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真不是个东西
白子珩表情木讷，又道：“若我是那风华国的皇子，师伯应是将我带走才对，不可能让我回来太平山，又拜托莫姑娘再去寻人。我想我定不是了。”
“嗯，小倩也是这么说。”沈穗穗点头，“我也在怀疑，你师伯这么想要复国，那当年又何必把皇子抱出来呢？而且他和你师父离得这样近，一个在大寺里的当和尚，甚至做到了了国师，一个却藏在深山小寺里独自抚养你，你说他们是不是…是不是…”脑中有点头绪，却组织不好语言。
“师伯在寻找真正的皇子，”白子珩微微一笑，“或许我便是莫姑娘所说的…幌子吧。”
心里一紧，沈穗穗忙道：“不是，你师伯说你很重要，很重要！”
“为何重要？”白子珩的神色越来越平静，“我不是皇子，身上却也有图腾，若不是用来惑人耳目，还能有何用处？不过…”他覆下睫毛，轻道，“我想师伯不会害我。”
沈穗穗怔住，他的一句“师伯不会害我”中隐隐带了些无奈的意味，那张和他师父一模一样的脸，让白子珩很快接受了慧明，给了他和师父一样的尊敬爱戴，只是胡先生保护了他二十五年，轮到慧明接手，状况便接踵而来，这是否预示了他不可避免的要被推上风口浪尖？
沈穗穗苦思了一阵，道：“只怕云王爷明日礼佛之后就要把你带走，这不是你不愿意就能扭转的，他是皇亲，代表的是权力，他若强带，只怕你不能反抗，我想…我是这样想的…”
沈穗穗有些纠结，“明天我和乔初谈谈，干脆把实情告诉他，看能不能转移他们的视线。”
“那岂不是辜负了师伯的苦心？”白子珩淡淡一句，使得沈穗穗愕然，“你…你要怎样？”
“师父是风华国的人，他心中定也存了复国的愿望，我现在才明白师父当年为何总是吵嚷着山中苦闷，要喝酒，要吃肉，他总是提起当年，仅仅是提起，却从没有对我说出过当年的事情，其实他是在想家乡吧，”白子珩苦涩浅笑，低叹：“守住一个幌子二十五年，师父…徒儿不会让你白守的，若是能拖些时辰的话…我愿意的。”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沈穗穗腾地站起身，焦躁的走来走去，“绝对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心里的疑问层层涌出，沈穗穗直觉真相离自己一步之遥，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白子珩摇头：“路未到尽头，只是该转弯了。”
沈穗穗猛做了个深呼吸，瞧着白子珩当自己是幌子，为报师恩决心牺牲，气就不打一处来，冲道：“转什么弯？我特意来书院是为了什么？让我明天先和乔初谈谈再说啊，若是云王爷非要带走你，我们就想办法逃跑，让他找好了，不是一样可以拖延时辰？你不要拉出一副舍身成仁的模样好吧！”
白子珩不作声，扑扇着眼睛看她发火，半晌起身慢腾腾走到她身前，轻声道：“穗穗…谢谢你，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我以为…”倏地重喘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走。”
沈穗穗脸色一暗，侧了身道：“本来是要走了，不过你我朋友一场，我来把事情跟你说明而已。”
烛光浓，月光淡，沈穗穗两侧脸颊同样一边明一边暗，明的是还没有完全消肿的那一边，皮肤上还残留着小块紫迹。
白子珩看着她的脸，垂在身侧的手握住又松开，很想温柔的抚上，很想给她安慰，负疚和无奈却堵得胸口发闷。
她清亮的笑声很久没有听到了，脑海里满满存着她那日绝望受伤的眼神，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快乐？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白子珩恍惚，答案似乎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低低一声叹息：“你又生了我的气。”
他的注视让她很不安，将脑袋扭到一边，沈穗穗放冷声音：“休息去吧。”
白子珩不走，忧伤已从眼中溢出：“我害你受了苦，你怪我是应该的。”
心尖上酸痛难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沈穗穗一摔头瞪他：“该讨论的已经讨论完了，你还想说什么？”
白子珩迷惑的摇头，声音沙哑：“不知，我也不知，只是不好受。”
沈穗穗扯扯嘴角，笑得很难看：“不好受去静心诀吧。多念念心就静了。”
白子珩的目光倏尓变得空洞，越过沈穗穗看向门外，喃喃道：“我佛宽宏智慧，为何难解我郁结？”
沈穗穗发现自己又干了件蠢事，心伤未平，来书院见他简直是种莫大的折磨。不想再听他说话，不想再看他的眼睛，不想再与他对立多一秒钟，只因他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在狠狠撞击心防，那里的缺伤一处连着一处，再多呆一秒，难免崩溃！
她紧闭了闭眼睛，咬牙道：“请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不走我走，反正关于你的事情全部都讲清楚了，你不要我帮忙也罢，随你慈悲牺牲去吧！”
冲动一起，掉头就走，身后脚步急动，双肩被牢牢抓住，只听他慌张低叫：“我要你帮忙，你不要再走了…找不到你，我很不好受，看见你进莫家…我更不好受。”
沈穗穗回头，冷笑道：“看我被打你就好受了是么？还想再看我被打一次？”话说得赌气幼稚了，可沈穗穗忍不住。
白子珩蹙了眉，平静淡然忧伤从他的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两人离得很近，沈穗穗这才发现，他原本干净的下巴上竟然冒了些青茬，使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凭添了几分黯然之意，他在摇头，他在艰难的说话。
“不好受，心里很痛。”
沈穗穗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咸酸辣苦涩，五味杂陈，瞪了他半晌，尽量冷静道：“我累了，要睡觉。”
终于，他沉重的脚步声被关在了门外，沈穗穗紧抓着门闩，狠狠一头撞上门边的墙壁，恨道：“子珩，你真不是个东西！”
遭受震动的墙皮纷纷洒落，落了沈穗穗满头满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