈,现下躺在床上面容枯槁,心里一阵酸涩,眼眶又不自觉的红了。
他俯下身子去将那药丸送到徐柠的嘴边,“徐姨,这是安之花了大力气给您求的新药,说是有奇效,他嘱咐我一定要让您把这药。”
徐柠没有拒绝,反正现下这身子已经破败成这样,也别罔顾了孩子的一番心意,吃就吃吧。只是那药丸略有些大,噎在嗓子眼里怎么也不肯下去,身边的丫鬟及时递上水来,才将那泛着腥味的药丸吞服了下去。
江晚照不敢掉以轻心,坐在榻边仔细观察着徐柠的反应,生怕她这再经不得半点风浪的身子承受不住这药力,出现挽回不了的局面。
好在是徐柠服了这药丸后并未感到不适之处,她朝着江晚照笑了笑示意他安心。江晚照握着徐柠的手开心的要哭出来,还好这药有用,否则他必然将那老道千刀万剐了,他也死不足惜。
看着徐柠睡熟了,江晚照才轻轻的阖上门退了出去。来到安之的房里,发现他两眼睁得圆圆的正在巴巴地等着他,骇了江晚照一跳,“安之感觉有何不适之处吗?怎得醒着?”
“晴空,我母亲如何了?”他的嗓子还有些沙哑,江晚照去倒了杯热茶给他,“徐姨服了药后并无任何不适的反应,我观她好似还恢复了一些气力。陪了她一会儿就睡着了,我怕你忧心,便赶着过来给你知会一声。”
陈思安斜靠在床榻上,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江晚照,“怎得了?这般看着我?”江晚照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知道这小子又发什么疯。
“晴空,谢谢你。”陈思安突然说,“近些时日我家突逢变故,我真的很崩溃,但当下陈家唯一能话事的人只有我了,我只得强撑着,幸好还有你在。”
“我们之间不用如此客气,何况安之你也帮我良多。”“但安之,你知今日有多凶险吗?如若不是······”两人正在讲着话,有小厮在门外说有事禀告,打断了江晚照的话头,他也没继续说下去,“进来说话吧!”他扬声喊道,安之目前还没办法高声讲话。
门外的小厮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少爷,那道长一直在吵着让我们放他离去,说他救了我们夫人的命,我们反倒恩将仇报把他关押起来,是不是有些太过霸道了,吵吵嚷嚷的不得安宁,奴才特来请示少爷这道长该如何处置?”
陈思安看了江晚照一眼,眼里有询问之意,“刚才那会儿你昏睡过去来不及请医师,那道长不也医术了得?便请道长替你医治一二。”
江晚照不知道如何将安之一脚踏进鬼门关又被拽回来的事儿讲给他听,只得将所有的功劳都安到了那老道的头上。
“真是辛苦道长了。”陈思安的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让那下人再给道长拿一些银钱,嘱咐他恭恭敬敬的送那道长离去。江晚照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服了那老道给的药,徐姨的病情肉眼可见的好转了许多。
老道没想到还能再从陈家得一笔银钱,这陈家人的心思真是单纯的厉害,但不关他老道的事儿喽,风紧扯呼!
看到陈家这边的事儿已经不需要他再操持,江晚照急匆匆的和陈思安告了别,想去找找之凉,不知他现下如何了?这种救人一命的事情,远比当初医治尹宛云来的困难许多,那他所受到的天罚不知是何种程度?之凉他虽是精魅所化,可是也会疼的啊!
可徐州城这么大,他要到哪里去寻之凉?他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去看栽种在院子里的那株桃树。冬日里小树光秃秃的枝桠和其他树木并无半点不同,看来之凉并未回来。受这么重的伤,他会去哪里呢?
突然之间江晚照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地方——城西的桃林,他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之凉的。他会不会回了那里?
想到这江晚照一刻也不停歇,准备赶往城西。此时已是子时,这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沉天,北风肆虐呼嚎着仿佛能吹到人的骨头缝里去,他也顾不得许多,手里擎着一个火把顶着风出门去。还没走出两步那火把就熄灭了,徒留一点火星闪烁。
江晚照没法子,只好弃了火把仅凭着方向感朝着城西赶去,他一定要找到之凉,此时他已全然忘记了城门晚上会关闭的事。
只有风声的夜里,看不到方向的江晚照只凭着一腔热血,跌跌撞撞的摸索着朝着城西边艰难前行,他不知道自己跌了多少跤、走了多长时间,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找到之凉,把他带回家去。
好在江晚照的方向感一直都不错,从子时走到了丑时,他才看到了眼前矗立着的黑乎乎的城门。他才想起夜晚城门会落锁,他出不去了。
一路上支撑着他找到之凉的信念在此时轰然倒塌,江晚照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前黑乎乎的城门变得更加的模糊,他猛然跌倒在城门前,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江晚照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城门守将夜值的小屋里。有两名上了年纪的兵士正围着火堆烤火,其中一个看到他醒了对他招手,“后生,这大冷的天你跑到城门这作甚?”
“要不是老曹我出去解手看到地上有个黑乎乎的影子,你就要被冻死了!”
江晚照此时还未缓过神来,他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的,好像是发热了。
“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壮起胆子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人。”
“你受了风寒发起了高热,我俩帮你把衣服脱了给你涂了酒降温,安心躺着吧。等明日天亮了,再给你请大夫。”那位自称老曹的兵士很是热心肠,看江晚照神情之间很是迷茫,又多说了两句。
江晚照一心想着之凉却也身体瘫软头晕目眩无能为力,只能谢过了两位大哥默默地躺了下来。
之凉,你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