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望,断崖
翌日,已至正午,聚云山峰,鸟鸣划过,清风扑面,忽觉惊起。
云芠与秦子虚等人正树下修习,抬眼望去,那被遮蔽的光亮也静静下落坠失,此刻她才想起有一件事情是比修习练功还更加重要的。
愣神恍惚片刻,她停滞询问道:“师兄,现在几时了?”
闻言,秦子虚抬眸回着话:“午时,你莫不是又饿了?”
这几日虽说是在勤加修习,但云芠却是只要逮住空隙便会找借口溜之大吉,而每次的理由,皆为她饿了,饿的前胸贴后背。此法前几次还算好使,但……现在可就难说了。
话落。云芠极力否认:“不是。今日并非是要耍混偷懒,是真的有一件非做不可得事儿。”
秦子虚:“何事?”
云芠:“师尊不是明日回峰嘛,我想做点什么!”
秦子虚:“师尊乃是修真界佼佼者,不缺什么的。”
云芠:“师尊不缺是他不缺,我送!此为心意。”
紧接着,一旁的翠儿也开口道:“就是,小姐心灵手巧,人美心善,又是九重真仙,无论做什么旁人定当欢喜!”
云鹿之:“鹿之也觉得姐姐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听着这二人的发言,秦子虚嗤笑道:“你可真是给自己寻了两个好口齿啊。”
看着他已是这副谈笑风生的模样,云芠就已明了八九不离十,语气更加娇气说着:“师兄,今日便先练到这里吧,就许我一天假嘛!”
秦子虚:“好好好,那你便去做你的事吧!”
云芠:“谢谢师兄,就知道九师兄是这世间最好的师兄了!”
秦子虚:“行了行了,别贫了。正好今日我也乏的厉害,就先回去歇息了。”
见他要走,云芠一把抓住秦子虚的胳膊道:“还有一事。”
秦子虚:“又有何事啊?”
话落,只见云芠眼神示意身旁那二人,小声道:“还要拜托师兄带着他二人。”
秦子虚:“啊?”
云芠:“拜托了。”
秦子虚:“不是……这……”
云芠:“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啦!多谢师兄!此等恩情来日必有重谢!”说完便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好嘛!才修出灵气,就已会化灵气助自己行走了,该说她聪明呢?还是说……有些无赖。
一晃眼,偌大的树荫林中,就只留下这面面相觑的三人。
还未等秦子虚做出反应,云鹿之便开口问道:“兄长?姐姐这着急忙慌的样儿是做什么去了?”
翠儿还是一如往常的模样,道:“小姐怎么一下就跑开这么远,不愧是我家小姐!果真是九重真仙!”
尔等可知痴傻三人组最可怕的是什么吗?并非是此三人齐齐出现在你面前折磨你,而是这三人组的头目消失不见,留下其余二人——
“你说话啊,为何不说话,小姐做什么去了?”
“姐姐不是饿了吗?”
“小姐去吃饭了吗?不应该啊,才用膳不久。”
“那姐姐去做什么了?兄长知道吗?”
“你知道吗?为何不说话?小姐方才与你说什么了?”
“姐姐有告诉兄长她去哪里吗?”
“小姐何时回来?下午不用修习吗?”
“姐姐走了,那我们还练吗?兄长?”
“这到底去哪儿了?你说话啊?”
“兄长还练吗?”
“秦子虚?”
“兄长?”
“秦子虚?”
“兄长?”
谁懂啊!!!谁懂啊!!!秦子虚的耳膜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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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时的另一边,云芠终于甩开天天缠在她身边的二人,那才叫个一身轻快。情感是真的,厌烦也是真的。微微回眸感叹道:“九师兄,你也该试试他二人真正的威力了!”这话似是有些许为秦子虚祈祷之意。
驻足片刻,便再次迈起那六亲不认的步伐。
如今细细想来,云芠与墨沅翊共相处时间并不长,而他也从未在云芠面前谈论自己的往事,别说是喜好,就连厌恶的东西云芠也是不知晓的。幸昨夜月下,偶见白子辰与莫子潇,略微问起,也只道是“师尊已将名利淡薄,不喜奢靡”。
不喜奢靡?这有眼之人定当已然了解。
后身回于榻中,思之夜无眠,其当何解乎?
“不喜奢靡,淡薄名利,他是真神,我是蝼蚁。”
正当云芠这般牢骚,忽觉想起,曾在木渎一路,墨沅翊吃食皆为素雅清淡,多一点油腻辛辣都不可。如此推敲,他这般人,定当喜爱糕点,亦喜茶。
为何如此笃定?不知,反正一般都是这样的。
她无眠,翠儿亦是眠皆无。拉其探讨至深夜,得此一绝妙之法。亲身入膳房,做粉尘糕,其名又唤之薄荷糕;夏日食矣,清凉解暑。而这聚云峰后山,最不缺的便是这野薄荷。也因这款糕点,是最容易学习,最容易成功的。
这不,忙活了一下午的云师傅终于端出第一锅;味道尚可,样貌极差,差人拿给云鹿之三人。又过了一个时辰,第二锅出世;味道尚可,样貌尚可,火候欠缺,差人拿给云鹿之三人。又过了一个时辰后,第三锅问世;味道尚可,样貌尚可,火候尚可,不过这薄荷味淡了,差人拿给云鹿之三人。
终于,有人回话了。
云芠:“怎么?他们可有提建议?”
来人只道:“并无。不过不见九师兄,翠儿姑娘与鹿之小弟说会吃完的。”
再往后,第四锅出世,一切都好,上上品。
云芠心满意足将这份粉尘糕装入食盒,放在墨沅翊寝卧中,留有字条:
【师尊,不知您明日何时归峰,阿芠做了一些糕点,存于盒内,望您欢喜。】
看着眼前这一幕,云芠略感欣慰的点点头,又瞧了片刻后,似是觉得有些不妥,随手端起一盆花置于食盒旁。
“嗯,如此便显眼多了,想来师尊一进入屋内就会看见我的拳拳赤诚之心!”
回想当夜孤身前往此地,与墨沅翊共处在昏暗屋内,那堆满地面的宗卷,每每想起云芠总觉有些狭小,今日才得见这屋景原貌。分明是休息的地方,却被他塞满笔墨,与其说是寝卧,倒不如说更像是书房。蓦然鼻尖传入缕缕沉香,很熟悉,亦着迷;往前走去是紫檀炉中点燃的熏香,不过看样子今日是加重了分量,略微有些呛人。强忍片刻,云芠伸手便推开了置于眼前的那扇窗。
一轮皎月滞于空中,而月色下正是那荡起便能看清望断崖底的秋千。
“嗝!”似是接收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云芠嗳(ài)气【打嗝】不停,迅速关上窗户,慌神片刻,后而浅浅呼吸,向屋外走去。
神色略微有些慌张道:“嗝!哈哈!时间过得可真快啊!都嗝!天都黑了!”她身旁并无一人,也不知这话究竟是说给谁的。
——
风起恋裙摆,今日晚风不同于往日,有些凄凉,略加悲凉。不过这凌冽的晚风,还是未能降下云芠耳根泛起的红润。不过,这可并非是什么羞涩,而是尴尬。回想起自己在望断崖上做的那些子事,真的好丢人啊!思绪浮游,云芠抬掌重重落在其额间,试图让疼痛还给自己清醒。
此法亦确实奏效,才不出半个时辰,云芠便已下至山腰处。此地可与望断崖不同,望断崖地处为西,而屋舍也仅有云芠自己住的那一间。可这山腰处,是聚云峰众弟子的寝卧间,通俗点来讲就是“员工宿舍”。原本这做好糕点是想送些给其他师兄弟,结果……不是给耽搁了嘛。
静神,上前轻敲响一间屋门,道:“大师兄,你可在?”
闻声,屋内有人回答道:“是阿芠吗?”
云芠:“是,二师兄也在啊!”
莫子潇回话:“嗯,门未上拴。”
话音落,云芠推门而入,眼见在客食圆桌前共计坐着三人。
云芠似乎有些诧异道:“九师兄也在?今日是有什么party吗?”
白子辰:“何梯?”
未等云芠给白子辰解释,紧接着秦子虚说:“腹胀!睡不着!”语气中还带有一些怒气。
听闻“腹胀”二字云芠先是一震,本想先发制人问他何为要提前离开鹿之二人,而今看来“问罪”怕还是多等些时日。
蓦然莫子潇开口道:“怎么了?这么晚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话落,只见云芠脸上的笑意愈显尴尬之意,从身后端出那成色尚好的完璧品,递上。
才刚置于圆桌中,秦子虚便大喊道:“你这!你这!你这!还要追着害……”
“害”字还未说出口,便被云芠捂住口鼻,道:“九师兄也真的是,不想吃便不想吃,这是我专门拿来给大师兄和二师兄的。”
知晓了不是来“害”自己,秦子虚便也不再闹腾。
白子辰闻声拿起食盒中的糕点,道:“这是……”
云芠:“粉尘糕,做了一下午呢,师兄尝尝。”
莫子潇:“我竟还不知道师妹有这手艺呢!”说完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二人食完,皆是连连赞叹,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
白子辰:“确实不错,味道尚佳。”
蓦然,莫子潇道:“师妹为何要做这粉尘糕?”
云芠:“粉尘糕,是众糕点中最易学习的。”
莫子潇:“哈哈哈,那你可知这粉尘糕的由来?”
云芠摇头道:“不知。”
白子辰:“由来?我也从未听闻。”
秦子虚:“是啊,二师兄,这由来为何?”
莫子潇:“这粉尘糕的由来也是我曾下山游历,偶听一老夫人谈起,传言在上个王朝有一绝美歌妓惨死,此后……”
——
才刚谈论至此,屋外风吹似嚎叫,烛光也渐渐暗下几寸。
云芠脸上失去血色,她最怕什么鬼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