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裴玄道
淑妃一向小心谨慎，虽表面上与琦钰达成了共识，但她还是唤来了裴玄道。
裴玄道医术高超，且为人公正廉洁，从不与人过多来往。
再加上一副温润如玉的面孔，使得他颇受妃嫔们的追捧，时常会被妃嫔请至宫中问候平安脉。
他背着一药箱，先是照常请了平安脉，这才发觉淑妃面色郁郁，似有疑惑，忍不住开口询问：“娘娘这是？”
淑妃自是苦楚。
她嫁给齐晔已有八年，却从未得到过应有的宠爱与照顾，甚至连刚入宫的柳婕妤也比不过。
她看着铜镜中有些圆润的脸，有些突兀问道：“裴太医，你可有了婚配？”
她忽然很想，很想从一个男人口中得知，男人最在意的究竟是什么？难道真是所谓的容貌么？
裴玄道坦然一笑：“下官不曾。”
淑妃忽然没了兴致，笑容有些疲惫：“是么，裴太医一表人才，怎么还会没有婚配呢？”
裴玄道弯弯的眼终于扬起一丝笑意，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洋溢着淡淡的光泽，他歉意一笑如山间朗月：“裴某一心向学，或许哪位姑娘家都忍受不了吧。”
此话倒不假，他并非没有和世家姑娘相处过，但往往对方都接受不了他那枯燥的性格，还有……
他那一天摸不到医书就浑身难耐的古怪性子，甚至有时为了买一名贵药材，能散尽千金。
他是一个医痴，一个纯到骨子里的医痴，至于娶妻方面从未想过。
淑妃一愣，表情古怪而又扭捏，终于掏出了琦钰那颗丹药，道：“本宫这里有一颗偶尔得来的丹药，说是能美白换肤，使用时间长了能脱胎换骨。裴太医见多识广，不妨帮本宫瞧瞧。”
裴玄道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娘娘，所谓相貌都是天生，通过后天能改变的微乎其微。”
淑妃不耐，满心的欢喜如同被浇了一瓢冷水，当即微怒道：“裴太医不妨看了再说。”
裴玄道这才嗅了嗅那颗药丸，质地偏软，有淡淡的芬香气息，他眉头一凝，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欢喜：“此物从质地上来看，倒是像……像古书上记载的息肌丸。”
淑妃拍案叫绝：“裴太医不愧是见多识广，那依你之言此物能否食用？若长久服用，可有坏处？”
裴玄道轻轻一捏，仔细嗅了半晌，表情复杂而又欣喜，温吞了半晌才回道：“娘娘，此药妙就妙在取其了精华，去其了糟粕。闻着倒无有害成分，反而加了几位药材，具体是什么，下官一时半会分辨不出，但确实无害。至于能否脱胎换骨，怕是要实践才窥探的出。”
淑妃满心欢喜，不禁喜道：“无妨，既然无害本宫便放心了。”
“对了，裴太医，若是本宫给你一月时间，让你将此药复刻下来，你可有法子？”
黄金五两对淑妃来说的确不贵，可若长年累月，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她方才脑袋一热，竟胡乱答应了，如今察觉过来不由得生了淡淡的悔意。
裴玄道微微一愣，又嗅了半晌，目光掺和了一丝犹豫，这才拱手以示歉意：“下官怕是无能为力，有几味药的确无法辨别。”
淑妃心烦意乱，已有了微微怒意，不由得皱了眉头：“裴太医学识渊博，连成份也窥探不出么？”
裴玄道一向自负，这话犹如当头一棒，使得他面色发窘，语气不由得沉重起来：“一剂药方都汇聚了前人的智慧结晶，或许是哪位高人传下的法子，一时半会下官确实无能为力，若娘娘能……”
“够了。”淑妃怒道：“什么高人传下的？本宫不妨告了你，这位丹药不过是寿康宫一小宫女前来孝敬本宫的，裴太医学识不够可不要想着为自己找借口。”
一想到这一罐药罐被标价黄金五两，可她又不得不用，没来的动了怒。
这一罐中也不过十颗，当真是奸商！
裴玄道面色通红，心中激动难抑，仿佛流浪的诗人在荒芜的沙丘中寻得一份水源，他迫切的想知道是何人所制？何人所传？
他清澈干净的眸子涌起一片潮湿，难以抑制住的笑意：“娘娘，可知是谁所制？若是能得来方子，定能炮制。”
“哼，本宫也不怕告诉你，正是寿康宫的奉茶宫女，唤怜儿的。”
“怜儿，怜儿……”裴玄道不语，心中却如同万马奔腾，荒芜的内心渐渐生了一丝生机。
竟是那日女子，果真不同凡响。
他垂眸而立，像玉一般温润，向来清澈淳朴的眼中掀起淡淡波澜，连他自己也未察觉，他对那位叫怜儿的女子产生了难以言述的情愫。
他缓缓道：“下官多谢娘娘。”
淑妃一愣，气消了许多，念他态度恭敬相貌温润，心中生了愧意，叹息道：“瞧本宫这张嘴。罢了，万事万物皆有专攻，裴太医医术高明，对这些不了解倒也正常，今日是本宫唐突了。你待会去讨杯茶吃，再去吧。”
“娘娘。”裴玄道忽然开口：“丹药制作繁琐，若怜儿姑娘缺了药材，可以来太医院寻下官，下官乐意为娘娘效劳。”
淑妃噗嗤一笑，表情古怪：“罢了，罢了，裴太医若是得了闲，替本宫盯着也好。只是这事，终究是本宫的私事，可不能让过多人知晓，若说漏了嘴……”
裴玄道赶忙跪下：“娘娘，下官定有分寸，一切以娘娘为重。”
“好，自然好，你有这份心，本宫很是高兴。若得了方子，可不要忘了日后也要来孝敬本宫。”淑妃满心欢喜，一心将此事交给了裴太医。令他定要如法炮制，若得了法子，便能不付赏金了。
她眉眼俱笑，派了紫苏先送十两黄金前往琦钰处。
裴玄道这边拿了一颗作为样本，便加以炮制，可一连几日都未能复刻出样本。
他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厚着脸皮去寿康宫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