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少爷兵
军帐中，空气有些凝固。
“我说，我要清军。”高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赵黎出奇的愤怒了，怒视着高芳。
“我不知。”高芳淡淡回怼，“我只知道皇爷派我来不是吃干饭的，因此清军一事势在必行。”
“赵大人。”
高芳忽然加重了几分语气，细长如柳叶的眉梢轻轻翘起，似笑非笑道：“莫要自误。”
“我们走。”
高芳三人离开了。
赵黎脸上的怒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清军，意为清查军队中诸般弊病，这其中吃空饷又占大头。
有的军队各级军官串通一气贪墨军饷权且不论，更多的，还是因为军饷数额严重不足。
立国以来，大月朝三次削减饷银，从每人每月六两，一直削到现在的二两，兵部还时常拖欠。
赵黎曾经估算过，按照现在的军饷配给，三名兵丁的饷银，才将将够训练出一名有战斗力的士兵。
很多闻名于世的强军都有这个问题，西军也不例外。
这几乎成了一条军队里的潜规则。
偏偏高芳作为镇守太监，清军完全在人家职责范围之内，可谓名正言顺。
赵黎吃了哑巴亏。
思索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办法，索性走一步看一步。
大战在即，即使查出些问题，高芳也不会做的太过分。
皇上还等着前线的捷报。
不过，事情的发展很快超出他的预期。
下午，高芳领着杨锦、冯洪，召见了所有百户以上的军官，宣布了清军策略。
他召回了那批“京营士兵”，让他们每人领一块令牌，同时前往不同队伍清查人数。
军官们炸开了锅，跑去找上级询问对策。
以往清军都是样子功夫，所有队伍轮流清查，因此军官们之间可以互相“借”士兵充数。
高芳这一手，明显是认真了。
而消息传到赵黎这，他也束手无策，索性心一横，吩咐军官正常进行。
“大不了给老子撤职查办！”赵黎气恼道。
清军如期进行。
高芳亲自到场，将假京兵们分成三组，三人分别领一组。
他坐在轿子上来回巡视，视线所到之处皆是怒视。
高芳却不以为意，甚至有心情哼两句小曲，脸上写满了畅快。
一天下来。
整个西军被查出无数或大或小的问题。
其中吃空饷的问题最为严重，实际人数仅仅只有书册记录的四成。
晚上，高芳再次找上赵黎。
军帐中，灯火通明。
赵黎打开册子，翻了几页便压在手掌下。
高芳用碗盖轻轻刮去杯中浮沫，啜了口茶汤，露出享受的神情。
“赵大人，怎么不继续看了？”
“高公公，我觉得我们与其在这里兜圈子，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赵黎指了指册子，道：“你想干什么？”
“呵呵。”
高芳呵呵一笑，并不回应，而是不紧不慢的捏起一块茶点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吞咽，又抽出手绢细致地擦拭手指。
等擦拭干净，方才淡淡开口。
“赵大人有些急了。”
“我知大人指挥西军不容易，有些问题无可避免。”
“在我之下，一切都好说。”
顿了一下，高芳换上一副惆怅的面孔，悲怆道：“但是自从来到青州，没了皇爷龙气庇护，咱家一直没什么安全感。”
“咱家心慌，指不定哪天胡言乱语，写进书信让皇爷知道了，这……”
这边高芳还在卖力表演，那边赵黎的白眼快要翻上天。
“调一支百人队给你，全权听命于你，如何？”赵黎开出筹码。
“实员？”
“实员！”
“不，我只要五十人。”
赵黎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百人队的名额，我只要五十人，剩余五十人我自己招募。”
一开始谈条件，高芳一脸的惆怅荡然无存，像个精明的商人。
“而且要分润军功。”他补充道。
“这不可能！”赵黎斩钉截铁的拒绝。
开什么玩笑，什么都不干就想分润功劳？
这要传出去，赵黎也不用混了。
没有士兵会容忍别人分走自己用鲜血乃至生命换来的功劳，更不会喜欢一个软蛋似的主官。
“一个兵额一千两。”
“成交。”
犹豫一下都是对银子的不尊重。
再怎么着，五万两，足以平息一切非议。
赵黎很清楚，高芳绝对拿不出这笔巨款，所以他背后一定还有人在支持。
青州城能交的起这个钱的屈指可数，无外乎就是知州衙门那批官员，几个世家望族，十几个大商贾。
这些人送子弟参军的目的，自然不会是报效朝廷。
多半是来镀金，为以后仕途铺路的。
子弟们能走的道路无非就两条。
脑子好的都送去读书，走科举的道路。
差一些的就送来当兵，靠家里的面子混点军功，致仕前好歹也能混个参将、游击的位子。
通常这些人也不会做的太过分，毕竟以后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
留下五千两银票作为定金，高芳满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