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横渠四句
李进忠原本并未将客氏放在心上，他的心中想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
之前客氏想要翻出宫墙远走高飞，恰好碰见自己，以客氏的城府，自己想要从她口中得知事情真相，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恩威恐吓下，客氏便将所知之事原封不动的尽数告诉了李进忠。
李进忠原本就是市井流氓，家境虽然贫苦，但一直游走于赌坊之间，资本便是敏感的嗅觉与把握机会的能力，当他从客氏口中探听此事时，便明白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自己本是个边缘人物，从小生长的环境和后来在宫中当差的这些年都只教会了他一个道理，那便是想要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好的靠山，有了好的靠山，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才能大把大把的捞银子，才会平安无事！
自己原本在宫中的靠山就是孙暹，此人虽说掌管东厂，但此时的天下早已不是厂卫横行之时了，自己拿着银子，虽然可以巴结上，但是仅凭利益关系，如何能确保关系长久？自己在孙暹心中还不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能给他银两时，他还能照拂自己，当自己无用之时，还不是被一脚踢开？
李进忠想着之前内廷司抽查甲子库，自己虽然上下打点保住了职位，但是手头紧，比往常少孝敬了些许银子，孙暹便不太高兴，转头便将自己踢出了甲子库，扔到了没人在意的尚膳监，还专门给那些不受待见的嫔妃做吃食。若再不给自己找个靠不倒的好靠山，想必下次得罪人，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宫中最好的靠山只有两个，要不然投靠后宫的郑贵妃，祈盼郑贵妃可以谋朝成功，要不然便是太子殿下。
只是自己身处尚膳监，与这二位并无任何往来，想要投靠，只凭现在这个低微的身份？有可能么？所以李进忠一直在等这个机会，直到看见正在翻墙的客印月，李进忠终于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客印月与娘娘有何仇怨，他知晓，但并不在意，当他鼓动客印月背叛郑贵妃之时，便已经将客印月当作了一个随时都可丢弃的玩偶，只要他的功劳能被太子殿下所知，他便有了资格向太子殿下投诚，至于郑贵妃会如何报复客印月？
哼！背叛了一个孙暹，又背叛了一个魏朝，便是再多一个客印月又能如何？！若无权势，这些人都可以随便将他捏死，若有了权势，那自己的命运便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算背叛了又能如何？！大权在手，自有靠山替他说话，全天下之人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只有宫中大事欲起，他才有资格火中取栗，他才有资格向太子殿下投诚！所以他才一直蛊惑客印月，示意让她扩大此事影响，再借由客印月除掉魏朝，不管殿下是否借由此事起势，自己都可以借助客印月这个不能回头的身份，向太子殿下投诚！
事情本来都已经规划妥当，事情也按照他的想法一步一步进行，太子已经了解客氏身份，只要太子按耐不住，问询客氏，以客氏的城府必会全盘交代，到了那时，太子诏见自己，只要自己老老实实的说出事实，再将魏朝给卖了，随后在尚膳监中除掉几个可有可无之人，太子在宫中孤立无援，任何有价值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到了那时，太子便可成为自己新的靠山！
满盘计划，只差最后一步！
皇长孙如果出宫，殿下年幼，身边必需有人照料，乳母客氏首当其选，一定会跟随皇长孙出宫，以客氏如今的身份地位，她所求的只是有人能保她一命，如果能在这个基础上再得些赏赐，客氏也就心满意足了，她一直都是个贪财之人，并不如何喜好权利。
只是如果殿下出宫，太子为安自己之心，必会逼客氏表明站边，说以利害，到了那时。。。
李进忠依然阴沉着脸，脑海中不停过着此事得发展方向。
到了那时，客氏为了获取太子信任，必会全盘托出，自己虽有谋划之功，但太子若是要求他也一起出宫侍奉皇长孙，那该如何是好？
李进忠知晓太子状况，这宫中可用之人可说是寥寥无几，客氏的忠诚毋庸置疑，那与客氏同谋的自己呢？在太子眼中是不是同样也是可用之人呢？！
若是自己出宫，便只能随侍在一个八岁孩童身边，彻彻底底的远离了权力中心，等到太子殿下登极，他还会记得自己么？或许他还会记得自己，但是皇长孙殿下身边能缺得了可靠之人？要是那时太子仍然让自己守在皇长孙身边，又该如何是好？
自己费尽苦心，难道只是为了出宫陪一个小孩儿玩耍？远离了权力中心，自己如何捞钱？如何捞权？如何报复那些曾经欺负自己的小人？！
宫中权力交替，自己才有机会，若出了宫。。。
李进忠越想脸色越差，心中恨意滔天，实实是恨极了未曾谋面的林修文，虽然心中并未定计，但是他知道，这些话绝不能对客印月说，甚至连一点不快之色都不能让她瞧出来，这女人虽说城府不深，但是察言观色的能力确实也是非同一般，等明日回去，自己还得从长计议。。。
想到此处，李进忠收敛恨意，叹了口气，轻快的吹了声口哨，缓缓关上窗户，脸上已经换了一副得意的笑脸，他蹑手蹑脚的摸上了床，拍了拍已经脱得精光的客氏的翘臀。
客氏一直在悄咪咪的盯着他，见他一脸骚笑的摸上了床，轻舒了口气，略微放松一些，娇声调笑道：“哟，研究完星象了？看出来什么了，快跟奴家说说！”
李进忠听见客印月调笑他，也不恼怒，双手一搂，在客印月的低声惊呼中，一把将其拽到了自己的身上，坏笑着在客印月耳垂处轻声吹着热气说道：“可瞧出来不少东西，比如星象来看，今天晚上你最起码得泄五六次身子，等明日清晨定会浑身酸软难耐，看来要影响你陪殿下玩耍咯。”
客印月娇媚无边的瞪了李进忠一眼，雪白的身子拱了拱，同样在他耳边娇声回道：“看来今夜这星象准与不准，便要看大人您的本事咯~”
说完此话，客印月感觉小腹部腾起一簇热感，虽然不大，但确实有些温度，比那些玩具可好玩多了，客印月面色酡红，用小拳头轻轻捶打了李进忠胸口一下，口中说道：“大人，你讨厌~”
李进忠此时已经四十多岁，但是因为之前在宫中常年干体力活，身材倒是非常魁梧，体力也比一般全阉的太监好得多，听见客印月骚骚一声，他便用手压着客印月的头，缓缓将她向下按去。
客印月也不挣扎，妩媚的看了他一眼，便低下榛首，缓缓钻进被子当中。
看着被中不停翻滚的雪白身子，李进忠却也只是看着，方才眼中的情欲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寒冬腊月，入夜尚早，漫漫长夜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让他慢慢的考虑些东西。。。
第二天一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悄溜过窗棂，轻轻地拂过客氏沉睡的脸庞，她的眼睑缓缓地掀开，睫毛轻轻颤动，半睡半醒间伸出手摸了摸身边，入手处空空荡荡，李进忠早已离去了，用手探进被褥，摸了摸温度，床褥早已冰凉，李进忠似乎已经离去多时了，客印月并未多想，缩进被子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掀开被子，探起身子，瞧了瞧窗外，天色已经微微蒙亮，有了一些阳光，客氏轻叹一口气，那声音细若游丝，她未带一丝迟疑，缓缓起身，收拾了一下身上衣物，下床洗漱一番，连忙穿好衣服出门去了。
来到朱由校房间时，朱由校还未睡醒，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客印月瞧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孩，捂嘴轻笑，缓缓走了上去，用手去呵他的痒痒肉。
“殿下？殿下？殿下该起床了，一会林大人就要过来了！”
床上的朱由校来回扭动着身子，过了半晌终于睁开了小眼睛，用手背揉了揉睡眼蒙松的双眼，腻声嗔道：“乳母别闹，痒！你让由校多睡一会，天还没亮哩！”
客印月眼睛眯成一弯明月，柔声说道：“殿下要是再不起，那待会林大人来时，奴婢可不让他再给殿下玩那些有趣的戏法了~”
一听到戏法，本来还有些困倦的朱由校挣扎的爬了起来，虽然不太情愿，但这种戏法对于常年呆在宫中的朱由校来说可太重要了，至少肯定要比睡觉重要！
看着不停打哈欠的朱由校，客印月连忙为他穿上了衣服，半拖半拽的为他洗了脸，然后吃了些早点，两人坐在房中，边读着昨天林修文教的那几篇蒙学文章边等他来。
过了许久，也未见林修文过来，客印月疑惑的向外看了一眼，感觉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她打开了屋门，唤过来了一个宫女，问道：“嗳，林大人呢，今日怎么没来参见殿下？”
宫女见是殿下乳母，虽然并无品阶，但也不敢怠慢，微蹲说道：“姐姐不知，林大人早早的便去了北间书房，一直在那等着呢。”
客印月惊呼一声，这才想起来，昨天早晨太子殿下过来时见朱由校与林修文在院中上课，甚是不满，斥责了办事的宫女，没想到办事宫女效率还挺高，居然还真的整理出来了。
客印月散了宫女，赶忙回到房内，略微收拾一番，带着朱由校走了一会，来到了书房。
此时的书房已经完全收拾妥当，外边虽然飘着小雪，但屋内火盆热水一应俱全，林修文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顾自的读着书，见客印月带着朱由校走了进来，林修文赶忙起身行礼。
朱由校一路原本打着哈欠，此时看见林修文便再也不困了，甚至连脑袋都好使了不少，林修文考校了一番昨日学的课文，朱由校虽然还有所卡顿，但相较第一天时，已经进步了不少。
郑贵妃与太子那边，林修文倒是不急，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已做完，他最大的优势便是知道历史走向，虽然还不确定这段历史会不会随着自己的到来发生什么变化，但事已至此，为了取信太子殿下提前为自己赢得政治资本，若是此计不成，那便看看还有什么机会罢了。
林修文想着此事，一边给朱由校读着课文，一边脑海中思索着，万一娘娘不同意让朱由校出宫应该怎么办好呢？若是娘娘不许，或许该想想办法，稳住她，别让她再对朱由校下手了，可是该怎么稳住她呢。。。
林修文读完了课本，将书放在桌上，看着正在认真读书的朱由校轻声问道：“微臣方才读的这段，殿下可知何意？”
朱由校拿起书本，口中默默诵读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先生读了几遍，由校便会读了，但是由校不知是何意思。”
林修文淡淡一笑，讲解道：“殿下既然读了圣贤之书，便是圣贤门人，此言出自宋代大儒张载，‘为天地立心’，意指士人应树立正道，如同为天地赋予灵魂，引领世人向善，明白何为宇宙间的大道与正义。‘为生民立命’，则是要我们关心民间疾苦，通过自身的学问与实践，真切的改善百姓生活，赋予他们更好的生存状态。历代先贤造书成册，他们的智慧如同明珠散落，一代一代传承，殿下还需勤勉学习，好好的运用先贤智慧，殿下未来才可更好的治理国家，才能为我大明开创万世太平，殿下可明白？”
朱由校如同听天书一般听着林修文的话，这些话从前从来没人跟他讲过，客印月之前有些时候会带他读读书认识几个字，但是从来都不会给他讲解这些字都是什么意思，如今听着林修文的话，感到有些陌生。
他紧张的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低声说道：“由校有些能听懂，有些听不懂，先生不会生气吧？”
看着眼前这个略带紧张的小孩，林修文淡然一笑，稍微碰了碰他的小头发，朱由校也只是懵懂的看着他，并未不满反抗。
“殿下此时不明白是正常的，殿下不必紧张，不过微臣有几句话，还请殿下牢牢记在心中，读书识字固然重要，但是我辈读书人更重要的便是明理修身，殿下贵为国之储君，更应以此为己任！心怀天下，方能不负江山社稷，不负万民期待！”
朱由校看着眼前突然严肃的林修文，有些不知所措，他毕竟年纪还小，并未经历过这些，看着严肃的林修文，虽说有些害怕也不太明白他所说的意思，但心中还是能听出来，他说这些话是为了自己好，他紧张的看着林修文，沉默片刻后突然欢颜而笑，开心说道：
“我想明白了，虽然由校年纪还小，听不懂先生说的这些大道理，但是先生学问大，又会变戏法，以后有什么事，由校都听先生的，有先生在，只要先生懂，由校就不需要懂这些大道理了呀~”
原本心情有些澎湃的林修文听到此话顿时脸色一黑，自己还真有奸臣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