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洛城4

    无名义庄开在城北郊外一处极为偏僻荒凉的地方。周围最近的邻居也是好几里开外的穷巷，除了乌鸦，乞丐和地痞都不会来此，也难怪大家对参须被抢一事嗤之以鼻。

    虽然做得不是活人的生意，但义庄除了破旧，却是意外的干净。对此槐五神色极其骄傲：“大娘子爱干净，槐五要打扫。”

    向来于人情世故极少反应的谢平安此时也定定地看了他几眼，低声开口道：“很不错。”

    钱大娘子住在庄子里相对朝向最好的一间，房门紧闭，药味浓郁，只偶尔传来几声低不可闻的咳嗽与喘息声。槐五像孩子一般耷拉下脑袋，双手略有些紧张地握在一起。

    赵如意忙开口道：“你快进去和你家大娘子通报一下，我们喝杯茶便走。”

    槐五咧着嘴应了一声，进屋了片刻，又出来掩上门，小跑着去厨房烧水。柴火的声音起来之后，赵如意背过身，收了唇角的笑意，定定地看向谢平安：“来人了？”

    谢平安神色懒散：“嗯，两个。”

    赵如意见他这副模样，放下心来，开口道：“不如我也去厨房帮帮忙吧。“

    “好。”

    谢平安跃至屋顶，剑未出鞘，剑气已至，如万马千军飞驰，直奔敌军而去。气势汹汹而来的杀气登时四分五裂，两条人影的闷哼很快消散在干柴爆裂的声音里。

    “滚。”谢平安冷冷吐出这一字，周身肃杀之气仿佛地狱阎罗。对面两条人影明显抖了一下，下一瞬几乎同步拔脚，很快消失得无踪影。

    谢平安足尖轻点屋檐缓缓落在院中，却见赵如意一手拎着茶壶，一手甩着锅铲，露着牙花子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嗓门嘹亮：“你照我说的把你那缸子咸菜再好好腌腌，腌好了炒鞋底都好吃。火给我烧好喽，一会儿高低给你露一手。”

    一回头四目相对，赵如意干咳了一声，回手将锅铲背在身后：“他家这个锅搭得不错，一时没忍住。”

    说着试图伸手习惯性摸摸鼻子，却径直和茶壶亲密互贴，烫的他呲牙咧嘴。谢平安叹了口气，接过茶壶，仔细看了看他的鼻子才开口安慰道：“没破相，不妨事儿。”

    槐五捧着一盘山里摘的野果子出来，卖力地把庭院中的桌子擦了又擦，这才把盘子放下。接着又忙不迭地去拿了茶碗来，回身看着院子里的井，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以前没用过，我再洗洗。”

    赵如意将锅铲塞回他手上，撸起了袖子：“我来洗吧。对了槐五，我有些饿了，待会儿药煎好了，你可否随便弄点什么招待一下我们吃个便饭？”

    槐五应了一声，正要快步往厨房冲，忽而顿下来，将头往下低了低：“没有肉，鸡要留着下蛋。”

    赵如意看了一眼谢平安，旋即转向槐五一笑：“既是我叨扰，怎么好叫你破费。这里有什么你就做什么，明日一定有人会送吃的来，便当膳费了。”

    槐五急得连连摆手，却被赵如意推去了厨房。

    “那杠子咸菜你现在拿出来炒炒也不错的。快去快去。”

    谢平安抱着手臂，面露调侃之色：“好好的一个公子王孙，竟敢在停灵的地方吃饭，你倒不忌讳。”

    赵如意看着挂满白色经幡房间的方向，唇角一勾：“和宫里比，在这儿吃饭的代价可太小了。皇家的饭，素来一锅煮，却不能同桌吃。束手束脚，无趣得紧。这躺着的人要来分一杯羹，也得等我百年了。”

    谢平安挑眉：“那公子可要好好活到百年。”

    “我会，你也会。”赵如意一笑，“槐五手艺不错的，一会儿吃饱点，晚上才好干大事。”

    谢平安沉默了几息，淡淡开口道：“你确定？”

    “吃人嘴短，若我们今夜不插手，槐五怕是活不过明日。”赵如意眯了眯狐狸眼，眼底的憨呆气荡然无存，“如意平安所过之处，怎么可以不平安如意。”

    “口气不小，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

    “一百二十八斤五两，最近瘦了。”赵如意笑弯了一对月牙，“若无把握，你方才便一闷棍子打晕我了。”

    “什么时候去？”

    “月斜楼上五更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