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掌嘴
一连几日，秋雨绵绵。
温度骤降，琦钰身着崭新的对襟圆领长袍宫装，长袍上绣着精美的柿蒂纹，面料柔软舒适，宛如天边的云朵。
她笑靥如花，与素喜和汇春不期而遇，随后轻轻地将手中的一提茶具放下。
这些天来，素喜和汇春对她异常客气，见琦钰提着茶具，赶忙上前迎接道：“正好，我这里正在清洗昨日用过的茶具呢。”
琦钰闻言，连忙说道：“汇春姐姐，使不得。”
东香心中愤愤不平，翻了个白眼，径自跑了出去。
汇春眼疾手快，迅速将那套用过的茶具放入篮中，轻声说道：“没关系的，姑娘能记得我们的好，就是我们的福气了。”她偷偷瞄了一眼远去的东香，压低声音道：“姑娘，我知道东香姐与你不合，我们也看她不顺眼，希望姑娘有朝一日能够飞黄腾达，为姐妹们出这口恶气。”
琦钰沉默不语，看到一旁的素喜低着头，听到汇春的话后，突然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接过那篮茶具，缓缓说道：“事在人为，怜儿只会做该做的事。”
汇春顿了顿，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恰巧此时，芳若提着一个精致的锦盒从屋外走了进来，一见到琦钰，便将锦盒递了过去：“怜儿，现在忙吗？”
琦钰稍稍一顿，默默地接过锦盒：“芳姑姑，不忙的。”
“正好，你替我将锦盒送去合欢殿，记住要快。”
琦钰微微颔首，小心接下锦盒，撑起雨伞，步履匆忙地离去。
合欢殿是淑妃的寝宫，紧靠着紫宸殿的边缘，装饰华丽大气，宛如它的女主人淑妃一样，不仅是太后的亲侄女，其父亲更是权倾朝野的宰相，堪称勋贵公爵，位高权重。
琦钰踏着水花，走到了合欢宫前。
还未敲门，就听到宫内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是断断续续的求饶声。
琦钰心中一紧，思索片刻后，轻轻叩门道：“奴婢是寿康宫的，奉太后之命特意来给淑妃娘娘送东西的。”
哭闹声骤然停止，宫殿内陷入长久的沉寂，直到那扇厚重的宫门被缓缓推开。
琦钰微微一怔，朝着开门人微笑道：“姐姐。”
开门的是一位小宫女，她见琦钰面容陌生且气质端庄，误以为是哪家的官家子弟前来拜访，赶忙打开了门：“娘子快请进。”
琦钰轻笑一声：“奴婢是寿康宫的宫女，前来送东西的。”
小宫女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起琦钰：“原来是我误会了，我家娘娘正在休息呢，姑娘若是着急，把东西留下，稍后我替你送去即可。”
“宝丫头，可是有人来送东西？娘娘说了，若是有人来递东西，直接带进来便是。”屋内传来一道婉转的女声，声音洪亮。
面前的丫头一愣，眼神带了一丝愧疚，朝琦钰道：“既如此，姑娘便进去吧，只是娘娘方醒，这会子受着气呢，姑娘怕是要担着点了。”
琦钰福礼道了一声谢，便跟着那人入了殿。
……
合欢殿中弥漫着兰熏桂馥的馥郁芬芳，犹如置身于绚丽多彩的花海之中，随处可见精致的花瓶，插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
淑妃身着烟紫色莲金团纹襦裙，外披一件孔雀蓝外衫，悠然自得地修剪着手中的一枝合欢花。她今日未曾梳妆，眉毛略显稀疏，眼睛大而圆润，面容和蔼可亲。
在她身旁，站着两位宫嫔。一位身着木兰青的高腰襦裙，外搭桂子绿的双绣缎裳，面容恬静，下垂的眼角更增添了一丝无辜与脆弱，此女正是当下最受宠的柳婕妤。
另一位宫嫔身材略高，穿着秋香色流云纹褙子，高耸的发髻上插着金镶玛瑙的发钗，眉形修长，使她更显英气，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这位便是芸美人了。
琦钰跪地叩头，恭敬地举起手中的锦盒，正色道：“淑妃娘娘万安，柳婕妤万安，芸美人万安。奴婢是寿康宫的宫女，特奉太后之命，前来给淑妃娘娘送东西。”
淑妃纹丝未动，依旧专注地修剪着手中合欢花的枝叶，她转头向另一侧的芸美人说道：“你看看，前些日子你向本宫讨要的宫女，太后喜欢得紧，本宫连要都要不回来。”说话间，她用力地绞着手中的合欢花，直至枝叶残破不堪，才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芸美人，你觉得呢？”
芸美人悚然一惊，心下了然淑妃已然动怒，心中不由地惶恐起来，她面露尴尬，强颜欢笑，将目光投向琦钰，却惊得笑容瞬间凝滞，呆立当场。
柳婕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琦钰肌肤胜雪，宛如一朵亭亭玉立的水仙花，在满殿鲜花的映衬下，更显清丽脱俗。她顿时明白了淑妃动怒的缘由，若是让此女入了皇帝的眼，自己岂还有容身之所？当即沉下脸，讥讽一笑：“好一个狐媚子。”
这句话犹如导火索，彻底点燃了淑妃心中的怒火，她猛地一拍剪刀，朝着琦钰呵斥道：“掌嘴！”
周围众人皆是一愣，或许是淑妃的命令太过突兀，一时竟无人敢有所动作。
琦钰见状，当即跪地，言辞恳切：“娘娘息怒！奴婢失礼惊扰了娘娘，还望娘娘饶过奴婢这一次。”
淑妃冷眼旁观，嘴角轻扬，似有不屑。
芸美人却突然凑近淑妃耳畔，轻声细语道：“娘娘，掌嘴不过三四日便可恢复，不如用刀划破她的脸，方能解娘娘心头之恨。”
淑妃一怔，似有顾虑：“她毕竟是太后宫中的人，如此行事，是否过分了？”
“娘娘，您贵为太后的侄女，即便要了她的小命，太后又怎会为难娘娘？更何况……”芸美人笑容凝结，眼中闪烁着阴险与恶毒，她的声音愈发轻微：“更何况，娘娘您醉心采花，难免会伤了手，怜儿忠心护主，此等荣耀可不是寻常宫女能够享有的。”
淑妃意味深长一笑，将手中的剪刀递向了芸美人：“果真还是你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