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打破你的淘气

    “妹子，先别哭。免惹得爷爷生气。我看此人不是什么奸恶之徒，以后的事以后慢慢来。”李成仙低声对李仙仙安慰道。

    “我不要，我就是不想见这么一个人。更不想听爷爷的话，招这样的一个人做夫婿。我不要……”李仙仙见自己一直信赖的兄长替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说话，更是伤心欲绝，大声哭嚷道。

    对于眼前的兰林，李仙仙很小的时候就在李府高高的阁楼里窥见过。

    在李仙仙幼小的心灵中充满了对兰林的好奇以及对兰林身后纸扎铺的探寻和困惑。李府上的大人越是把阁楼里面对纸扎铺的窗户关的越是严实，那小小的心灵越是对窗户那头的世界产生无尽的好奇心和求索欲。

    年幼的李仙仙总是趁大人忙碌无暇顾及自己的时候，偷偷的跑去阁楼的那扇窗户下。踮起脚，露出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注视着窗外的一切，那黑黝黝的棺材，花花绿绿的纸人纸马纸楼台。

    每当看见小兰林把干瘪的馒头，在袖口擦擦，就一口把馒头塞进嘴巴里。鼓起腮帮子咀嚼着，像是在秋天里嘴里含满榛子的松鼠。在这一刻，在李仙仙幼小而纯真的心灵中，在她的想象中，兰林手里干瘪的馒头，就是她所尝过的最美味的食物。因为她没吃过因隔夜而发瘪的馒头。

    这也使得小时候的李仙仙每当吃馒头的时候，总喜欢把白白胖胖的馒头握在手心里挤压着，静静的看着手掌上的馒头又慢慢变的蓬松。

    只是无论自己如何按压都不像是兰林手中那干瘪模样的馒头。吃在嘴里也是没有别样的味道，依旧是馒头味。如此反复几年，小孩子的耐心被磨灭干净，她对馒头这种食物慢慢也产生了厌恶。

    苦苦求索而不得，所有的热忱都将化为仇视的怒火。

    李仙仙小小的身体里藏着苦苦追寻而不得的怨念，使得她在李府餐桌上丢了平素的教养和礼仪，放肆的哭闹过几回。李府的餐桌上再也没出现过馒头这个食物。

    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孩子也慢慢会长大。同样都是人这个物种，在天真无邪的儿童时期，大多是差不多的，一样白玉无瑕一样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同理心好奇心。只是一样的根，一样的种却因际遇不同而成长的毫无关系，甚至是千奇百怪。

    幸福的人生，构成条件都很一致。不幸人的人生际遇却是各种各样的不幸。虽然在外人看来就是千奇百怪。毕竟对于故事的形容和概括，没有比千奇百怪这个词更加合适。

    但是在小兰林幼小的心灵中，他无论是早上吃馒头还是喝凉水，都可以填饱空落落的肚子。晚上钱老头无论是带来烧鸡与否，他都可以对着月亮沉沉睡去。

    白天棺材铺掌柜宋全胜给予他的不过是一种状态，而夜晚钱老头给他带来的，不过又是另一种状态。一种是无奈，另一种是被爱。两种状态并存，也使得小兰林没被人生的寒夜彻底吞没。

    李仙仙和兰林同在一片苍穹下，一个是阁楼里红玫瑰，一个是安乐巷的绿苔藓。一个娇艳如火，一个顽强如泥。

    在长大的李仙仙心灵中，褪去的不仅是有儿童的童真还有对一切的同理心好奇心。随着她越发长得符合这个世间人们对美的认知，对美的幻想。她越是发觉同她一起长大的兰林有莫名的厌恶。

    就像玫瑰花的花圃里铺满了洁白的小石子，突然一块绿苔藓不守安分匍匐在烂泥里，而是越过小石子，爬上玫瑰花的根茎。怎不惹来玫瑰花的厌恶。

    李仙仙左手猛的推了一把李成仙的肩头，把右手上的暖炉往兰林身上一抛。也不管暖炉里的炭火能否达到自己的目的，扭头转身凄凄惨惨的像是被人扯了尾巴的兔子，哭嚎着往安乐巷外跑去。

    “妈的，臭娘们！”

    兰林低骂一声。一脚踢开袭来的火炉，打翻的炭火在冬日的寒风中舔出火舌，燃烧着黑夜发出呼呼的呜咽，映照着兰林刹那间恢复平静的脸庞。

    李成仙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反应会这么激烈，看着脸色铁青的爷爷。李成仙只能硬着头皮，清了清嗓子道：“爷爷，妹子她身体有点不舒服。先回家去了。”

    李伯年脸色变换着转了几转，见兰林脸上还是挂着，那种有些心不在焉的神色。担心兰林为此恼怒暴走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随即想到眼前这个看似老实的少年，好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好拿捏。也更加坚定了要把此人融入自己家族的决心。

    “让兰道友看笑话了，我这个孙女你别看长得高高大大，其实是特别怕黑。胆小的很，一时间乱丢了暖炉，都是因为害怕这黑黢黢的夜色。望兰道友不要多心。”李伯年神色有些难堪，对兰林勉强的解释道。

    “天寒地冻，夜黑风高女孩子出门，怕黑也是情理之中。”兰林顾自点头对李老头附和道。

    被人当面瞧不起、嫌弃、甚至是无视，朝脸上扔火炉。

    这事关脸面。在这个妖魔乱舞的世界，换作是别的修士怕是已经要暴起挥拳，生死相见。

    兰林没有对李老头表示出什么不满。虽然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膈应，但还是极好的掩饰起来。

    兰林本来就是想等钱老头回来，交代他照看一下纸扎铺。自己再好找个修行的地方，尽力提高自己的修为。现在无缘无故的多出这摊子事，被人扔火炉羞辱，令兰林内心很是有点不耐。

    收回看向安乐巷口的目光，不再搭理现场的爷孙两人 。径直从李成仙背后抱起钱老头往纸扎铺门内走去。

    无论出身微末还是生在世家大族，是凡人还是修士。直面被人无视羞辱的感觉，不管其内心有多强大，耻辱感还是会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一般人或许只是自怨自艾，暗自恼怒自己的无能。

    对于修士来说，修行一途本来就是与天地争造化，行事随性，一切随道心而动。

    面对他人的无视或是羞辱，就是道心有污。不可能无动于衷默默忍受。仿佛只有对方的血和泪才能洗刷道心上的污物。这也是修士敢于同天地夺造化的自尊心，唯有自尊才能自强。

    正因如此所以修士的气性都很大，一言不合，血溅三步。修行路上不是在复仇就是在复仇的路上。

    关于修士的气性，钱老头深有体会。

    钱老头年轻的时候，自以为读的书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世俗人间的事早已了然于胸。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但也可以是自命不凡。

    看的多了因为年轻经历的却不多，自然少了几分谦卑多了几分傲气。见修士也敢上前依仗自己的三寸巧舌说道说道，好在修士的言语间去窥见一二那神秘莫测的修行世界 。

    这种猎奇的心理，自然是被修士不耐的打破了他的淘气，好在他读的书多说话好听，加上几分年轻人的机灵和稚气这才捡得一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