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养马
齐晔指尖一叩一叩敲击着桌面，眼眸森然，如风雨欲来。
高无喜欢快推开殿门，躬身笑道：“皇上，怜儿姑娘同意了。”
待他有所察觉后，却为时已晚。
齐晔缓缓转头看向他，眼里愠色渐浓，脸色越发地阴沉。
“皇上，奴才……”
“滚！”齐晔眉峰轻蹙，嗓音中带了几分训斥：“以后她的事不要再来汇报，传朕的旨意寿康宫宫女怜儿漠视宫规把她贬去御马庵，终身不得踏入后宫一步！”
高无喜微微一愣，心想皇上这是怎么了？不过半日便改了性子？御马庵，也就是说这怜儿以后便是一养马宫女了？这么重的活，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吃得消呢？
他心中焦急，面上却不敢不从，只好应了一声，便下去宣旨了。
齐晔却不解气，一遍又一遍敲击着桌面，沉闷的嗓音中俱是烦躁：“玉露团，玉露团…他给你的，你倒是吃的开心！既然寄挂着他，又何苦答应朕！”
他垂下眸，自嘲一笑，不过是一介宫女，怎就值得他这般牵挂？
御马庵在皇宫的最边缘，调离过去了，便不复相见了。
只是那样辛苦的活，她会不会受累？
齐晔摇头一笑，就算累了也有她的好情郎护着，他在操什么心？他顺势拿起面前一奏折，正是弹劾李适作为国子司业却在家中宠妾灭妻一事，齐晔面色微怒用毛笔写下一行小字：凡是我朝官员宠妾灭妻者，杖责五十大板，罚俸禄半年，即可执行！
啪啪啪！
宫城外，李适嗷嗷大哭：“皇上，臣不敢了！”
……
琦钰收拾好行囊，正要出寿康宫。
金巧巧依依不舍，挂着清泪：“怜儿姑娘你是得罪谁了呢？明明好好的，怎么就要去御马庵了？听说是辛苦活，娘子细皮嫩肉的怎么吃得消。”她一边垂泪一边往琦钰身上塞了一包银两：“怜儿，你带在身上多少有个依靠。”
琦钰摇头一笑，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珠，哄道：“巧巧，这银子你自己拿着，我身上银两富裕着，再说御马庵离后宫极远，想来这银两我也用不到。”
金巧巧一边抽泣一边拢着琦钰的袖子：“只是离这么远，连我想见你也难了。”
琦钰哄道：“你别难过，每月里淑妃娘娘她们总要召我入宫的，若得了闲，我们就宫门前见好么？”
巧巧一笑，终于止了抽泣，拉着她的手送琦钰一同出了宫门。
东香却拦在宫道前，她今日打扮得格外隆重，穿着嫣红色襦裙，头戴鲜花，画着桃花妆。
笑容百媚盯着琦钰，将身子一横，用手臂拦住琦钰与巧巧：“哟，丧家之犬是去哪呢？”
巧巧双眼一横：“拦着做什么？还不让开。”
东香早就看琦钰不顺眼，埋了一个月的怨气终于能在在今日爆发。她一把撇过金巧巧，却不搭理，一双眼盯着琦钰，满腔的嘲讽：“怎么？你主子还没发话，你便急了？这般忠心，也不知道你主子姓谁名谁？你眼中还有太后，还有皇上吗！”
金巧巧一愣，显然被东香这番话震慑到了。
琦钰一笑，将巧巧护至身后，眼神戏逆：“东香姐此番话倒是说的好，奴婢们是皇宫的人，这主子当然是皇上一人。倒是东香姐伶俐，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像是奴才，倒像是宫里的娘娘。莫不是摆不清现实？还是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好来当主子教训奴婢们？！”
东香气急败坏道：“好一个伶牙俐齿，如今怎么成丧家之犬了，还不是被太后赶去了御马庵，以后你就成了养马的贱奴才，一辈子入不了后宫，连你的好姐妹也别妄想见面！”
宫中，奴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这养马的奴才连品级也未曾有，即便是立马打死了也不会有人注意。
金巧巧快言快语：“便是养马又干你何事？狗抓耗子多管闲事！”
“你！”东香横眉一扫，当即欲动起手来，又想起琦钰那晚骇人的眼神，便手一横道：“哼，贱婢，给我等着，待去了御马庵有你苦吃。到时候别说了梁公公了，就算是你叫老天爷也无人救得了你！”
巧巧还要与她争辩，被琦钰轻轻一扯。
琦钰朝她微笑摇头，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眼下连她自己都是身在云中不知归处，谁知道皇帝在想什么？高无喜分明应了她的，除非是皇帝变卦了……
这位圣人究竟在想什么？她所谓的仇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去了御马庵后，她可有归处？是该求助于高无喜亦是……
琦钰摇摇头，目光深邃迷惘，不再理会东香的挑衅，接过巧巧递来的包裹：“巧巧，便送到这吧，寿康宫事务繁多，你先去忙。”
巧巧望了望她，又瞪向一旁的东香，见她仍有未要走的意思，目光担忧往琦钰身边挪了挪。
琦钰知道她心中所想，牵起她的手道：“巧巧，你别担心我，快去吧，等你混出头了记得来迎我。”
巧巧思忖了半晌，这才一笑，便回宫去了。
金巧巧前脚刚走，琦钰脸上的笑意一瞬消散，眼神瞬间寒如利刃。
东香没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可想着今日一别，她是再也不能踏入后宫一步，便胆子大了几分，朝她瞪了回去。
琦钰比她高半个头，往前一步，俯视着她的发颤的眼睫，突然一笑。
东香一愣，后退几步，指尖指向琦钰，却被琦钰单手捏住。
东香面目通红，正要动怒，听的轻轻一句，当即僵硬在地。
“别动，你的手指不想要了吗？”
她可没忘记那夜的疼痛，疼的她直落泪。
她怀着愤怒，望向琦钰，眼中又带了一丝哀求：“你到底想干什么？”
琦钰轻轻一笑：“对了，就是这样的眼神，这才乖嘛。没什么，只是教你，用手指着别人很不礼貌。”
她将手轻轻一放，东香忙缩回了手。听着宫门外高无喜传来的呼唤声：“怜儿姑娘，快些走罢。”
琦钰轻轻一应：“诶，奴婢这就来。”便提着行囊走了。
东香愣在原地，满腔怨恨，怒道：“你给我等着，我定会找人整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