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宗门重宝岫岫－天命
“秀秀以后不能这样，很吓人哦。”
越迟居然在笑，漆黑的瞳孔一片清明。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身旁，低头看着他们。
乌岫的伤口看着很奇怪，像是象征性尊重了一下飞来的暗器，而后固定形态，给他一种那只是贴纸的感觉。
越迟单膝跪地，目光随意，从对方手上划过，又定住。
看着那只手在透明和实体间转换，他抓了上去。
黑衣青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清醒过，风声在耳边都无比清晰，细微到，他甚至能听见乌岫血液流动的声音。
这就是乌岫刚才说的没事？
更清醒了。
他要感谢小系统给他来的这一招？
发现这边的情况时，越迟就看了系统空间他无意中发现乌岫的健康值愉悦值，这两项甚至上涨了几点。
再加上，乌岫给他在接那一剑时就说了自己不会有事，他相信她。
可他手中空无一物。
不只是手，连着手臂，脖颈，头，都开始虚化。
越迟很难相信小系统没付出什么代价。
而乌岫面上惨兮兮，脑海里在——
［027：越迟，任务结束，准备进入下一个世界。］
［越迟：好。］
越迟摆开药箱，示意楚行戈不要贴乌岫这么近，不方便他为乌岫治疗。
楚行戈也注意到了乌岫的变化，他不愿意放开两人想贴的地方，怕她下一秒就消失。
“放开她吧，这是她的宿命。”
席音忽然开口。
“行戈，我算出你必须度过一个劫难才能知七情六欲，劫难为什么是劫难，它要你伤痕累累、求而不得。”
“天命如此，莫要贪心，不如好好道别，互相珍——”重。
“师父，”楚行戈打断了他，冷冷淡淡，“你声音先不要那么勉强，再来劝我。”
气氛越来越压抑。
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活泼的少年音。
“岫岫师姐！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姐！我回来——”
楚扶望脚步轻快，行至比赛场，忽然呆住。
“了。”
一片荒凉。
“这是怎么了……我也不在皇城啊……”
小少年踉踉跄跄，扑向最近的一人，食指探向对方。
还好，还好，还有呼吸。
旁边坐着的同门看见他，道，“师弟，我们没什么大事，先前都吃过药门护住心脉的药。”
“你刚才在找师妹吗？在那里，快点过去吧。”
“太痛了，我也想过去看看师妹的伤如何……”
“她受伤了？！”
楚扶望一刻不敢耽搁，抬脚跑过去。
他看见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乌岫刚好转头看过来，少女认出了他，漂亮的眼睛弯弯。
无数银白光点从她身体里飞出去，亮晶晶，像天上的星星。
可是现在是白天，很快就看不到了。
她也一样。
在他眼前，眼睁睁的，消散。
楚扶望甚至没有看到她的伤在哪里，明明只差几步。
他为什么，要留在皇城脚下，看那个热闹呢？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岫岫呢？”
楚扶望抬头，果然是见过的人。
皇城，太子造反，皇帝重病，默默无闻的九殿下独揽大权，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砍了太子脑袋。
九殿下，祁愿。
怎么来了青云宗？
楚行戈总算站了起来，目光凉凉扫过祁愿，“她走了。”
祁愿没理他，直直看着越迟。
对方在为空气上药包扎。
注意到他的视线，越迟掀起眼皮看他，语调轻而慢，“秀秀先走了，怕她等不及，我也不能太晚，以后药谷门主只有你。”
意识海，粉色光团晃了晃。
［027：越迟，你在干什么？］
黑衣青年放下手里的瓷瓶，收好药箱，脚步不疾不徐，离开了青云宗。
……
“我就不该放你离开……”
攀星辰得到消息时，已经太晚了。
她为什么放走了乌岫？
因为她看了最后一张封看过的信。
锁链被她紧紧握在手里，咔吱咔吱响。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乌岫。
真相。
真相是什么？她的坚持是什么？
白云巅的祸端，是她父亲亲口招惹去的。
乌岫的特殊，是当时和父母求娶乌岫不成的攀父，亲口说出去的。
他不相信攀奶奶阻止他，乌岫又只听她的话，攀父便去找外人。
他与那人称兄道弟，他觉得那人什么都不缺，毕竟那人是令人艳羡的摘星楼的少主。
酒过三巡，话更直白。
摘星楼少主的爹娘是皇城逃犯，开元宗收留他们，是包庇，可皇城不方便出手，只好暗着请了许多江湖高手。
那些人几乎灭了开元宗满门，七七被攀父偷偷带着和摘星楼少主接触许久。
无人知道的地方，默默拜了个师。
师父的宗门出事，师父郁郁寡欢。
她能做什么呢？
摘星楼少主失去了父母，跪在乌岫面前，要她帮他杀了凶手。
跪在乌岫面前，威胁她，她那么厉害，他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不帮我？
七七问，“报仇，你们就会开心？”
“报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摘星楼少主点头，看着七七执剑离开。
凶手有五十六人，第二日清晨，齐齐死在家中，杀他们的人，将他们丢在了家门口，像是为了让谁知道这件事。
天子得知，兴趣忽起。
想带她入宫中。
于是——
白云巅有位仙人，天下皆知。
仙人相貌昳丽，颠乾倒坤，得之，得天下。
彼时，众人尚披了层君子皮，重金求娶。
直到攀父发请帖，请来观礼，什么礼？
他和乌岫成婚。
新婚夜，乌岫被师父叔之可敲窗劫走。
天子来晚一步，恰好看见叔之可掉下的开元宗信物，他催退杀手，言辞恳切。
“开元宗要抢人，但七七身手敏捷，你给她写信，就说白云巅被围攻，让她回来。”
攀奶奶拒绝，攀父写了一封又一封。
没有回音。
杀手却如天子口中说的，如约来了。
“恐怕各个宗门高手都来了，”天子看着攀奶奶，“你给她写信，我的人足够将你救下。”
攀奶奶没写。
她自裁了。
白云巅被血洗。
凶手以开元宗为首，联手皇城。
这才是真相。
乌岫回到白云巅，是天道让她为攀奶奶守孝。
对方本身可以活很久，是一个非常好的人类。
攀奶奶建立白云巅，那她就保护白云巅。
外来者，格杀勿论。
后来的叔之可，再也叫不出七七出门。
她是白云巅最好用的一把剑。
……
攀星辰看到最后一行字。
手下动作顿住。
她不是攀父的亲生女儿，她是星辰宗上位坐着的那位长老为攀父收养的孩子。
……
攀星辰双臂紧紧抱着乌岫。
所以她和攀父不一样，她会比攀奶奶对乌岫的好还要好，她不会放乌岫离开，外面太危险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道歉，乌岫手腕又多了两条细链。
……
攀奶奶捡了一个婴儿，为她写了一本日记。日记里常说七七至纯至善，如何可爱，又忧心七七被骗，无法控制的指责七七如何不懂事，再在日记最后，写一句道歉。
【今日看见桃花，适合七七，为她画了幅画，很丑，七七说好看，我无可抑制嫌弃她呆板……对不起，可是我爱你。】
【今日看见好看的糕点，七七应该喜欢，我去厨房做了很久，只成功了一个，七七吃了一口，皱眉的样子非常可爱，我问她味道怎么样，她笑着说好吃，我又生气了……对不起，可是我爱你】
【我是不是太拘着她了，忽然想起来，十五年，她还没有出过门……对不起，记得后日带她出门！有灯会！】
【道歉白说了，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七七感兴趣的东西！再也不带她出门了！还是那副表情，像个木头，没意思，呆呆的……可是呆也可爱，对不起】
【……】
【七七，你首先是自由的，我永远爱你。】
……
在越迟踢门的那一瞬，门开了。
乌岫站在门里，锁链在她脚下。
不久前攀星辰将钥匙放在乌岫掌心，又坐回去看着那些信发呆。
乌岫自己开了锁，与宿主汇合。
……
不知多少年。
天下是普通人的天下，人人平等。
几位宗主，皇城九殿下，联手改变了这个世界。
宗门皇城不复存在。
仙人传说，天之骄子，等级森严的皇城。
都成了话本里的故事。
“姑奶奶，折骨剑真的会飞吗？”
衣角被拉扯，稚嫩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姜雪宁牵上那只小手，“当然了，我可是亲眼见过。”
她是青云宗最后一位宗主。
“九殿下回药门后有没有研究出让人起死回生的药呀？”
“没有。”
“摘星楼少主真的成了乞丐吗？明明摘星楼还在。”
“是啊，不然怎么说他愚蠢呢。”
明明是真心，却阴差阳错，成了任谁看也不能相信他是真心爱着那个人。
听说乌岫离开那天，有个乞丐疯了一样向青云宗跑来，嘴里念着——
晚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