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点亮魂灯
“我们禅音寺现有六座峰，分别是膳堂、戒律堂、讲经堂、演武堂、藏经阁，还有咱们现在所处的主峰。前面五座峰，分别由晓贪、晓嗔、晓恨、晓痴与返真五位长老掌管，而主峰则由主持掌管……”
这是辞镜正式成为禅音寺佛修的第一天，先前哄骗她来这儿的空山和尚已经被打发去看大门了。
鉴于这一届仅有她一个新弟子，所以负责弟子们日常生活起居的空海长老，便找了个比她早一届入门的小和尚给她做一番讲解。
说到后面，这个自称戒空的小和尚悄悄把头凑了过来：“见你年纪小，又是新来的。师兄提醒你一句，千万别惹晓恨和晓贪两位长老。晓贪长老管着膳堂，咱们寺里全靠晓贪长老一人做饭。他高兴了，今日的菜就美味极了，要是他不高兴了……”
后面的话戒空没有说完，但辞镜已经从他皱成包子的脸上，想象出饭菜的味道了。
“那晓恨长老又怎么了？”辞镜问道。
戒空的表情瞬间比先前更难看了：“晓恨长老掌管讲经堂，是唯一一位女长老。她的修为虽然不是几位长老中最高的，但却是所有长老都不敢招惹的！”
“这么厉害？”辞镜忽然对这位女长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戒空不住地点着头：“这么跟你说吧，若是你惹了其他长老，哪怕是晓贪长老，最多也就是饿几顿。但你要是惹了晓恨长老，那你未来一年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或许禅音寺就是这么特别吧，身为佛修的戒空和尚虽然烫了戒疤穿了僧袍，但半点儿都没有辞镜想象中的端庄正直，脸上的表情灵活又多变。
在听完了他对那位晓恨长老的“科普”之后，辞镜清了清嗓子问：“戒空师兄，你说的晓恨长老，是不是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一身藕粉色僧袍，手上还握着一串儿白玉佛珠啊？”
“是啊，怎么了？”此时的戒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听到肯定的回答，辞镜向他投去了怜悯的目光：“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一下，在背后说晓恨长老坏话，算不算得罪她？”
“这你就不懂了吧？背后说坏话只要晓恨长老没听到，那当然不算得罪她。但要是被她听到了……”戒空一转头，那位先前还被他念叨过的女长老，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说呀，怎么不说了？”长得跟菩萨一样的女长老笑得和蔼，“被我听到了会怎样？”
戒空没有回答她，不过很快，一声凄厉的惨叫就传遍了整个主峰。
现实的画面总是比言语来得冲击力更强，辞镜瑟缩着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围观了那位晓恨长老是如何以狠辣的手段收拾了戒空，又喊来对方的师父领走自家哭唧唧的小徒弟。
那师徒俩临走前，辞镜还听见对方扯着徒弟的耳朵训诫道：“早跟你说让你别惹晓恨长老，就算惹了也要立刻飞奔到主持身边求保护。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还得为师拿灵石赎你……”
已经严重到要赎人了吗？辞镜暗自心惊。
两人走了有老远，辞镜还听到那位师父的一声怒喝：“今儿晚上就给为师出去化缘！”
“啪！”这好像是戒空被拍脑袋瓜的声音。
辞镜“嘶”了一声，好像自己也挨了一巴掌一样。
但很快就轮不到她可怜别人了，因为晓恨长老直接拎着她的衣领，将她从柱子后面揪了出来。
“你就是空山带回来的新弟子？”慈眉善目的女佛修笑着问道，“叫什么呀？”
“辞镜。”
女佛修点点头：“新来的弟子都要随我去讲经堂点魂灯，待到你未来拜了师，你的魂灯就会交到你师父手里。”
讲经堂位于主峰的左手边，一般人若是没有飞行法器，是上不去的。
鉴于辞镜还未能引气入体，于是晓恨长老便十分贴心地又拎着她上去了。
差点儿被对方扯破僧袍的辞镜表示，非常感谢晓恨长老的热情！
禅音寺的主峰虽然有庄严肃穆、供奉着神佛金像的正殿。但从地面开裂的石砖，和风干起皮的柱子就可以看出这里的经济状况。
辞镜原本以为讲经堂也是一个样子，但现在她看着自己脚底下那像极了白玉的地板，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一旁的晓恨长老见她直勾勾地盯着地板看，随口便道：“只是低级灵玉铺成的，不值多少灵石。从前有几届弟子，第一次来我这讲经堂，还想将地板上的灵玉扣了跑呢！唉，真是些没眼力见儿的，要扣也该扣大门上的啊，门上的灵玉，一块儿可值一百下品灵石呢！”
闻听此言，辞镜立刻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满怀期待地看向晓恨长老：“真的能扣门上的灵玉吗？”
晓恨长老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跺了跺脚，蜘蛛网一样的碎纹便立刻爬满了整块儿灵玉铺就的地面。
而辞镜的脚下，碎纹尤其多。
“咳，长老咱们不是要点魂灯吗？现在就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禅音寺不愧是佛修圣地，连弟子的魂灯都是非常具有佛宗特色的莲花灯。
在专门放置魂灯的内堂里，摆满了三面大墙的白色魂灯，几乎要闪瞎辞镜的眼睛。
“咬破你的手指，逼出鲜血，将其滴在莲花灯芯上，只要莲花灯亮起，魂灯就点成了。”晓恨长老拿出一盏莲花灯，对辞镜介绍道。
辞镜没有多想，立刻照做。
殷红的血落到黯淡无光的灯芯上，不过一眨眼，莲花灯便幽幽地亮起了金色光芒。
辞镜歪了歪脑袋，觉得有些不对劲。
“晓恨长老，这是？”她抬头看向晓恨，却见对方也一脸惊讶地看着那盏魂灯。
没等辞镜再次发问，晓恨丢开了手里的魂灯，又翻出一盏新的递到辞镜面前：
“再点一次！”
被对方的气势所迫，辞镜照做了。
果不其然，又是金色的。
晓恨继续丢开，拿出新的：“再点！”
辞镜默默破开刚刚才愈合的伤口。
“再来！”“再来！”“再来！！！”
两人的脚底下已经亮起了十几盏金色的莲花灯了，但晓恨长老依旧是一副难以接受的惊讶模样，不停往辞镜手上塞新的灯。
最后辞镜实在是受不了了，她的十个手指头都被晓恨扎了个遍，十指连心，她真的很痛！
“要不您直接告诉我是哪里有问题吧？再这样试下去，我真的怕我会就这样失血过多而死。”虽然这样说是夸张了些。
此刻的晓恨长老，早已从一开始的惊讶、难以置信，转变为如今的恍惚和迷茫。
她没有回答辞镜的问题，而是语气疲惫地说道：“你先随我去见一下主持吧，此事等以后再跟你解释。”
辞镜没有拒绝，因为她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摊上了什么大事。
说是带辞镜去见主持，但最后她却被留在了门外。
辞镜眼看着一个又一个长老模样的僧人走进主持的房间，最后连空山和尚都来了，却没人通知她进去。
空山和尚进门前，还有心跟她说笑：“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肯定闯祸了，放心，怎么说你也是我带回了，我一定帮你多说好话，争取让你罚的轻点儿！”
他说话的时候又想伸手去摸辞镜的光头，这次辞镜心里装着事，懒得再理他，就任由他动手了。
等到那扇大门在辞镜面前再次关上后，她还在想着，若是禅音寺不收她了，或许她还能再去凤鸣宗碰碰运气？
……
空山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屋内严肃又压抑的气氛，尤其是晓恨长老，一来就将恶狠狠的目光扎在了他身上。
回想起从前被晓恨长老教训过的日子，空山缩了缩脖子：“诸位长老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又犯什么事儿了？”
不至于啊，他才回了第二天，一直都乖乖地看大门，没干别的呀？
好在主持很快开口了：“空山，你可知你昨日带回来的辞镜小施主，是何身份？”
“能有什么身份？不就是个小乞丐吗？”空山有些不明所以。
他这副傻愣愣的样子，气得晓恨长老一巴掌就拍了过来，一边拍还一边骂他：“谁问你这个了？我们这是问你知不知道，你带回来了个天生佛骨啊！”
“天生佛骨？！”此话一出，别说是几位长老了，连空山都傻了眼。“怎么会呢，那不是个小姑娘吗，怎么会是天生佛骨呢？是不是师叔您弄错了？”
晓恨长老气得又想动手，最后还是克制住了：“我也想是弄错了，可我拉着那孩子点了十几盏魂灯，十几盏啊！每一盏都是金光，我的讲经堂内堂现在都是金光闪闪的，想弄错都难！”
想着想着，晓恨长老又是一巴掌拍在空山脑袋上。
空山委屈地揉了揉脑袋，却不敢多说什么。
“既然已经确定了那孩子是天生佛骨，对方又是个姑娘，不若早些送她离开吧？”一脸严肃的灰衣僧人忽然开口。
其余几人听完，都是沉默不语。
“这怎么行，那孩子是天生佛骨，合该来我禅音寺修行啊！怎么能将人送走呢？”空山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但先前说话的僧人并未理会他，而是直接对主持道：“师兄，趁着消息还未传出去，还是早些将人送走吧，送回下界让她做一世凡人也未尝不可。”
“师父！”空山急了。
眼看屋内的人就要吵起来，主持这才开口：“你们几个先行离开吧，让我与空山再商量一下。”
“师兄……”灰衣僧人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最终，他还是在主持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默默跟着其余几人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