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娘娘不想么
淑妃遣了众人，只留了几个贴身宫女。
烟雨朦胧中，琦钰琥珀色的眸子蒙着一团雾气，她平静望着徐徐走来的芸美人，忽然一笑：“娘娘。”
淑妃愣住了，或许是还残留了一丝理性，慌忙道：“慢着！”
芸美人一愣，拿刀的手颤了颤。
琦钰叩首，肌肤似完全苍白的冰雪，更衬得眉目漆黑幽深，她的神色平静而又镇定，仿佛知道此行定然不会轻松，她缓缓开口，语气清丽婉转：“娘娘可曾听过一个故事？”
芸美人眼神犀利：“莫不是糊涂了？娘娘，别听她多嘴，看我划破她的脸！”
“放肆！叫你住手聋了么！”淑妃大喝，随着一阵雷鸣，轰然而至。
芸美人指尖微曲，紧紧捏着刀柄，整个人僵硬无比，目光是淡淡的憎恶与无奈，默默无言，最终退至一旁。
淑妃走了下来，不同于芸美人的狠毒，她笑容亲切，目光含着一丝怜悯，扣住琦钰下颚仔细打量着：“确实貌美。”她手中力度越发沉重，直至指盖泛白，她才松了几分：“贱婢，你是想对本宫说什么？”
琦钰目光坦然：“娘娘，奴婢今日是专程为娘娘来的。”
淑妃一愣，语气颇为迟疑：“你？”
琦钰颔首一笑，欲要俯耳相告。
淑妃面色微怒欲要发难，却听琦钰翩然一笑，声音令人刻骨，她道：“娘娘就不想获得皇上欢心吗？”
淑妃眼睫一颤，不可置信望向琦钰，眼中是野心与欲望。
她想，她当然想要。
她宁愿做没有实权的宠妃，也不要独自一人独守空房。
她抬眸，示意一边的宫女将琦钰带下去，自己则啧了一声，叹气道：“罢了，本宫今日心情好，便饶你一命。紫苏，替我送送怜儿姑娘。”
柳婕妤笑了笑，知道琦钰与她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过是碍于薄面，寻了个由头，将她和芸美人打发了去。她能获宠，不单单是凭着容貌，更是有着一颗会察言观色的心，不过一眼，便洞穿了淑妃的心思。于是也不便多留，打了个照面，便率先告辞了。
倒是芸美人面色颇有不忿，一双眼满是疑惑，忍不住开了口：“娘娘便这般放过？”
“芸美人有这心思，不如想想办法用在皇帝身上，入宫一年了还只见过皇上一面，难道便不害臊吗？”淑妃呛声一笑，目光逼人。
芸美人羞得面目通红，却不敢言语，只殃殃的行了一个礼，便匆匆离去。
……
待无人了，淑妃才坐下喝了口茶，慵懒靠在贵妃榻上：“说罢，怎么获得？”
“娘娘可听过飞燕？”
“飞燕？你是说汉朝皇后？”淑妃有些不快，不停摆弄着一枚玉扳指：“你提她做什么？”
“娘娘误会了，奴婢要说的正是汉朝皇后赵飞燕。相传她身轻如燕，相貌倾国倾城，不过一小小歌女，却能平步青云权倾天下。”琦钰一顿：“然而，《飞燕外传》中却记载着，其实赵飞燕幼时姿色平平，娇小瘦弱，不过是服用了一剂药丸才能脱胎换骨。”
“什么药丸？”淑妃提了精神，捏了捏腰间的赘肉。
“息肌丸，能使肌肤雪白娇嫩，把一种配方叫息肌丸的药物塞入肚脐。可使人肤如凝脂，肌香甜蜜，肌肤胜雪，双眸似星。但该药物却也是有危害的，若经久滞留积蓄在任督二脉内，便终生无法受孕。”
淑妃笑容刚刚扬起，瞬间耷拉下来：“掌嘴！来人给本宫掌嘴！”
“但是，娘娘，奴婢确有解毒的法子。奴婢今日前来要奉上的，正是祛了毒性的息肌丸，奴婢把它称作冷香丸。”琦钰含笑，双手奉上一小盒药丸。
淑妃愣了愣，起了身，径直走向琦钰，接过琦钰手中的药丸，看了又看：“真有你说的这般神奇？”
“自然，恕奴婢多嘴，男人最在意的还是女子的容颜。”琦钰的话露骨而又尖锐，目光却是清澈见底。
淑妃自嘲一笑，重新打量了一番琦钰：“你倒是直接。”
她摩挲了半晌，方倒出了一小颗药丸。突然扣住琦钰下颚，将药丸给塞了进去：“不如由你替本宫先尝尝？”
琦钰未有反抗，反倒是顺势吞下，面色红润，目光衬出一道星芒：“奴婢谢娘娘赏识。”
淑妃表情有些古怪，将那一小罐药丸紧攥手心：“你？”她思忖了片刻，方侧身道：“你是单单孝敬本宫一人还是？”
琦钰一笑，目光坦然如山间明月，她小声回应：“娘娘是宫中唯一的妃位，奴婢自当是要孝敬您的。至于让不让奴婢孝敬，全凭娘娘的心意。”
淑妃颇为得意，示意琦钰起身：“你倒是有这份孝心，可事关重要，这冷香丸能不能用，怎么用，本宫可不敢马虎。”
琦钰自然知晓，这可是她花了毕生心血才研制出来的。能用，当然能用，不仅如此还当真有美白焕肤的作用，长久食用定会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她算准了宫中妃嫔猜疑心重，这一罐是未有添加的，便朝着淑妃磕头一笑：“娘娘，怜儿愿意试药。”
淑妃大喜，忙唤紫苏将琦钰搀扶起：“你瞧瞧你，本宫怎么好意让你试药？你毕竟是太后身边的，若有闪失岂不是罪过了？”
“娘娘，您多虑了，这是怜儿自己胡乱吃的，怎么是为娘娘试药呢？今日此景，若是娘娘不乐意提起，无人可知。怜儿不过是用一条贱命，搏一个前程罢了。”
淑妃这才笑了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若这贱婢什么都不图，反倒令人有些胆寒。
可若是有所图，便可拿捏了。
“哦？你想要什么？若是本宫能给的，必定满足你。”
“娘娘，冷香丸用料名贵，怜儿不过一介婢女，怕是……”
淑妃大手一挥，面目颇有不屑：“就这？你缺什么，只管来合欢殿要。”
“娘娘，我这冷香丸是要卖的。”
淑妃脸一沉，眼神书写着漆黑浓重的疑惑与震惊：“？”
琦钰垂眸，眼眶瞬间一红：“娘娘，奴婢出身民间，并非大富大贵之家，这所求的唯有银两二字。奴婢只盼着多攒点银两，待二十五周岁时，能放奴出宫，过安稳日子，除此之外再无所求！”
淑妃见她红了眼眶，肩头微颤。虽不知真假，但倒是头一回见她示了弱。
宫中孤寂，连一小宫女都渴望逃离。她目光有些湿润，良久才问道：“你收多少？”
琦钰勾了勾嘴角：“娘娘不贵，黄金五两一罐。”
淑妃扯了扯嘴角，黄金五两也就是三十贯文钱，相当于三万文钱。
她是正一品妃嫔，每月俸禄不过二十贯文钱，虽有娘家体己，但长久下来，的确是不小的开销。
这黑心肝的，简直就是奸商！
但她向来骄傲自负，便冷哼一声：“哼，不过黄金五两，你安心做着，若是有效，钱管够！”
琦钰笑眯眯，将身上一小罐递了过去：“娘娘，价格实惠，童叟无欺，奴婢这里还有一罐先孝敬娘娘您。只是奴婢这，概不赊账。”
淑妃一愣：“好，好， 好！你先下去，钱我自会给你！”
待琦钰离去后，淑妃愤懑跺脚：“黑心肝的，去把裴太医请来，要快！”
她就不信了，这小小丹药，只有宫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