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林修文与魏忠贤的第一次交锋
李进忠轻轻一笑,摸了摸客印月的头发,缓声说道:“你莫要害怕,此事我早就与你说过,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丢不掉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叹了口气,看见吓得如同鹌鹑一般的客印月,继续轻声说道:“你莫要小瞧太子殿下,殿下虽然看起来仁厚,但我是什么人?早些年我在赌坊之中见过无数虚伪小人,这些小人为了钱财能把自己装的比窦娥还冤,哭天抹泪说来说去不过是想多向债主讨要再宽限几日,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论说演技,比赌坊之中的无赖之徒可差远了,这宫中风风雨雨,事态不断,要是太子殿下真像外界流传那般宽仁,还不如将这太子之位早早的交给福王,娘娘仁慈,说不得还能留个全尸。”
客氏听了李进忠的话,想了片刻,便知他说的没错,太子殿下虽说在宫内处处受到娘娘制约,又不受陛下喜爱,但这么多年下来,太子之位虽说表面上风雨飘摇,但实际上却稳如泰山,否则郑贵妃也不会狗急跳墙,出此下计了。
客印月越想便越害怕,颤抖着对李进忠说道:“那。。那便如你所说,殿下为何还能留我在宫中?不。。不会出什么事吧!”
李进忠缓缓摇头,轻叹一声,柔声说道:“要说你这人倒也不笨,怎么如此胆小?在这宫中,胆小之人如何出头?做便做了,你此时害怕又有何用,且不论殿下是否已经知晓,就算知晓那又如何?要我说,殿下最好是已经知晓此事,那你我之位才可稳如泰山!”
客印月看着微笑的李进忠,却不太明白为何他会如此说,看着客印月疑惑的目光,李进忠用指尖轻刮了一下客印月鼻梁,继续说道:“你呀你,你且想想,殿下若是不知,那你仍然是乳母,我仍然是典膳,若想再进一步,便只能先将魏朝那老王八除掉,我才有上位之机,日后你才可以长留宫中,虽说安全无忧,但此事想要办成,便要等魏朝那老王八自己犯错,虽说有你在他身边可以灌输些主意,但事仍是不好办。”
李进忠说完略微停顿一下,摸了摸客印月的脑袋,微笑着继续说道:“如若太子殿下已经知晓此事呢?他并未动你,甚至连起码的警告都并未对你言明,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李进忠微微向前探着身子,小声说道:“那便是想以你为饵,引娘娘上钩!”
客印月听到此处,神情巨变,刚想开口说话,又被李进忠阻止,他微笑着继续说道:“之前我便与你说过,此事由你我二人出面,再借魏朝之口,闹得越大便越好,那是因为那时若将此事闹大,闹得越大,你我二人便会越安全,真闹到了陛下那里,你我并未下毒且皆有检举之功,那时便可由太子殿下出面顶在前边,借着此事大力攻击娘娘。此事事大,想必那时天下非议,陛下再是偏私,也不敢明面上给娘娘好脸色看,但是陛下宠爱娘娘,也不忍过多苛责,大概会警告娘娘一番,令娘娘不敢妄动,然后再将此事慢慢淡化,到了那时,你我二人便可借着此事名正言顺的投靠到太子殿下麾下,等入了殿下法眼,凭你的尊位,我的手艺,想要博取富贵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此处,李进忠收敛笑容,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此事本来对太子大有优势,我的本意便是想借着此事,引诱太子发起对娘娘的攻势,殿下占着主动,无论结果如何,想必都可警告娘娘一番,也不会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而你我二人也可借此机会浑水摸鱼捞取荣华富贵,却未想到太子殿下如此隐忍,果然非同一般人物!”
客印月听的冷汗直流,心中终于明白为何李进忠之前一直劝说自己,让魏朝将此事闹大,原来是这么个想法,这人。。这人的胆子竟然这般大?虽然按照他的说法,确实能为自己捞取富贵,但是身在旋涡之中,一个不留神,他们这种小人物卷在其中,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想到这,客印月急急说道:“但此事发展至今,与你的想法并不相同,你说殿下或是娘娘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李进忠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轻蔑一笑,轻松说道:“慌什么,刚才不是说了,殿下隐忍不动,非是常人,娘娘那等俗人,如何与这人中之龙相斗?我敢断定,殿下若知此事,便一定已经清楚了你的真实身份,只不过殿下多疑,你的身份如何他不在乎,他只在乎现如今的你绝对不会再忠于娘娘,而且此事之后,你与娘娘抱有死仇,殿下用起来更是放心无比,虽说他并不在意你的生死,甚至想以你为饵,勾引娘娘留下把柄,但想必在他心中,你的忠诚已经无需质疑,咱们只需要小心一些娘娘那边那些入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在宫中便可高枕无忧!只需再等个机会,稍表忠心,顺便再借着魏朝送礼的事儿把这老王八踢死,到了那时,东宫之内便是你我的天下了!然后再等几年,或许整个皇宫都是你我二人的天下也尚未可知!!”
客印月苦笑着看着眼前兴奋的李进忠,暗想此人真是个疯子,为了自身能捞些好处,竟然丝毫不顾忌挑起宫中的争端,自己虽然害怕,但是此时此刻事已至此,两人的利害早已捆绑在一起,自己除了向佛祖祈祷他的谋划可成之外,再也无法抽身了。
想到此处,客印月强打起精神,娇声说道:“等你日后飞黄腾达,可莫忘了奴家~”
李进忠看着娇声说话的客印月,大笑一声,轻弹了一下客印月的嘴唇,笑着说道:“我若想飞黄腾达,可少不了你这磨人的小妖精帮持。”
说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收起笑容冷哼一声:“魏朝这老王八着实可恨,本想拉着他咱们三人同享富贵,咱俩也好有个挡箭之盾,没想到这老王八这么贪,老子在宫中二十多年,辛苦得来的几千两银子倒全便宜这老王八了,这个仇不报,我魏四儿这口气可咽不下去!”
客印月之前与李进忠相识之时倒是曾听他说起过,他本名姓魏,二十多岁时为了躲避赌债才自阉入宫,家中还有个哥哥和一个侄子,听他所说,虽然他并不识字,但常年混迹街头,懂得骑马射箭,也见过诸多泼皮打诨,在街头有个诨号便叫魏四儿,进宫后为了讨好宫中贵人,便自己给自己改了个好听的名儿,唤作李进忠,不料未曾想,与他有相同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便是他入宫那年,宫中与他同唤李进忠的便有好几个。
后来李进忠为客印月出计时,客印月也花了些银子,托人打听了一番李进忠,因为宫中大多数太监都是少年便入宫,男子成年后入宫之人极少极少,打听起来倒也不麻烦,听说这李进忠成年后才入宫,在宫中颇不受待见,在直殿监一直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听说是倒了十几年的马桶,积攒了一些银钱,买通了孙太监,这才到了甲子库办事,后来有了一些银钱,不过又得罪了孙太监,被孙太监从甲子库挤走,调去了尚膳监,专门给不受宠的王贵妃与东宫做些吃食。
听到李进忠气的连自己诨号都骂出来了,客印月安慰道:“魏朝此人目光短浅,凭大人的脑子,若想收拾了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李进忠满意的看了看客印月,微笑示意她说得对,含笑开口说道:“你说得对,不过这个老王八倒还有些用处,便先再让他潇洒一段时间。”
说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向客印月问道:“对了,你方才说有人识破了你我之事,既不是太子,那又是何人?”
客印月神情一转,暗骂自己一句,方才听闻太子或许已知此事,自己有些方寸大乱,差点将这事儿忘了。
客印月将额前几缕秀发略至耳后,急声说道:“近日东宫来了个九品侍读林修文,听闻是辽东第一举人,面见陛下后,陛下亲封的正笔侍读,正是此人,你可听闻过?”
听到客印月的话,李进忠略一定神,仔细回想,想了片刻后肃然说道:“我未曾听说过此人,按你所说,此人应该是这两日才进宫,我没听说过很正常,怎么,便是此人识破了你我之事?”
客印月有些为难,轻咬嘴唇,试探着看着李进忠,说道:“若。。若说识破倒也不准确,不过此人确实十分不好对付。。。”
说着,客印月将今日清晨之事大概对李进忠讲了一遍,讲完之后,满怀希冀的看着李进忠,沉声说道:“此人应当如何处理?”
李进忠微闭双眼,并未回答客印月的问题,过了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轻声反问道:“你说此人虽然识破了你我之事,但是以为你是主谋,而我则是被你裹挟?”
客印月细细回想片刻后,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对,不是被我裹挟,他口中原话说你并不是故事中那般胆小怕事之人,言外之意说的便是,你我胆大包天,此事是你我牵头编撰。”
李进忠点点头,继续问道:“然后呢,他言明,并不会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却并未对你提出什么要求?”
客印月俏脸稍红,轻声说道:“奴家残花之身,林大人并未瞧的上,奴家已经是使尽浑身解数了,但是林大人好像并无此意,虽然他并未言明一定不会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但听其意思,似乎有为我们保密之意。”
李进忠骚骚一笑,低眼看了看身下衣裳不整的客印月,口中讥讽道:“那倒怪了,送上门的骚肉都不吃,这世上还有不吃腥的猫儿?我可不信,以你的身子,就算是身残之人看了也眼热呀,他就那么能把持得住?丝毫条件都没跟你提?”
客印月一时语塞,但是事实就是,自己主动投怀送抱,林修文莫说要了自己,便是连看都没看几眼,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想起来了一条林修文提的要求,但是却并不自信。
“要说要求,他倒也提了一条,不过就是有点。。。不太像要求。”
李进忠洒然一笑,用力一拍客印月的大腿,也不吃醋,朗声说道:“我就说,这世上可没有不吃腥的猫儿,守着你这么块肥美的肉片儿,世界上哪有能把持得住的人腻,说说吧,他想让你怎么帮他呀?”
客印月媚眼含臊的瞪了李进忠一眼,口中娇嗔道:“哎呀大人,不是你想的那事儿,林修文后来与奴家说,叫奴家做好随皇长孙出宫的准备,他说他有计谋,能让皇长孙殿下出宫!”
本来笑吟吟摸着客印月大腿的李进忠听闻此话,顿时脸色一变,手上动作顿停,满脸惊恐的问道:“什。。什么?!他说他有计谋能令皇长孙出宫读书?!你可答应他了?!”
看着满脸惊色的李进忠,之前搅动双方大佬相互抨击的悠然早已消失,只剩下了满脸的不可思议,客印月没想过此事到底有何不妥,不安的问道:“怎么了尽忠?此事有何不妥么?我当时不答应他也不行,我若不答应他,他去太子处胡说怎么办,我当时也未想这般多。。。”
李进忠平静的看着眼前不安的客印月,表面虽然平静,但心中早已掀起翻天巨浪,脑中更是快速的流转着,分析着这句话带来的得失。
过了良久,他平静的笑了笑,对着客印月笑着说道:“此事你办的无错,答应他便答应他吧,只是此人。。。”
李进忠叹了口气,终于完全放开了客印月,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背对着客印月柔声说道:“此人面对你的诱惑能坚守自身,而又能直中我们的要害,确实十分了得。。。”
见李进忠如此心细胆大的可怕之人都称其了得,那看来便是真的十分了得了,又听李进忠谈及要害,客印月心中有些没底,冲着李进忠的背影轻声说道:“进忠,你也认为此人十分了得?我们能对付的了吗?”
李进忠又是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谁而叹,并未转身,只是传来一阵笑声,笑着说道:“月儿你放心,这天下哪有能难得住我魏四儿之事,有我在,必能护得你周全!”
听见李进忠含笑说的话,虽然他并未转身,但是客印月看着背影,也稍稍放心,娇声说道:“如此便好,夜深了,还未打春呢,你可莫要着凉,还是快些关上窗到床上来吧,奴家都给您暖好了~”
听见客印月的话,李进忠仍然并未回头,只是传来含笑的声音,似乎心情不错:“你再帮我暖暖,我得看看天象,这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下凡呐。”
翻身躺在床上的客印月噗嗤一笑,媚声说道:“你大字都不识一个,还会看甚的天象,你且快些吧,奴家都有些冷了,要大人抱抱才能暖和起来~”
李进忠仍然背对着客印月,笑了两声,并未说话。
客氏顿感无聊,翻身便整理被子去了,假如说她站在窗外,便一定会看到李进忠此时那难看的脸色了,虽然口中含笑,但额头青筋暴起,双目瞪的溜圆,一只手握在窗外的墙皮上,虽说寒冬腊月天气十分干燥寒冷,但看着那被抠起的墙皮,也能看得出来李进忠此时正强忍着巨大的怒气,他不想让客印月看见此时他狰狞的表情,因为那只代表着一件事,他确实不在乎客印月的死活,在他的世界里,永远都只有他自己,不管是谁,永远都只是他的工具之一,包括客印月!
但很明显,这个人不想让他这么做。
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