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不爱吃甜的
“姑娘近日可好？”高无喜迈前了一步，嘴角是浅浅的笑意。
一月不长也不短，不知窥探了多少次，如今终于与她迎面相逢。
琦钰浅笑，知是机会来了：“托您的福，一切安好。”
高无喜垂首，嘴边笑意越发浓烈，眼中尽是欣赏与赞叹：“姑娘福气旺，奴才今日来特有一事相告，姑娘可愿成为人中之凤？”
琦钰垂眸，目光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明媚，琥珀色的眸子如若五彩斑斓的琉璃，在高无喜的注视下一寸一寸绽放着波澜，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朱红的唇轻启：“奴愿意。”
她要一步步攀登，她要成为人中之凤，她要亲手毁了燕朝的江山！
高无喜却未发觉不妥，反倒是一笑，合着她眼中的欲望，勾唇道：“姑娘，奴才果然不曾失望，姑娘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奴才。”
琦钰回礼：“高公公，以后怜儿便是您的人。”她媚眼如丝，停顿一笑：“而您也是怜儿的人。”
高无喜一愣，半个身子渐渐酥软了，他慌忙垂首，附和着琦钰的目光，回了一个大礼，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在他二十六年的岁月时光中，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心境体验。
像是漏了一拍。
他目睹着琦钰离去后，这才走向了紫宸殿。
他心想着，这宫中总算是要出凤凰了。
……
临近傍晚，琦钰闲来无事便和金巧巧一同去尚衣局拿新制的宫装。
琦钰与巧巧这一月里交往密切，东香搬走了，西厢房便空置下了，金巧巧便搬去和琦钰一块同住。
金巧巧为人大气，琦钰也有意帮她，便求了芳若姑姑把她升为了一等宫女，二人正好有了照应。
两人才出了尚衣局，正值落日时分，天边一片嫣红，五光十色。
那树荫底下站着一人，丰神俊朗犹如一棵笔直的松柏。见琦钰出了宫门，一脚迈了出去。
金巧巧一愣，欢喜一笑，便对琦钰道：“怜儿，我先走一步。”欢快的跑到杨士安跟前，朝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表情丰富，转身朝琦钰打了一个哑谜：“这~个~可~以~”
琦钰一愣，目光温婉无比：“知~道~啦~”
杨士安默默一笑，脚步轻轻一挪，神色有些扭捏：“姑娘。”
他从胸口掏出一叠酥油纸，里面包着的是玉露团。
杨士安递去：“这是京中最流行的点心，我买多了吃不完，想着姑娘家爱吃甜的，特意带给你尝尝。”
琦钰一愣，默默接过：“将军。”
夕阳西下，面前站着的男子却红了耳。
他望着琦钰白胜雪的肌肤，在这阳光下接近透明，连她的秀发都盛放着圣洁的光辉。
他浅浅一笑，见琦钰用着修长的手指将油纸一层一层打开，犹如拨开了他坚硬的内心，一层又一层直到全部。
玉露团散发着淡淡清香还是温热的。
上次之后，琦钰特意打听了一番，知道他家境并不富裕，为人勤勉清廉，经常救助老弱病残，这家底竟比她还凄惨。
今日一见，发觉他眼下乌青，想来是近日熬了夜。
玉露团是眼下最流行的点心，看这包装尤为精美，想来售价不菲。
她并不想亏欠过多，尤其是他。
琦钰一笑，拿起一块玉露团往口中一塞：“嗯，很好吃。”
她吃的香甜，也朝杨士安递了一块：“将军尝尝。”
杨士安从未想过她会这般利落，无措的接过她递来的糕点：“嗯……”
他一贯爱吃辛辣，不爱吃甜。今日却觉着这玉露团越嚼越辣，连着他的心都一块火热起来，他吃的额间都是汗，却仍笑道：“好吃。”
琦钰又递来一块：“将军多吃点。”
他顺势接下，越吃越畅快，越吃越愉悦，沉浸在火热的世界中无法自拔，直到琦钰笑眼盈盈望着他时，他才无措垂眸：“姑娘，我……”
六块玉露团，不知不觉他吃了四块，直到这最后一块他才猛然想起，他在做什么？这是他买给怜儿的？怎么就都吃了？
杨士安一愣，他无法拒绝琦钰传达的任何指令，好似这玉露团即使是一杯毒酒，他也可以一仰而下。
只因，他愿意。
琦钰笑弯了腰：“今日多谢了将军，只是下一回可别在递了。”
杨士安发窘，眼睫一颤：“我……”
“我知道，你的心思我都知道。只是这玉露团，奴不爱吃。”琦钰目光坦然，露出一丝悲悯。
她并非迟钝之人，也曾爱看民间爱情话本，也曾向往着要像娘亲一样寻到一个像阿爷的良人，相伴一生。
只是如今，她的肩上背负太多使命，命一般的枷锁禁锢着她的灵魂。
她无法将一颗心托付给他人，她的感情价值观里，一切皆为利用。
天子是利用，太医是利用，甚至太监也是利用！
唯有杨士安，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唯有他，她不能利用。
杨士安一个激灵，呆愣在原地，喃喃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只是我也愿意……”
他目光恭敬，背挺的笔直，琦钰有些不忍，躲过他温润的目光。
她一笑，最终扬长而去。
背后，杨士安木讷嚼着口中的玉露团，淡淡甜意终于充斥着他的味觉，他眉头一皱：“真甜……”
自己怎会爱吃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