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蛇身现地图
入夜,淅淅沥沥积蓄了一日的天水全数爆发,狂风席卷而来,太平山连绵山体黑沉一片,苍翠山林在暴雨中呼啸,太平湖面不再温柔平静,灰色水浪层层叠叠,垂柳在暴雨狂风中瑟瑟发抖,晨曦书院外的士兵已不见了踪影。
闷雷伴着闪电滚过房顶,雨声不再悦耳动听,窗棂上如鼓擂音,此刻,天上人间,泻雨如倾。 一间屋,一扇门,将狂暴与安宁隔成两个世界。烛灯如豆,淡黄光晕把相对的一双人影投射在墙壁上,两影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正中一道桥梁相连,那是两只手,牢牢握在一起。
“好么?”他温柔的声音送来暖流漾遍全身,沈穗穗心慌神乱,胸口小鹿乱撞,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努力压制了半晌才道:“随你。”
他松开了手,转身将佛珠放在桌上,背对着沈穗穗,开始慢慢解起衣袍来。
同一时间,沈穗穗在身后龇牙咧嘴烦恼万分,他这是干什么,明知自己心意已决,还行“坦诚”相对之事,她可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又做出些猥琐举动,看裸背,实在是对定力的巨大考验!
用力握拳给自己加加油,绝不能再心软,绝不能再对他有任何妄想,这几月来的痛苦算是受够了,这样暧昧下去只会越陷越深,除了一伤再伤,仍是得不来半分承诺的。
衣袍松了开来,白子珩没有脱去,先拿了烛台,回身递给沈穗穗:“这样看得清晰些。”
玉白胸膛撞入眼帘,半抹轻红若隐若现。沈穗穗心慌,却沉着脸怄着眼,一手接过烛台,一手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所幸没有再流鼻血。
他又背过身去,自然的将衣袍除下,光洁后背,宽平肩膀,笔直的凹线,优美半身形状一览无遗,双手扶住桌子,道:“看看。”
沈穗穗挪不开眼也迈不动步,无声撇嘴,欲哭无泪,大半夜的,不带这样诱惑人的。
白子珩等了一阵,又道:“你看了吗?”
沈穗穗别开眼睛,嗤道:“看什么什么也没有!”
白子珩低下头,肩背微微颤抖,不知他此刻心里作何想法,孤男寡女,这么单纯的一个人,赤了半身在一个女子面前,那需要多大的勇气?
良久无声,面对着裸背的他,沈穗穗直觉狭小房中空气不够使了,呼吸都有些困难,耐不住道:“算了,你穿上衣服吧,这不能刻意的。”
白子珩没动,他面如绯珠,瞥了一眼自己的腰侧,颤声道:“它出现了。”
“啊?”沈穗穗惊了,赶紧举了烛台朝他走近两步,烛火跳跃在他的背前,那玉白便染了橘晕。一条淡淡的血丝渗出白子珩的皮肤,极淡极浅,若不仔细看真会忽略了去。渐渐的,血丝越来越深,越来越明显,先是蜿蜒一道,接着又现了一道,两道血丝朝同一个方向爬行,从肩胛骨处斜斜爬向腰间,赤红的颜色好像真的是从人体内渗出来的血一般。
沈穗穗目瞪口呆,手里的烛火不由自主跟着血线向下,一直转到白子珩腰边,看那处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血色蛇头,约拳头大小,三角脑袋形状明晰,丝缕花纹十分精细,微鼓的眼睛如两颗血珠,上下吻合闭,探出一条短短的信子。
沈穗穗喃喃:“真的有蛇,真的有。”
白子珩此刻的脸色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他看着微蹲在身侧的沈穗穗,浑身肌肉紧紧绷住,绷得僵硬,喘息声控制不住的急促粗重。
沈穗穗哪有心思看他,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蛇头上,看着看着就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没感觉白子珩的颤抖,只顾赞叹道:“这手艺,太绝了。”
“穗…穗穗。”白子珩的声音已开始断续,他唤了一声,却没有下文。
沈穗穗抬头看了看他,神情严肃的叮嘱道:“再坚持一会,我到后面仔细看看。”
举着烛台又转回身后,沈穗穗却没有去看那现了大半的纹身,而是盯着他的后脑想起了心思。短短一瞬间,他就让蛇现了形,那通红的脸,战栗的身体,粗重的呼吸已说明了一切,他在想她可以肯定,只是…他在想什么?
脸颊止不住烧热起来,这样的探秘方式着实是种折磨,对他是,对她亦同样。
攥起拳头对着腮帮子掏了两拳,沈穗穗暗暗给自己鼓劲:珍惜奇观,远离猥琐!
深呼吸一口,镇定的举烛观察,后背果然是条蛇,血红血红的蛇。几乎占了大半个背,相对于人身来说,这个比例是相当巨大了,蛇尾甩在肩下,由细至粗的蛇身盘在背部正中,盘了一个圈,再延伸到腰部,蛇身很有立体感,圆滚粗壮,鳞片花纹如真蛇一般,尤其因为颜色赤红,更显得清楚完整,当然,也…很残忍。
沈穗穗不禁叹了口气,纹这条蛇的时候子珩才多大,一岁?还是只有几个月?风华国的技师果然艺高人胆大,敢在孩子身上动手,那该要多高的技术,要费多少心血?要想到随着人的成长,皮肤的韧性会将蛇身完全撑开来,如果当年不纹的细密,今时就不可能看到这样完整的蛇形,这位高人不是一般的高!
沈穗穗前后瞅了一遍,拿开烛台道:“看完了。”
白子珩的声音像从嗓子眼的挤出来般艰难:“看见什么了?”
“就是一条蛇,一条栩栩如生的蛇,”沈穗穗摇头,“除了让我欣赏到风华国伟大的微雕艺术外,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哦?”白子珩略微正常了些,身子不再抖了,闷头思索一气又道:“你再认真看看,离近些看,看曲垣穴那处有无异样?”
沈穗穗茫然:“曲垣穴在哪?”
“肩胛内上侧,颈椎下半尺处。”
“哦。”沈穗穗手掌在他后颈下比了比,轻按道:“是不是这里?”
“不错。”
于是眯着眼仔细打量起那处来,那个穴位正在蛇尾甩向的高耸处,乍一看没有异样,但沈穗穗几乎快让烛火烧了白子珩的皮肉时,却终于看出了一些奇怪。
“那里有个黑点。”
“是么?”白子珩歪头,“黑点?”
“嗯。”沈穗穗肯定的点头,“是个黑点,很小,别的地方都是红色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吗?”
白子珩也在疑惑:“我不知道,只是那处自上次有人夜入寺中后,就一直隐隐作痛。”
“哦?”沈穗穗惊诧,“难道那人对你做了什么手脚?”那人是谁,到现在也不敢确信,因为没问过,就算问了乔初也不一定会答。
白子珩摇头:“像被针扎过似的疼痛,不过最近好多了。”
沈穗穗说着话,眼睛在蛇身上不住睃视,一会儿功夫又叫起来:“还有个黑点!”手指摸到背中,顺着蛇身继续寻找,惊叫便一声连着一声:“这里有,这里也有!”
白子珩轻道:“穗穗,找一找纸笔,把黑点途径画下来。”
“好!”沈穗穗转身奔向床边,从床下拉出行李,摸出圆珠笔和笔记本,烛台交给白子珩拿着反手举高,俯在他背上就画将起来,边量边画,边画边嘀咕:“奇怪…鸽子血还能纹出黑色来?”
折腾了半辰,从尾到头发现了十七个微小的黑点,沈穗穗没有绘画天分,只好歪扭画了条蛇,大致记下比例,将黑点位置标了出来。
“好了。”本子朝白子珩眼前一递,“十七个,没有再多了。”
白子珩没有惊讶于笔记本的突兀,而是定定望着那些点点,半晌道:“你看它们像什么?”
沈穗穗端详一气,煞有介事的点头:“像星座。”
“嗯?”白子珩不明白,“星座是何物?”
“哦,不是啊,那我再看看。”沈穗穗又端详一气,皱眉道:“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中间的距离也是忽远忽近,若不是星象,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