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上山礼佛
清晨，一场绵绵细雨不期而至，滴答雨声敲打窗棂，唤醒了沉睡中的沈穗穗。欠身看窗外，天色阴暗，空气雾蒙蒙的，不知是什么时辰。本以为会是个难熬的长夜，结果一觉无梦睡到天亮，倒是安稳。
烦乱的心思随着精神一同渐渐苏醒，睁着眼躺了一会儿才起身。沈穗穗穿衣下床，想着天公不作美，王爷虚情假意的拜佛活动是不是可以取消了？拎了铜盆欲去打水洗漱，一开门，沈穗穗愣住。
白子珩正站在门口，左右手里各端了一个碗，左碗里是稀粥，右碗里是馒头。乔初拿着油纸伞站在他身后，满脸无奈的笑容。
沈穗穗赶紧理理头发，尴尬道：“都在这儿站着做什么？下雨了，今天不上山了是吧？”
乔初道：“要上的，父王已经在门口等候白先生多时了，可是他…”说着瞥了白子珩一眼，“坚持要等你起身，吃完早饭才肯走。”
白子珩还在忧伤，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眼下有些淡淡的青印，胡茬子更明显了。看着递到眼前的两个大碗，沈穗穗有些不知所措，让王爷等候，自己的面子真够大。忙将盆放在一边，伸手接了过来：“哦哦，那先放着吧。”
“你现在不吃么？”他的声音带着辗转一夜后的沙哑。
沈总不与他对视，道：“我还没洗脸呢。”
白子珩抿了抿唇，“好，你洗了脸再吃，那我走了。”
“嗳，别忙！”沈穗穗匆匆回身把碗放在桌上，又出门道：“不等我一起？我也去。”
乔初微笑：“你不用去了，拜完佛我会把白先生送回来。”
“不行，我要去的，和你们一起。”沈穗穗不说理由，只坚持要跟。
乔初不再答她，只轻轻摇了摇头。沈穗穗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王爷拜佛，闲杂人等哪能随便跟着？沉吟片刻，沈穗穗扯住白子珩衣袖，将他往墙侧拉了拉，乔初自觉的退后两步，转身打量起花圃里沾雨滴露的鲜花来。
沈穗穗也不怕他发现自己搞小动作，自顾背了身子，踮脚靠近白子珩的耳朵轻道：“王爷若再提进京一事，你就答应，但说要回来跟你师兄言一声，做做准备什么的，这样他应该不会用强。”
“嗯。”
“注意听他和乔初说话，发现什么端倪回来再商量。”
“嗯。”
“我不陪你去了，在书院等你，你一个人不要怕，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他若问你师父师伯的事情，敷衍两句即可，沉着冷静的对付他。”
白子珩苦笑：“穗穗，我不是小孩子。”
沈穗穗也觉得自己有点啰嗦，放下脚跟，轻咳一声：“那去吧，别忘了打伞。”
白子珩点点头，却没动，只道：“你别忘了吃饭。”
“嗯，我会吃的。”
他还是没动，偏首看着她，眼里雾蒙蒙的，又低声道：“穗穗…你对我就像师父对我一样好。”
沈穗穗皱眉，扭过头不看他，“胡说，我可不是你师父，快走吧！”
“我知道，你就是你。”清凉的细雨天里，他微哑的声音像一把弹棉弓，绷弹到沈穗穗“死了”的心上，激出阵阵涟漪。
沈穗穗不再理他，对乔初道：“那就去吧，雨天山路湿滑，你们小心点。”
乔初回身颔首，手臂一抬：“白先生。”
白子珩接过伞，撑开向大门走去，乔初和沈穗穗随在身后。门外停了三顶华丽小轿，前前后后的士兵都站在雨地里，动也不动。
有人掀开轿帘，引导白子珩登上，沈穗穗别在门后偷偷张望，见两轿先起，士兵随轿而行，二十多人簇拥着轿子向林道走去，还余一顶轿子停在空地上，没有士兵护卫，只有秦伟一人站在旁边。
乔初竟然没走，站在院门口一直目送队伍消失在林道尽头，沈总不解：“你不去？”
“去。”乔初说着去却向门框上一靠，两臂交叉抱了起来。
“那还不走？”
“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沈穗穗白他一眼，转身走向门里“没空看你耍帅，我要洗脸吃饭了。”
“穗穗！”乔初急叫，无奈站直。
沈穗穗回头：“有话快说。”
乔初也跨进门廊，神色有些郁闷，低声道：“我明日就走。”
沈穗穗眨眨眼：“明日？你爹走吗？”
“走。”
沈穗穗暗自思忖，明日就走，那看来今天必会有所动作，如果到了晚上林郁之还不回来的话，那就只有逃跑这一条路可行了，但是…怎么逃呢？
放松神色，沈穗穗道：“你们想把子珩带走？”
“父王请他进京做斋弘法。”
“乔初。”沈穗穗斜眼看他，“你骗我有何意义？”
乔初不答，径直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明日和我一起走。”
“不愿！”沈穗穗答得干脆，“堂堂王爷搞出这么大阵仗来只为了拜这穷乡僻壤的小佛，你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吗？你昨天与我说不会伤害子珩，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乔初淡淡：“我说了不会伤害他就不会。”
“是！”沈穗穗激动了，“不会伤害他，只是要他去给你们当傀儡嘛！”
乔初挑了挑眉，抿嘴半晌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是慧明告诉你的？”
沈穗穗也不掩饰，下巴一抬道：“没错，我知道的是不少，是谁告诉我你就不必过问了，你帮过我，我也把你当成朋友，但是…”
“但是只要在子珩身上有分歧，我们就做不成朋友了是吗？”沈穗穗还没说完，乔初便打断接了话。
沈穗穗平气，向廊下走了一步，低声道：“我可以告诉你，子珩根本不是你和你爹想要的那个人，你们把他带走也没用。”
乔初神色波澜不惊，仍是淡然：“哦？你确信？”
沈穗穗肯定：“我确信，他不但不会帮助你们成事，还有可能拖后腿，你们应该转移注意力了。”管不了那么多，什么复国霸国，社会高层搞的那些阴谋诡计跟她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子珩本来就是无辜的，万一到时候王爷发现他不是真龙，一个恼羞成怒再伤害他可怎么办？
所以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不被人控制就好。脑中冒出这个念头后，沈穗穗呆怔了片刻，为何自己仍然满心满脑都是他，伤受的还不够深？心死的还不够绝？
乔初道：“若你这样说，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也确信。”
沈穗穗愕然：“你…你确信什么？他不是，真的不是！另有其人啊！”
乔初浅露了笑意：“我有个提议，不如…你跟我们一起，白子珩到哪里，你就到哪里好不好？”
沈穗穗皱眉：“我说的是事实，你不信就算，我哪里也不去，子珩也不去！”
乔初的笑容不见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随你吧，父王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说罢一撩袍子，转身离开。
沈穗穗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想着他方才蓦然严肃冰冷的表情，发现他原来很有王者之气。
虽然问答隐晦，但两个人都清楚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许是他认为沈穗穗一介平民，无力与皇权抗衡，许是他念了友情，表示了一点真诚，总之乔初没有在沈穗穗面前再做隐瞒，他说“我也确信”，是确信子珩肯定是皇子还是另有他意？
这一句话不但让沈穗穗百思不得其解，还隐隐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