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探病
今年的冬日较往年好像格外的冷，徐州城里已经落了好几场雪了，街边的乞儿都不见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熬过这寒冬。
徐柠人是极好的，每年冬天都会在街口搭了棚施粥，今年虽然卧病在床，却依然也没忘了施粥的事儿。街上的乞丐对陈家的善行已经了然于心，棚还没搭起来就有人来问，“是陈将军家的吗？”
来帮忙的陈彦笑嘻嘻的应了是，很快棚子前面就排起了长队。其中不乏有认识陈彦的乞儿调侃他，“狗儿现在过的可真是极好，看来这陈家确实是心善的。”
“就是就是，你们看狗儿穿戴的和陈家少爷都不相上下了。”
“我已经不叫狗儿了，我有新的名字，叫陈彦。”陈彦板起脸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听的旁边来帮忙的江晚照有些好笑。
陈思安原本也想出来帮忙，但恐徐柠身旁无人照顾，便留在了家里未曾出来，江晚照带着陈家的下人和陈彦一起，在这天寒地冻里为那些无家可归的人送来一丝温暖，让他们能够饱腹一顿。
“听说陈家的夫人生了重病，这么心善的一个人怎就要遭受这般折磨呢？”
“哎，就是，老话说善恶有报，这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领了粥的几个乞丐聚在了一堆，边喝边扯开了话匣子。
“陈夫人病重，那陈将军又出征去了，我还以为今年陈家不会设棚了呢。”
“陈家真是忠义之家啊，自家有难还不忘帮扶我们，是好心人啊！”
天气十分寒冷之后，陶之凉也不免受到影响，不太爱出门去四处游荡了，今日里偷偷跟着江晚照来陈家找些乐子，却听到了乞丐们对陈家的议论。
他心有所感，看向正在施粥的江晚照，穿着厚厚的暗青色棉服戴了一条灰色的兔毛围巾，衬得整个人长身玉立、俊逸无双。他小心翼翼地将粥递到那些人的手中，神色之间全无半点不耐。
江晚照终究还是没将请求陶之凉救徐姨的话说出口，他犹豫纠结了许久，他知道以之凉的性子只要他请求了之凉肯定是会帮的。这个小小的桃花仙内心充盈着人类的情感，却比人类更加纯粹和无瑕。
他又凭什么以人类的道德要求去约束之凉，去逼迫他以伤害自己的代价来换取别人活命的机会。整日的忧思折磨的江晚照睡不着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
陶之凉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看着已经没有人再来排队了，陈家的下人将粥棚收了起来，打算过两日再来。施粥所耗甚多，陈家也并非殷实之家，靠着陈源的功业攒起来的家底也是略有盈余，因此也并不能日日来。
返回陈家途中的时候，江晚照碰到了彭城书院的众学子，他们十分齐整的朝着陈府的方向走来，不知要去做些什么。
江晚照上去见了礼，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诸位仁兄这是要往哪去？”
这些学子知道江晚照和陈思安向来是形影不离的，商量去探病的时候并未告知与他，此时看到他在这街上也很是疑惑，“晴空在此作甚？”
双方一交谈才知对方行迹，便汇作一团浩浩荡荡地朝着陈府走去。陈思安听到门口的嘈杂声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派了下人出去打探发生了何事，没一会儿便从府内迎了出来，朝着众学子们深深地揖了一礼。
有一学子上前两步赶忙将其扶了起来，“我们曾受过陈夫人的许多恩惠，来探望是应当的，安之莫要多礼。”
陈思安又拱了拱手，引着众人朝厅堂里走去，冬日的衣服很是厚重，套在他的身上却仍显单薄，可见近些时日必然是忧思过重，清减了许多。
因着探病的学子人数众多，为了不扰到陈夫人休息，经他们商议派出两门学子代表去替他们关怀一番即可，陈思安当即表示了感激，“诸位仁兄真是考量周全，安之感激不尽。”
陈思安陪着两位学子去内室里看望母亲，众学子们便纷纷向同江晚照打听陈夫人的病情，言语间关切甚笃，江晚照也很是感念，徐姨真是处处与人为善。
“娘，我的同窗们来探望你啦！”陈思安人还未踏进房内，声音先传了过来，徐柠倚靠在床榻上露出了笑意，“快快请进来。”
“陈夫人，小生等带了些药材和补品前来探望您，希望您早日病痛祛除，身体康健。”
“孩子们真是有心了，只是委实身体不便，不能下床去同诸位一一见安，还请大家谅解则个。”
“陈夫人切莫挂怀，小生等不敢叨扰您休息，只想略表一番心意，望夫人珍重身体，早日恢复。”
这时旁边一位学子突然开口，“听闻夫人换了几位医师都未见奇效，近日来有一位颇有名望的游医刚好游历到徐州城内，他见多识广、医术精湛，对疑难杂症也多有研究，不知安之听说与否？”
陈思安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只要有一根希望的稻草他都会死死的抓住，“未曾听闻，敢问这位游医此时还在城内？又下榻何处？李兄又如何得知此人？”
“前些日子吾家表兄毫无征兆地昏迷不醒，也是找了城内的好些郎中都束手无策，这位游医刚好行至府前自荐，便死马当活马医将他请了进去，哪成想这游医确实身怀绝技，当即就治好了表兄。”
这些故事自然是贺溪禹讲给他听的，他和贺溪禹确实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关系，因此讲的煞有其事，听的陈思安心神激荡，眼里希望的火苗燃烧的愈加旺盛，“那这位游医下榻城中何处？烦请李兄告知！”
那位学子详细的将贺溪禹告与他的地址完完全全的复述给了陈思安，心里还高兴的不得了，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陈思安也高兴极了，当即就要派下人去将人请来。那两位学子见此情景也拜别了陈夫人，准备结伴离去。
陈安之和江晚照将众学子送到门口又是一阵寒暄才依依惜别，陈思安很是感谢那位李姓学子，倘若母亲能被医治好，那他就是欠了人家一个大大的人情。
等众人不见踪影，陈思安才拉着江晚照眼神亮亮的向他讲述了刚才内室里那位学子的话，江晚照听了也很是高兴。徐州城内的医师已经要被请了个遍，个个都说无计可施，或许这个游医真的有法子呢？
只是他到底多了一层顾虑，之前徐姨吃了他带的方子，病情不但没减缓反而还加重了，让他一直心有愧疚。如今这医师来历不明，还是应当慎重一些。
江晚照将自己的顾虑一一陈明给安之听，陈思安也从喜悦中冷静了下来，“清空所言极是，是我欠考虑了。只是当前母亲身体这状况，我想不会再坏到哪里去了，不管如何我都要尝试一下，万一能成呢？”
江晚照也体会过那种人处于绝境之中哪怕有一丝希望都想要抓住的困境，便不再阻拦，陪着陈思安在门口等下人请了那医师过来。
等了有一刻钟，陈思安只望见路口有一人急匆匆地跑来，定睛一看是他家的小厮，开口便问，“为何只有你一人？那游医呢？”
陈家小厮喘了口气，在冬日里头上都热气腾腾的冒着烟，陈思安知他也跑的疲累便放缓了语气，“别着急，慢慢说。”
“少爷，奴才打听到那游医的落脚之处，却被告知他进山采药去了要明日才能回来，怕您等得焦急，便赶忙回来禀告您了。”
“辛苦了，那明日再去请一趟吧。”陈思安的眼里略有失望，江晚照安慰他，“好事多磨，安之莫要失望，明日我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