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病重

    贺溪禹脸红的都能涨出血来，他贺家的笑话还少吗？他能听出来刚才是母亲贴身嬷嬷的呵斥声和家里小妾的哭喊声，真不知道又在搞些什么幺蛾子，一天天的不让人落得清静。

    母亲的手段不是一向都很了得吗？怎么连个小妾都整治不好，真是年纪大了，越发的不堪用了。贺夫人要是知道儿子心里头是这么想她的，估摸着该盘算一出生就把他掐死了。

    徐柠换了江晚照给的方子服了几副药，初觉有几分起色，每日能多用半碗饭，把陈家父子乐的喜上眉梢。但两日过后突然呕吐不止，竟再也吃不下分毫，这可愁坏了陈思安。江晚照感觉内疚的要死，没帮上忙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陈思安倒反过来安抚他，“无事，只不过药不对症罢了。”

    眼看着徐柠的命只能靠汤药吊着，身子骨一天天的衰败下去，陈思安的脸上就再也没了笑容，愁苦的像喝了数斤的黄连，“晴空，这病要是能生在我身上该有多好，母亲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江晚照也是无可奈何，他默默地将陈思安按在肩膀上抱住，没一会儿他感觉肩膀上的一片衣服就被眼泪浸湿了，他知道安之一直在压抑着情绪，每日还要强撑着笑去哄徐姨开心，他心里肯定也是难过极了。

    前两日朝廷的诏令也传了下来，命陈源接到圣旨后即刻整治手下军队，准备出发前往北疆应对突发的战事。陈源军权一拿到手也被官复原职，被任命为征北将军，原本被四散到各处的部下也在行军途中会一一汇合。

    只是徐柠现下这情况，陈源怎么都放心不下，可君有令下臣不得不受，陈源只能在依依不舍中辞别妻儿，踏上了征途。

    送别那日，徐柠硬是撑着从床上下来，携儿子将夫君送到了门外，强打着精神让他放心，万毋有后顾之忧。陈源拍着陈思安的肩膀嘱咐他照顾好家里，在寒风凛冽中跨上马，一步三回头的越走越远，直到连背影都望不见。

    贵叔作为陈源的左膀右臂，自然是要跟随的。陈彦带着白虎跟在徐柠母子俩身后，一张小脸上也是写满了不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坚强的没落下来。白虎在一旁低低的叫着好似在安慰他，他蹲下去将头埋在了白虎的脖子里，肩膀还是止不住抖动了起来。

    眼看着再也望不到军队的影子，徐柠一直憋着的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强撑着的身子软软倒在了陈思安的怀里就这么晕了过去，吓得陈思安赶忙抱住了母亲，一边赶忙让下人去请大夫，一边哀哀喊着母亲，生怕人就这么没了。

    他的眼泪和着风流到嘴里也顾不上去擦，抱着母亲放到内卧的床榻上，陈思安才惊觉原来母亲已经瘦弱如此，怀里的人轻飘飘的像是一片没有重量的纸，仿佛随时都会随风飘走。他的眼泪流得更凶了，看的前来一同送行的江晚照心里钝钝的疼，徐姨人这么好，怎就得了如此怪病呢？上天真是不公。

    帮着陈思安安置好了徐柠，江晚照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能在一旁静静的陪伴。陈彦也伴在陈夫人身边，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心疼。

    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大夫前来，整个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终于有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边传来，“少爷，大夫请来了，快让开！”

    屋子里的众人在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时就已经自觉将床前的路让开，看着大夫上前去把脉、施针，陈思安的心像是被一根极细的绳子高高的吊起，生怕下一刻绳子断了一颗心摔成了八瓣儿。

    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中，徐柠悠悠的睁开了眼睛，陈思安急迫的扑到床前去握住了母亲的手，“娘，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吓死孩儿。”

    他的眼泪在这一天像是止不住闸，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在过去的十八年间陈思安都没有过如此无助的感觉，浮萍般飘荡的心看到母亲醒了终于能够安定下来，不再六神无主。

    在一旁的江晚照眼眶也很是酸涩，他偷偷地用手按了按眼眶，顺便用衣袖擦去了不听话的眼泪。看到徐姨醒来的那刻，他也长舒了一口气。

    “让安之担心了，娘没事儿，好孩子别哭了。”徐柠的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脑袋，看着眼前已经十分挺拔俊秀的青年佝偻着身子哭成了泪人，一颗心也是疼的像被人用手狠狠攥住，她不敢想今日她若是出了事安之会怎么样。

    安之这孩子啊最是懂事乖巧了，她看到近些时日来他也清减了许多，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胡子拉碴的也没去打理，瘦的脸都脱相了。以前冬日的衣衫穿在他身上都有点空空的晃荡，“都是娘不好，娘让你担心了。”母子俩抱作一团，眼泪都要流干了。

    江晚照实在不忍看这场景，拉着已经哭得抽搐不停的陈彦走了出去。冬日的风刮到了脸上有冷硬的刺痛感，他才发觉自己的泪也已经糊了满脸。

    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求之凉来陈家一趟，帮徐姨看看这病有无医治的可能。尽管可能会对之凉造成伤害，但人命关天的事他真的放任不了，他一时间又陷入对之凉的愧疚中不能自拔。

    想当初之凉初化人形救他性命，他不但未报答其救命之恩，反倒因为自己的种种事情使之凉一再受伤，现在还要求他不顾自己的安危来帮他的忙，江晚照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他真的是太无能了，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大夫收了针之后又斟酌着开了药方，紧皱的眉头走出房门的时候也没松开，年老的医者看着送他出来的陈思安，话在嘴边欲言又止，“陈少爷，好好照顾陈夫人吧！”话里话外透露着徐柠没几日的意思，陈思安最是听不得这话，却还是压着怒火把大夫恭送了出去。

    转头回来的时候他眼角扫到了默默站在沿廊下的江晚照，“晴空，外边这样冷，你站在那作甚？快进屋子里来！”

    尽管心情沉郁，他依然语气平静恍若无事发生。江晚照不想他再挂心自己，便疾步向前跟着他进到房里去。

    离的近了陈思安看到他脸上绯红一片，“瞧着脸都冻伤了，一会儿用热水擦拭一下，今年天冷的这么厉害？”“无碍，进去看看徐姨吧。”

    江晚照先去打了帘子等着陈思安进来了才放下，看到床榻上的徐柠闭着眼睛休息，心里的酸涩又泛了上来，他不敢想着若要是自己的母亲出事，他一定做的不会比陈思安更好，安之已经很有担当了，能扛起陈家的一片天。

    听到脚步声徐柠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是江晚照，眼里的柔光溢满，抬起手示意江晚照上前来。他快行两步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紧紧地攥住了徐柠的手，“徐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别忧心也别放弃，安之和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安之他不能没有你！”

    徐柠的胳膊实在是使不上力气，她只能轻轻使了些力道握了握江晚照的手，“都是好孩子，安之有你这个朋友也是他的幸事，如若，如若，”说到这她看了旁边的陈思安一眼，到底是没把这话说出来，“你一定要和安之相互扶持，徐姨就拜托你了。”

    徐柠一双眼里盛满了恳求，陈父随军出征生死未卜，她现在又是油尽灯枯之象，安之这孩子心里得苦成什么样，她这个做母亲的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心痛的要命，只盼有人能扶持他一二，让他有个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