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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官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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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官殇

    官官之纠

    在核之周

    自古官场有风云

    千里当官为金银

    遥眺疏沑

    均制好仇

    甘做清贫万民指,

    翻遍史册有几人?

    皇帝在游玩。不对,是在体察民情。

    可皇帝交待下来的事情却不容一丝耽搁。

    南京吏部尚书王华坐在办公房里正在安排着江南各路官员审查的前期事宜。

    下属来报,锦衣卫指挥副使骆智前来拜见。

    “快请!”王华连忙起身道:“不,我去迎!”

    “怎敢劳王大人相迎,下官骆智拜见前辈。”只见骆智带着余庆,穆江已经到了房门口。

    两人相互施礼,在房中坐定,小吏奉上茶水。

    骆智道:“下官此次来见王大人是因陛下旨意关于江南有官匪勾结一事。有不明之处还想请大人指点。”

    “骆大人有问!王某知道定当解答,怎敢当指点二字。”王华道。

    骆智递过一个眼神,王华会意,支退了房中的其他人,余庆和穆江也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守在门外。

    骆智站起重新向王华施大礼道:

    “后学末进见过王师,代家师向王师问好!”态度极是恭敬。

    王华连忙上前扶起道:“贤侄客气,不必如此!”

    不错!王华就是李东阳给的朝廷官员名单中的一位。

    “前几日,宾之兄与我来信说了你的事,贤侄一布衣出身的子弟能有此眼界,忠君爱国!当真难得!”王华道:“如真能让陛下矫枉趋正,关心政事,体恤百姓之疾苦,实乃天下之福,我大明之幸哉!贤侄可列盖世奇功啊!”

    “岂敢岂敢!小子不才,愿以这微末之躯学那魏征魏玄成辅佐陛下,勤勉政事,少有过失,成就一代明君。”骆智道。

    “说得好!不愧宾之兄的弟子!少年老成,心怀君国,难得!难得!”

    说话间想起了自己在庐陵当知县的儿子,不禁感怀,同为人子境遇如此不同!

    “后学此次一是为拜见王师,二是为陛下所下旨意而来。不知王师如何看待此事?”骆智问道。

    谈到正事,王华正襟坐下道:“老朽也是在琢磨陛下之用意?是要彻底整治?还是揪出个例杀一儆百?未尝明白啊!”说罢看向骆智。

    “依后学之见,陛下未明示圣意想来是有敲山震虎之意,这江南自知县,到知府及其他各衙门成千上万,如果真查下去多多少少都会难掩弊端。如此也必会引发官场动荡,人人自危,反而对朝廷不利。”

    王华听罢点了点头。

    “如此就以卢氏之案为引,牵出几个涉案之官员以儆效尤,既平复了陛下的圣怒,又起到了整肃官场的目的,不知王师意下如何?”

    “如此是好,可这只限了江陵一地是否有未恪尽职守之嫌?”王华问道。

    “无妨,这江南官员巴不得别查到自己头上,没人会主动寻死说王师的不是来挑起事端,陛下那边,后学会陈词厉害让陛下就此收手便是。”

    “能够这样当然最好,贤侄应该也有所了解,自刘瑾宦乱朝堂起始,为巴结阉党,地方官员盘剥百姓,横征暴敛者有之;勾结恶人,为祸一方者有之;贪污行贿,作威作福者有之。几年下来沉疴久矣!如一刀下去固是痛快,可必像贤侄所说官场动荡,人心不安,人人自危,荒疏政事。”

    “王师明白此中道理不愧我大明股肱之臣。此事过后,可在慢慢整墒,适时处理几个不法之流,立正清浊,做到震慑不臣,警钟长鸣方为上策。”

    “这却是一个好办法!”王华道:“宾之兄信中赞你睿智机警,处事缜密,果然不虚。少年有为啊!”

    “老师谬赞,让王师见笑了。”

    骆智道:“既如此我便先着手查案,待揪出几个祸首,再邀王师一起会审,出了结果在奏于陛下,便可向陛下有了交待。”

    “甚好甚好!贤侄操办就好,老朽定全力配合。”

    此事即已商定,骆智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

    他来见王华还有第二个目的。

    和王华打听一个人。王华的儿子!

    没错!就是王华的儿子。

    他要打听的人就是倡言:“知行合一”,创建“阳明心学”,深远影响后世的明代杰出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军事家、教育家王守仁。

    王守仁,本名王云,字伯安,号阳明,又号乐山居士。

    王守仁是“心学”的集大成者。其学以“心”为宗,他以“心”为宇宙本体,提出“心即理”的命题,断言“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

    倡言“知行合一”说,后专注“致良知”说。认为“良知”即“天理”,强调从内心去体察天理。

    “阳明心学”后传入日本、朝鲜等国。其弟子极众,世称“姚江学派”。

    清代学者王士祯称赞其“立德、立功、立言,皆居绝顶,为明第一流人物”。王阳明的心学思想,犹如中华文明史上盛开的一朵奇葩,更如一盏明灯,点亮了人们光明的内心世界。

    骆智在现代曾无数次拜读《阳明心学》,对其的思想极为推崇。对王阳明的身世也了解的无比熟络。

    那日在奉天殿听到朱厚照宣召王华猛然就想起王守仁就是生活在这个时代。

    父王华,供职于南京吏部,眼前之人不就是自己偶像的爹么!

    今日必须探知道王守仁的踪迹,如果能将其拢在身边,不光可以时时跟其悟学,往后行事又可以请他参予指正,岂不更加稳妥,万无一失。

    提到儿子,王华不禁叹息:“犬子自招阉党迫害被贬贵州龙场四年,今年谪戍期满,复官江西庐陵县知县,尚在任上。”

    “伯安兄两肩正气,胸怀锦绣,有经天纬地之才,受此磨难日后定会冠绝当代,卓立千古,后学有意与伯安兄交往,还望王师应允!”

    “贤侄谬赞了!犬子不务正业怎可当此赞誉,只求他能借此祸事有所醒悟,能够安心本职不再惹祸端就好。”

    王华道:“贤侄既想和他来往,我就书信于他,让他前来应天与贤侄相见即可。”

    “不妥!不妥!”

    骆智连忙阻止道:“小侄仰慕伯安兄久矣,怎可劳动大驾来见小侄,还请王师修书一封,说明小侄结交之意,交予小侄,待应天之事完结,小侄当赴庐陵登门拜访才好。”

    王华听罢呆住!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怎么会有骆智口中那等伟岸,简直堪比圣人了!可骆智这样认为他又不知怎么去驳证,一时无语。

    在他的认知里,儿子似乎和当今皇帝有些相似,贪玩好动,机敏聪慧可不务正业,经历磨难后虽成熟稳重了些,可远远没有骆智所说的“冠绝当代,卓立千古”那么卓越。

    此时的王守仁刚刚完成“龙场悟道”调任庐陵,还没有开始传播他的心学之路,王华哪里会知道以后儿子会一飞冲天,直逼圣贤,成为后世追捧的圣人。

    写好书信交与骆智,两人就此拜别。

    出了南京吏部衙门,骆智拍了拍怀里的信笺心中狂喜!恨不得大声喊出来:“王圣人,等着我!我骆智来也!”

    几日间,由唐寅执笔的锦衣卫抵报传发到荆州各州府县衙门。

    另外,大张的示民公告同时也贴到了荆州各县大街、闹市的墙上。

    大体意思就是:凡与叛匪卢氏有来往的官员在五日内主动到锦衣卫临时办公地荆州府衙自首,隐瞒不就者,罪加一等,祸及三族;江陵地界凡受过卢氏和官府欺压的百姓皆可到当地衙门告状喊冤,由当地官吏代收汇总后交到锦衣卫临时办公地荆州府衙统一处理。

    荆州的官场炸锅了!

    荆州的百姓沸腾了!

    一时间,骆智有了两个绰号:官场上的叫“骆阎王”;百姓中的叫“骆青天”。

    喊冤告状的状纸像漫天大雪一般飘飘洒洒落满了骆智的办公桌。

    可官场这边三日即将过去却还没有动静。

    唐伯虎这几日接收审阅状纸早就被里面的控诉气的七窍生烟!身为文化人的他不能骂粗口,但诸如无耻败类、禽兽不如、贪官污吏、不知廉耻之类的成语不知每天骂了多少遍!

    反观骆智,却是每天悠闲地坐在办公桌后品着皇帝哥哥赐的雨前龙井有滋有味,不急不躁。

    “大人!

    骆智的举动已经引来了唐伯虎的不满,心中对他颇有怨言,却也不好明说,可看着骆智的做派终于忍不住了。

    “这状纸一张张一件件都写满了百姓的血泪!写满了江陵治下贪官与卢氏勾连欺压百姓的罪证!已经三日了,大人为何依旧无动于衷?实在令唐寅不解!”

    “伯虎兄莫急啊!来来来,尝尝这陛下赐的雨前,汤色清洌,幽香四溢实在是上品!”

    “哎呀!骆大人!我看这状纸肺都气炸了!哪还有心情像大人一般悠闲品茗!”

    唐伯虎翻了一眼骆智,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哈哈哈……,我的伯虎兄啊,你饱读诗书难道就不懂得:打草惊蛇,以逸待劳乎?”

    唐寅登时愣住,看向骆智问道:“大人的意思是?”

    放下茶盏,骆智道:“卢氏匪案已是板上鱼肉,切割完毕,此天下皆知。然与之勾结的官吏藏于背后,想要引出他们就必先敲打一番。所以我让伯虎兄执笔抵报与公告,传抵各衙门又张贴于闹市。就是要引起他们的慌张,不知所措,从其心理先给予一击。”

    “这就是打草惊蛇!”唐寅闻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受不住心理压力的自当会自动投案,免了我们劳师动众的调查之苦,何乐而不为?”

    “这就是以逸待劳?”

    唐寅疑惑道:“可三日即过,并未见有人自动投案啊,五日过后依旧没有人主动投案,大人何处?”

    “人之心理有如衡器,无愧良心自当左右不斜,有了亏欠就会左右摇摆不定。大多数人最终难抵精神和心理压力,趋于亏欠一方主动招认。我给予了五日时间,时间越近压力愈大。想来明日伯虎兄就见到投案之人络绎上门了。”

    “那……那要是此人心性坚定,不受良心左右,拒不招认呢?”唐寅问道。

    骆智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了唐寅。

    “伯虎兄看看这个。”

    唐伯虎接过册子翻开读阅,不由一惊!竟是卢氏贿赂江陵各地官员的账册。上面清清楚楚记载了每一笔银两的数目与去向。

    “大人怎会有此物在手?”

    “是在抄没卢氏府宅时从他的暗室里搜出来的,是陛下交与我的。”骆智道。

    “陛下已知晓了?”唐伯虎惊问?

    “陛下当然知晓。”骆智道。

    “那陛下的意思是……?”唐伯虎问?

    “陛下要我们对罪大恶极者严办,对左右迎逢者重办;削首恶,惩巨贪,震慑宵小,整肃官风,还江陵百姓青天之净。”

    “陛下圣明啊!”听到此时唐寅忍不住向着南京城的方向抱拳深躬。

    “是谁在夸朕呢?”

    门外传来了朱厚照的声音。

    闻声望去。

    只见朱厚照在张永,江斌和钱宁等太监,侍卫的护卫下进了府衙的院子,朝着骆智的办公房走来。

    “臣弟参见皇兄!”骆智连忙迎出去施礼。“皇兄不在南京巡视,怎又来了江陵?”

    “哎!没有兄弟陪伴,这巡的也是无趣,想念兄弟,就过来看看。”朱厚照看到骆智是一脸的笑意。

    “敢叫皇兄挂念,臣弟惭愧之至!”骆智赶忙再次施礼。

    “好了!好了!都说过了,你我兄弟不要如此拘礼。”

    唐伯虎一脚在门外,一脚在门里呆在那里。朱厚照看着他的模样甚觉好笑。道:“怎么,刚才还在夸朕,现在见了朕怎么不来给朕行礼啊?”

    “骆……骆玮……骆公子!您是皇上!”唐伯虎幡然醒悟,赶忙跨出房门跪倒叩拜:

    “小吏唐寅叩见皇帝陛下!”

    “唐先生快快请起!那日和兄弟微服听月楼隐瞒了先生,还望见谅。”

    “岂敢岂敢!小吏未识龙颜,不拘礼数,那日有酒后乱语,冒犯陛下之处还请陛下降罪责罚!”唐寅依旧跪地,低首抵地道。

    “哪里来的那么多罪责?”朱厚照道:“先生大才,日后必是国之栋梁。虽在弘治十一年的科考舞弊案中牵连受挫,但泥泞难掩明珠之光华。朕已下诏为你平反,恢复你解元的功名,一年后又是朝廷恩科,先生就可重登科考,金榜题名。”朱厚照上前将他扶起。

    唐伯虎听到朱厚照这番话,顿时双眼含泪,激动的浑身颤抖,口中不停的念叨:“陛下圣明,皇恩浩荡!……陛下圣明,皇恩浩荡!……又要跪下去谢恩,却被朱厚照拦住。

    “行了,要谢你就谢朕的兄弟吧!是他慧眼识珠发现了你,也是他建议朕让你重登科考一展报复。不过在此之前你还要帮朕这个兄弟一段时间,毕竟他年纪尚轻,难免行事有所纰漏,还请先生一旁指正。”

    骆智有些怀疑历史了!

    这哪里是历史里记载的朱厚照!心有城府,胸有丘壑;恩威并施,拿捏自如,这分明就是妥妥的帝王心术。

    历史是假的???

    唐伯虎听了朱厚照的话,连忙向骆智行大礼:“大人大恩,唐寅永记于心,定效犬马之劳报答大人!”

    “伯虎兄,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同为陛下臣民当为陛下分忧,为朝廷效力!愿伯虎兄此番科考高中榜首,一扫旧日阴霾,复见前途光明!”心中却道:”你要是感激我,就画个十几张画给我就行!”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也不要在这里酸溜溜的拽来拽去的。朕闻到了你在喝朕给你的雨前的香气,口渴得紧,快去给朕倒一杯来。”

    骆智连忙应道:“臣弟不知皇兄会来,泡了许久了,这就去给皇兄换壶新茶来。”

    “哎哟!我的小爷,这个活哪能让您来呢?”跟来的张永连忙上前拦住骆智,瞪了一眼后边的太监骂道:“没眼力见的!瞎啊!还不快去给陛下泡茶!”

    小太监不敢言语,慌忙寻茶壶去烧水沏茶。

    把朱厚照迎进房间坐下,朱厚照也让诸人坐下说话。

    “兄弟,你的打草惊蛇,以逸待劳计策进行的如何了?”

    “回皇兄,一切进展顺利,明天当有成效显现。骆智道。

    “你做事,朕放心。想怎么做就放心的做,快点做好,陪哥哥我一起去耍……巡视。你不在身边朕转起来也觉得枯燥的紧。”

    “皇兄抬爱!臣弟受宠若惊!但不做好皇兄交代的事情岂不有愧兄长的期望。臣弟定当勤勉,早日了结此案,好每日伴驾左右。”

    “如此最好!”朱厚照接着道:“有好几日没和兄弟一起钓鱼了,也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鱼了,我看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兄弟再去pk一场如何?”

    “好啊!臣弟看看皇兄的钓技又精进了多少?嘿嘿……”

    骆智撇下嘴角,眼睛上翻一脸的不服。

    两人每次pk都是骆智赢,可朱厚照每次都是输了再战,毫不气馁。

    “嘿嘿!你别笑!这次胜负还不知是谁呢!”朱厚照也同样的嘴角一撇,眼睛上翻一脸的不服。

    这是二人在这一段时间相处时用来表示不服对方的表情,是朱厚照发明的。

    这个表情在两人眼里是相互不服,不服再来的约定。可在那些臣子眼里就如同惊雷一般炸响!

    这骆智的胆子也太大了,敢这个表情鄙视皇帝!可人家皇帝反而不恼,竟用同样的表情回他,这代表了什么?

    这二人的关系真的超越了君臣,兄弟好的可以不分尊卑。同时也说明骆智在朱厚照心中的地位无可替换,无以复加。

    跟在朱厚照身边的太监,侍卫尤其是张永,江斌和钱宁等人此时无不慨叹:“看看人家!跟着皇上这才多久,就让皇帝对他难以割舍,不计尊卑,恩宠至臻!看看自己,陪了皇帝十几年还是一个小太监,小侍卫,小跟班!谨慎、小心不敢有丝毫违逆,犯错,轻了一顿打骂,重了板子砍头!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张永盯着骆智心中暗道:”这个小爷是实锤了,以后可要抱住这条大腿切不可得罪了!皇上可把他当了亲兄弟了,这也是半个主子啊!”

    唐伯虎在一旁也看得明白,心中暗想:此二人以非君臣之谊,更胜兄弟之情。骆智如此年少就深沐圣眷,来日必是位高权重,飞黄腾达。我欲重回科考,步入朝堂,站稳根基,此人定是第一助力。日后定要与他融洽相处,尽心辅助,结通世之好。

    他人在想什么,朱骆两人管不了。

    现在,他们能管的是自己钓上了几条鱼。

    长江边。

    一艏小船。

    船上是朱厚照和骆智。

    长江边。

    一群人。

    太监、侍卫和锦衣卫。

    他们都垂首站立在那,看船上的两人钓鱼。

    骆智觉得今天的朱厚照是有备而来的。

    因为朱厚照今天用的所有装备都是自己带来的,也不同往日一样分给骆智用,一切带着神秘!

    更神秘的是今天骆智真的没钓过朱厚照!

    骆智钓上了六条,可朱厚照已经钓到了十条,甚至开始有了连竿的迹象。

    “不对啊!”骆智看着朱厚照道“皇兄今天好像有备而来啊?是不是搞出了什么神秘大杀器不与臣弟知道,要给臣弟一个措手不及啊!”

    “哈哈哈……,你现在才知道!晚了!等着输就行了,哥哥我总算钓过你了,看你以后还牛……牛……牛什么来着?”

    “牛逼!”

    “对,看你以后还牛逼不?”

    “靠!这个词他还能记得!”

    骆智承认,朱厚照做事很专注很投入。自打他从骆智那了解了钓鱼的几大要素和装备上的运用后,一直在寻找和研究可行的材料和鱼饵配方。

    此时的大明手工业虽已经领先世界,但没有工业基础是无法生产出现代琳琅满目的渔需产品的。

    好在他是皇帝!

    皇帝的需求总会有人千方百计的去满足。

    于是,下面的太监、侍卫开始了任劳任怨、兢兢业业、不遗余力的挖掘和探索工作。

    成效如何,这几日骆智都在搞案子真不知道,看来他这是有了收效,就来找自己要博回以前的输钓之憾啊!

    朱厚照真的开始连竿了。而且还是时常“双飞”那种。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骆智心中叹息着,端起一旁没有拌开的饵料,稍稍加了一点水,调成半干半湿状态。提起鱼竿,把饵料大团的握在坠子处后,抬竿荡饵抛向钓点。

    一抛。

    两抛。

    三抛。……

    如此抛了十余竿。在捏上钓饵,投竿下水。

    朱厚照那里开始沉寂下来,再没有了连竿的迹象,连中鱼的机率都降了下来。骆智这边开始慢慢有了起色,中鱼频率开始高了起来。

    “咦!你这又是用了什么手法?”

    朱厚照看着骆智开始上鱼有些疑惑了。

    “我这叫散炮!牛逼不?”

    “散炮?可以抢走我的鱼?”

    “皇兄忘了我和你说的状态?”

    朱厚照略一思索顿时醒悟!

    “明白了!你在那里不停的投大坨的饵料下去,是为了扩大雾化的状态,增大了鱼的诱食范围和诱食量,就把我这边的鱼引过去你那边了。”

    “聪明!”骆智向朱厚照伸出大拇指。

    “哈哈哈……,这招我也学会了,看你还有什么办法赢我?”

    “呃!……”骆智无语了。

    看着骆智吃瘪的样子,朱厚照开心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直笑到扔了鱼竿捂着肚子,在他看来,骆智吃瘪的表情就是天下最好笑的东西!

    好一会儿,朱厚照才收住了笑声,喘着气道:“好了!好了!不钓了。这次我肯定会钓过你的。

    看见骆智诅丧的坐在那,过去搂住他的肩膀道:“你不才输这一回么?别那么输不起,走啦,回去给哥哥煮鱼,我就告诉你这次赢你的秘密所在。”

    走吧。反正赢了输了这煮鱼的活肯定是他来干。听朱厚照说有秘密又来了精神。道:“哥哥可不许骗我!”

    “骗你是小狗!”

    岸上的人呆呆地看着船上的两人,听着两人的对话。尤其是后面的几句,就和普通人家兄弟之间的对话毫无差别。

    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骆智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无可动摇,皇帝把他当作了亲兄弟,那么这个骆智的将来……!

    想都想的到!以后这位爷可千万别得罪!马屁一定要围着转,见了就要当祖宗供着!

    吃过了骆智做的鱼,心满意足得朱厚照叫张永端来一个木盒送给骆智。

    “这里面装着的是我这些天叫人找到的丝线和我研制的鱼饵,这些就是我今天能赢你秘密武器。”

    骆智忙打开盒子,盒子分两层。上层摆放着三轴半透明得丝线,光照下泛着幽幽的淡蓝色的光。

    拿出来放出一段,纤细,坚韧,软硬适中还有些许弹力。和现代钓鱼用的尼龙线有些相似却截然不同,似乎更加结实,比他们现在用的丝线细了几倍不止。

    “这是……”骆智疑惑的看着朱厚照。

    “这个叫冰蚕丝,是安南奉来的贡品,没想到那种荒蛮之地竟有这种东西。是张永在南京织造司的库房里找出来的,我当时就试过了,比我们现在用的丝线好用十倍,拉力强,吃水好,信号传递灵敏异常,今天我就是用了这种冰蚕丝。”

    “好东西啊!”骆智欣喜。“多谢哥哥的相赠!

    又对着张永道:“公公辛苦!受累了!”。

    “可当不得小爷的辛苦二字,陛下和您喜欢钓鱼,小的定要尽力帮主子搜罗到主子喜欢的东西,那有什么辛苦之说。”

    张永连连作揖。“以后小爷有什么吩咐尽管和小的说就是。”

    见此骆智也就不再和他客套,拿起盒子的上层,下面是一个精美的瓷瓶和一个纸包。登时一股腥香之气传来。

    “这是用海虾烤干磨的虾粉和蒸煮提出来的虾油,也是我今日得胜的法宝。”

    “我晕!”骆智惊呆了!

    他以前只是和朱厚照提到过一次海虾粉和海虾油的妙处,结果真的让他搞出来了!这得多大的发烧级别才会去琢磨这些啊!

    就像后世的麝香酒一样。

    在现代天然麝香属管控中药,价格炒的比黄金还贵!为了搞到真正的天然麝香泡酒,多少钓鱼发烧友不计成本,前赴后继地去淘。

    麝香酒!对啊!怎么把它给忘了!现代管控,这是明代啊!

    对面坐的谁?大明天子啊!即使管控还能管控到他的头上?

    想到这,骆智一脸的谄媚地盯着朱厚照。

    “你……你……你小子又有什么坏主意?”朱厚照对他这个表情有点惊慌。

    两人相处时间不短,尤其是在一起玩耍时毫无君臣之仪,真的就像兄弟一般自在随意。

    朱厚照自小孤零零一人,没有感受过一丝兄弟之间的亲情,遇见骆智后两人投缘结拜,性格合得来,多有共同话题,骆智行事果断,机警又是他所喜欢的,渐渐地真的把骆智当成亲兄弟看待。两人之间也开始有了感知,对方的一个表情就大概知道了对方的想法和目的。

    “哥哥可曾听说过麝香?”

    “麝香!听过啊!药材么。”

    “麝香泡出来麝香酒对钓鱼有奇效!”

    “当真?”

    “当真!骗你是小狗!”

    “说来听听。”朱厚照一听有奇效顿时来了兴趣。“比这虾油还好?”

    “不同,不同,各自作用不同。”

    “那你说说。”

    “这虾油属于高蛋白,高养份的东西,是诱鱼剂。”

    “嗯嗯……”朱厚照点着头。

    “这麝香酒是扩散剂,它能把虾油的味道扩大到十倍甚至是几十倍,让虾油的味道在水中更有穿透力。”

    “穿透力?”

    “打个比方,不用麝香酒鱼只能在离饵料一丈的地方闻到虾油的味道。用了麝香酒鱼在三丈开外就闻到了虾油的味道。”

    “哦!这麝香酒这么神奇?”

    “然也!哥哥你看……”

    “就知道你小子没这么好心会告诉我这个秘密,还不是想让我去找麝香,哼!”

    “哥哥……! ”骆智谄媚加二

    “好了!好了!……”朱厚照无语。

    “张永,还不快去办。”

    “小的,遵命!小爷!您就请好吧!”

    这边俩兄弟还在谈钓鱼。

    唐伯虎那边真的有“鱼”主动进网了。

    未时,江陵知县裸露了上身,背负荆棘主跪在府衙大门前主动上门投案认罪。后边跟着跪的是县丞、主簿等人。

    申时,京山县,潜江县知县,县丞、主簿等人也跪在了府衙大门前。

    荆州府衙门前人山人海,像看大戏一般观看着这群跪着的官员。

    这群人里有人黯然、有人悲泣、有人沉默、有人祷告;有懊悔,有害怕,更有恐惧!都两眼空洞地等待着一个未知的未来。

    旁观的百姓们里有人唾弃、有人哭泣、有人谩骂、有人叹息。

    一个人第一步踏上光明大道时或许都是一身正气,踌躇满志。都想着自己在这条大道上会大展宏图,实现理想和抱负!走着走着他会发现这条大道会有许多岔路,岔路里充满了诱惑与神秘!有金银,有美色,有权利,有名声……给了走路的人形形色色的抉择的空间。

    这条大道该如何走下去,取决于走路人的信念是否坚定!意志是否坚强!

    听了唐伯虎的汇报,骆智只冰冷的说了一句话:“让他们在那跪着吧,亥时收监!”

    短短的相处了几天,唐伯虎开始佩服又害怕这个少年了。

    骆智,他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农家孩子,可却有着比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公子都要强过几倍的能力。他聪慧、博学、睿智、隐忍、沉稳;他善谋略,懂世故,怀爱心,藏冷厉实在让人有些琢磨不透,看不分明。

    往后的两天时间里,事态发展的没有一丝悬念,前来投案的官员接踵而来。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王华处理,唐寅协助就行了,骆智才懒得管。

    他已经画出了大树的主干,至于画什么样的分支,画多少叶子上去已经根本不再需要他来操心的事。

    他操心的事是:如果皇帝哥哥再喝下去怎么带他回宫!

    听月楼。两人又来到了听月楼。

    还是一样的便装,还是一样的月色,还是一样的小船。可接待的场面却不一样了。

    这次,他们被云家三娘子迎进了听月楼最大,最豪华的包房天字一号房。

    这次不是十几个菜,是三十道菜。

    这次酒还是秋露白,但不是几壶而是几坛。

    这回不光有云家三姐妹作陪,还有落雁姑娘,还有那个宰了骆智一刀的莫如。

    这回朱厚照和骆智想少喝点,在美女面前保持点光辉形象。可这回兄弟两个被美女们逃都逃不过的连番敬酒喝了个七荤八素。

    朱厚照还在喝,不是他贪杯想喝,而是落雁姑娘太能喝。一个大男人连个小女子都喝不过岂不丢人!

    事实上朱厚照真的丢人了!

    人家落雁姑娘还只是面颊微红,可朱皇帝已经是面色发白,口齿不清了,这还不包括朱皇帝逃席偷偷去恭房里吐了两回。

    骆智也在喝,不过他还没有朱厚照喝的那么惨。

    云家三姐妹正在和他投骰子,谁的最小谁喝酒,就这样他也没少喝。本来说是行酒令可骆智说那样没气氛。投骰子比大小,谁的点数小谁喝,既简单又热闹。

    果然,几把下来气氛起来了,云家三娘子也没有了端庄淑贤的仙子形象,开始大呼小叫的要起了点数,赢了哈哈大笑,输了一饮而尽甚是爽快。

    莫如在一旁负责斟酒,时不时的给骆智夹上一口菜,搞得云家三姐妹时不时翻她个白眼。

    最后,两人都是酩酊大醉。被余庆,穆江抬到了云家三娘子给备好的房间昏昏大睡。

    子时已过

    听月楼后院的一个房间里烛火摇曳,云家三娘子坐在烛火前,看着走来走去的落雁,绑在她两脚腕上的金玲跟着步子“叮铃,叮铃”的脆响。

    “我看这个皇帝不像是传言中的那个荒淫好色的昏君啊!”落雁道。

    他和我喝酒时一直眼神清正,守礼有度,就是喝醉了也没有向我动手动脚的,这样的人怎么能和荒淫好色沾边呢?

    “是啊!骆智也是这样,大姐夹菜喂他吃,他都是吃一口一个感谢,没有丝毫不端。”云雪道

    “也许是他们狡诈,善于伪装……”云露边说边摇头,她自己都不能肯定自己的说法,酒喝到那个程度什么人都该原形毕露了。

    “听说骆智在荆州府衙大惩贪官,皇帝也亲自去了,这确实不像昏君所为。等大姐来了再说吧,看大姐怎么说。”云霞道。

    房门开,莫如端着一个汤罐走了进来。

    “大姐,”四女忙迎了上去。

    “嗯,你们四个今晚都没少喝,我煮了醒酒汤,都来喝点。”

    “谢谢大姐了。”云霞接过汤罐放到桌上,又拿起桌上的茶碗装上五碗。

    众女围着桌子坐下,落雁道:“大姐,这昏君和骆智都醉的不成了样子,要不要今晚我们就……?”做了一个抹杀的姿势。

    “不要盲目行动!他们醉了不假,可皇帝出来一定会有侍卫和锦衣卫暗中保护的。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但危机四伏,你忘了靳风那件事了么?集结迅速,滴水不漏。一个刚刚接手锦衣卫不到十天就能做到如此的人岂是那么简单。他们能这么放心大胆的在外面酩酊大醉必定都有着慎密的保障。”

    “是啊!骆智虽然年纪不大,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云霞道。

    “听说他在荆州府严惩贪官为百姓昭雪,官场都叫他骆阎王呢。”云露道。

    “是呀是呀!老百姓都叫他骆青天。”云雪接道。

    “我这几日也收到了探子的消息,说这次皇帝出来不是为了游玩,就是巡视江南,体察民情,惩治贪官污吏的。”莫如有些迷惑的道:“真是如此,那这个皇帝怎么会是父亲和七叔所说的昏君呢?”

    “那他怎么不去我们北直隶巡一巡?看看那里的贪官污吏都把老百姓压迫成什么样子了!”落雁道。

    “先等等吧,我们好不容易才搞起了这听月楼,为的就是打探朝廷的动向,筹集资金为以后起事做准备,不可盲动打乱了父亲的部署。我已经快马去信和父亲说了这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等回信看父亲怎么说罢。”莫如道。

    日上三竿。

    骆智才从宿醉中醒来。

    秋露白真是好酒!头不痛,就是有些口渴。

    刚打算起身去桌上的茶壶里找水喝,就听到了屋外叩门声和黄莺般的婉转。

    “骆大人醒了吗?”

    “来的这么巧!”骆智搓了搓脸道:“醒了,醒了,外面可是云姑娘?”

    “是我们姐妹,过来看看大人醒了没,送点汤给大人醒醒酒。”

    “醒了醒了,我这就起来,云家娘子们请稍等。”

    骆智道:“都说了不要大人,大人的叫,就叫我骆智就好。”

    “那怎么使得,尊卑有序,小女子姐妹怎能没了礼数。”云霞道。

    说完,三女互望一眼,想起昨晚拼酒喝到高潮时岂不就是骆智干了!骆智干了!的叫过了么!顿时,同时羞红了脸咯咯笑了起来。

    骆智起来才发现竟然穿了一身洁净的棉布睡衣。

    “啊!昨晚谁给我换的衣服,那岂不是曝光啦!”随手摸向脖子上的平安扣挂件,还在。这是这个时代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开了房门,逸尘的清香传来,三位俏生生的佳人站在门口,云霞手上端着汤罐和汤碗。

    “云家娘子快快里面请,最晚大醉叨饶了!”骆智道。

    “你叫我们姐妹和你不要客气,你不还是和我们姐妹一样这么客气!”云雪掩嘴娇笑着说。

    “好了,好了,那我们以后就都不要客气,我们年纪相仿,我应该没你们大,你们就叫我骆智,我就叫你们云姐姐可好?”

    “你的云姐姐可多了,你是叫哪一个?”云露笑着问道,一抹红云飞过脸颊。

    “都叫!都叫!反正你们姐妹同胞,心意相通,叫一声等于都叫了。”骆智道。

    三女同时脸上绯红。

    “你这边认了姐姐那不等于我又有了三个妹妹?”朱厚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后边跟着落雁姑娘和余庆,穆江。

    “兄长醒了?快快进来,云家姐妹送来了醒酒汤一起喝点。”骆智有些慌乱的道。

    “我喝过了,落雁姑娘已经给我送来了,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说着。朱厚照摸着脑门道:“昨夜贪杯,这秋露白着实厉害!喝的酩酊大醉!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哈哈哈……”

    走进房间坐下,朱厚照看着云家三姐妹,又看向骆智道:“刚才听见你叫她们云姐姐,那么……”对着云家三姐妹道:“你们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兄长啊?”眼神中带着笑意。

    三女忸怩,互望一眼对着朱厚照徐徐下拜齐声叫道:“兄长!”。

    红霞绯面甚是可爱。

    “好啊!我和兄弟没有姐妹,如今我又有了三个‘喜祥’的妹子真该庆贺一番!”

    对着骆智道:“兄弟,今天中午我们兄弟姐妹是不是在大醉一场啊?”

    “啊!还来?……”

    当然没有大醉。

    未时,朱厚照在奉天殿召见了群臣,王华宣读了江陵一地的审查和判案结果。

    江陵,京山,潜江三县知县收受卢瑞福贿赂,与其勾结霸占民田,强买强卖,居奇放贷,杀人越货,横行不法,欺压百姓证据确凿,事实不虚,案犯已供认不讳。

    按《大明律》:三地知县,县丞当秋后问斩,以下犯官当发配贵州,四川等地,念其主动投案其家属不予追究。

    朱厚照翻看完罪状气的是怒目圆睁。

    “这就是我大明的官?这就是每天把圣人挂在嘴边的读书人!朝廷把他们招进来治理一方,为的是造福百姓,使民安居乐业。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该杀!该杀!不必等到秋后!

    朱厚照对着下面站着的王华道:

    “传旨,不用等到秋后问斩,三日后,就在荆州府衙前开刀斩!由锦衣卫指挥副使骆智监斩。”

    公告下发,张贴道城门闹市,全民沸腾,奔走相告。

    一时间“皇上圣明,骆青天”的口碑传遍大街小巷。

    然而此时的圣明天子和骆青天正在听月楼里享受着“非人”的待遇。

    刮痧!

    朱厚照由于从出生到成年就在北方,北方地区主要是冬季寒冷,夏季温热,降雨相对要少,常年干燥居多。到了江南一时不适应南方的湿润,又经常坐在水边苦练钓鱼技艺有些受湿,总感觉疲倦,浑身无力。

    两世为人的骆智都是生长在南方,自然知道这是受了湿气导致的,于是就建议朱厚照去刮痧,一旁的云家姐妹听到忙自告奋勇的说她们姐妹都懂得刮痧技法,可以给兄长刮一刮。

    刮痧是古中医六法之首,非药物疗法之佼佼者。

    朱厚照也不知道刮痧为何种事物,只听骆智说刮痧有祛除邪气,疏通经络,舒筋理气,驱风散寒,清热除湿,活血化瘀,消肿止痛这么多好处当即同意。

    不过要刮兄弟一起刮。

    于是乎,听月楼里传出了兄弟二人阵阵惨叫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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