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大苍经书开篇
绵雨纷飞,垂柳青翠欲滴,屋檐不住淋下水来,两个人的衣襟都沾了些湿气,他看向远天,目光迷茫,喃喃道:“我等我自己,也等着你。”
这一场雨足足下了整日,沈穗穗便做了整日的思想者。白子珩回来的时候,天已黑透了。
心急如焚的沈穗穗一见两个士兵护他走进院来,赶忙撑伞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晚?”没见乔初的身影,院门口又被围了个结实。
士兵甲拱手道:“请先生好好休息,明日一早,王爷便来请您同行回京。”白子珩回礼,士兵退出院外。
两人进了屋,沈穗穗忙将房门关住,回头又道:“他怎么能拜一天的佛,你们都干什么了?我差些忍不住要冲上山了。”
白子珩面现一丝疲态,衣袍下摆有些潮湿,微笑道:“无事,一直在探说佛经。”
“吃饭了吗?”
“吃过了。”
沈穗穗给他倒了杯水,看着他坐下啜饮,又问道:“他提了明日去京城的事?”
“不错。”
“你答应了?”
“嗯。”
沈穗穗点点头,“今天我跟乔初说了,说你不是他要的人,但是他好像并不在意,还说确信你是。他靠什么确信,我真是想不通。”
“哦?”白子珩面露疑惑,“他说他确信?”
“是啊,很笃定的模样。”
白子珩似在思索,没有说话,沈穗穗又道:“你与王爷说了一整日,他有没有露出什么话头,说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有!”白子珩肯定道。
沈穗穗忙坐在他对面,急道:“说了什么?”
白子珩放下茶碗:“王爷读大苍经书,说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熟读过这本经,但开篇第一句话并不是蛇现人身,祸临凡尘!”
“哦?”沈总凝神,“那代表了什么?”
“这本经书我幼年时就看过,前后换过三次新卷,每卷的开篇都是这一句话,但王爷却说在其他寺庙中的大苍经书没有这一句。”白子珩顿了顿,叹息道:“我想,是师父添上去的吧。”
沈穗穗略一思忖便想明白了:“你师父是怕你身上现了蛇图,被人发现引来觊觎,才故意用不祥的故事诱导你,让你害怕,不敢给人看,这是在保护你。”
白子珩颔首:“应是这样,而且师父一再告诫我不要…”他突然结舌,白皙的面庞泛出淡红,但看沈穗穗一脸严肃的等待下文,只得道:“不要沉迷女色,只怕也是为了阻止蛇图的出现。”
“噢!”沈穗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瞪着墙壁想了一阵,扭头道:“子珩,我来推测一下,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好。”
“你昨日说过,你师父在世时整日吵嚷着要喝酒吃肉,并且独自带你隐居太平村三宝小寺,还带发修佛,对你亦如此,你们一起带发修行,学佛理,大苍经书又是佛书,你师父要你学习佛理,目的就是想让你看到大苍经书的开篇,以示警戒。”
白子珩淡淡一笑:“与我想的一样。”
沈穗穗夸张点头:“如果你身上没有秘密,那随便隐居在哪里也就算了,正是因为你有,而且是不能被人发现的秘密,所以他们…你师父和师伯才选了进寺庙这条路,让你从小在寺庙长大,学习佛理,遵守清规戒律,不吃酒肉,不近女色,鸽子血现形的两个条件都避开了,瞒过别人自然就很容易。”
白子珩蹙眉:“鸽子血?何物?”
沈穗穗一拍脑门:“这个忘了跟你说,你身上的图是用鸽子血刺的,只有喝了酒或者身子燥热的时候才会出现。”
话一出口,白子珩的脸瞬间通红一片,避开沈穗穗的目光,轻轻“哦”了一声。
沈穗穗看着他尴尬的表情,蓦地想起他第一次慌张跑来告诉自己蛇头现形的情景,原来那一次……他就已经燥热了。
这样想着,沈穗穗的面皮也有点烧得慌,咳嗽两声缓解尴尬:“事情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如果你不是真皇子,那想必真皇子身上也有这样的图案,若也是用鸽子血刺成的,你师伯想找到,就太难了。”
白子珩不作声,脸还在兀自红着,沈穗穗想起重要的事,又道:“今晚你师伯要带你走,不能让你落进王爷的手中。”
白子珩猛地转头:“师伯来了?”
沈穗穗点头:“三更,我们只管等着就好,相信那些会武功的高僧有办法的。”
白子珩显然有些吃惊:“我以为……那,师伯带我是要去哪儿呢?”
沈穗穗不知道“他以为”的潜台词是什么,听他问话,心下涌动出浓重的失落感,伸手推了推烛台,又向回拨了拨,半晌才低声道:“太平山不安全了,你师伯不会再让你回来了。”
“你呢?”白子珩一秒也没停顿,迅速问道。
“我?”沈穗穗语气飘忽,刹时觉得魂儿空泛起来,梦呓般道:“我…不能陪着你了,你跟了慧明大师去,以后好好保重。”
白子珩重重呼了口气,接着一口连一口,胸口剧烈起伏,盯着沈穗穗额前垂下的一缕发丝,如哮喘般沉重急促的喘息着。
沈穗穗不敢看他,低着脑袋垂着眼,心里又何止失落,是翻天覆地的疼痛起来。
良久,白子珩说话:“你吃了饭么?”
沈穗穗磕磕下巴:“吃了。”
“早饭?”
“嗯。”
“晌饭晚饭吃了么?”
沈穗穗不作声了。
白子珩站起身:“你等我一会。”说罢向门迈步,越过沈穗穗身旁,她一把拉住他:“不要了,我不饿。”
抬头看他,他眼睛里的红丝还没有消褪,昨夜定是没睡好,今天又累了一整日。
沈穗穗很难受很不舒服,胸闷气又短,是说不出的痛苦滋味。
白子珩望着她扯住自己袖子的手,轻轻覆了另只手上去,低道:“不饿就不吃罢,我想你帮我看看。”
“嗯?”沈穗穗还在沉浸在即将分别的难过中,忽听他这一句,茫然道:“看什么?”
“看看我的后背,看看那蛇图,究竟有什么端倪?”
沈穗穗惊诧:“你认为你身上蛇图有问题?”
白子珩道:“本未想到,听了你的话才发觉,一个幌子能让师父守了二十多年,让师伯冒险来救,让乔公子确信……或许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吧,除了蛇图,我想不出我还有何处值得他们这样重视。”
沈穗穗起身,呐然道:“子珩你…你好聪明…不过它不现形,想看也看不到…”
白子珩握着她的手,面上红意又起,低道:“我可以让它现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