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霸凌
“踏雪！踏雪！回来吃饭！回来吃饭！”顾枝意在巷子里穿梭，几乎声嘶力竭地喊着。
“这个踏雪！又跑到哪撒野去了！踏雪！再不回来没饭吃了！”
顾枝意感觉多年的好脾气都要被这条顽狗磨没了，她如今算是体会到了当妈妈的烦躁。
这小狗顽皮得紧，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有十个时辰都在外面野。
这个家像是它的旅店一样，每日回来睡个觉就算了，甚至有时连饭也不回来吃。
偏这样还不见瘦，反而日渐膘肥体圆，毛发油光水滑，邻居每每见到都要感叹一句这狗养的好。
还多次请教顾枝意是如何养的狗，顾枝意真是有苦说不出。
这狗哪里在家吃了几顿饭？
不知道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家了，才见天儿往外跑。
“踏雪！踏雪！”
“小意又来找狗啊？”小巷深处的一个老妇人听到她的声音，笑着出来打招呼。
顾枝意面露疲色，她真的有些累了，红唇都因为喊叫而干燥起皮。
“哎，这狗又不知跑哪去了，我明明都将门关上了，也不知它是从哪里跑出去的。”
被念叨呼唤的踏雪此时正围着暗卫上窜下跳。
全身乌黑，唯有四爪雪白的小狗在地上蹦跶，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羽琴手上的肉。
“小狗儿，你再吃就肥的跑不动了！”羽琴嘴上说着让它别吃了，手却又往下丢了一块儿牛肉。
踏雪汪汪两声，快速吃完肉，恰好此时顾枝意的声音传来。
只见踏雪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跑，连头也不曾回。
看的羽琴满头黑线。
这小狗崽子，喂了这么多次肉了，还是不让自己去顾姑娘家蹲着。
若说它不信任自己，但他每次给的肉它都来者不拒，吃得一干二净，若说信任，自己已经快一个月没蹲回顾姑娘家了。
讨厌的小狗，害得自己只能在左右邻居屋顶上来回换着蹲。
他前几日把这条狗的事情传信给了王爷，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允许自己走。
别的暗卫都在做正经事，偏自己，在这跟狗斗智斗勇，还斗不过它！
气死！
这边顾枝意也接到了踏雪，看着日渐滚圆的小狗朝自己跑来，顾枝意甚至想躲避开。
“踏雪！你又跑去哪了？”
顾枝意佯装生气，大声训斥道。
“你今日回去要是再不吃饭，我明天就要把你拴起来了！”
说着，也不理会绕着她转圈的小狗，快步往家里走。
快到家门口时，迎面跟下学回家的尹祁远撞上。
“祁远！”
尹祁远闻声抬头，就见一袭粉蓝衣裙的顾枝意朝自己走来，宽大的腰带正好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
裙摆随着行走摇摆，荡出柔美的弧度。
“姐姐。”尹祁远轻声道，见踏雪跟在她身后，微微弯腰，“踏雪。”
“你怎么才下学？哎？你衣服怎么脏了？”
顾枝意走近了，才注意到他墨色的外衫上，沾满了灰尘。
尹祁远不甚在意地随手拍了拍，“方才不慎跌了一跤，许是那时沾上的。”
闻言，顾枝意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么大人了，怎么总是摔跤？你上次就摔……”
顾枝意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有些不对，一个正常人，哪里会这么容易摔跤？
而且摔跤手肘、膝盖、臀部这些地方应当是沾染更多尘土的，可他这些地方却并没有太多尘土。
“到底怎么回事？”
这段日子的相处，顾枝意已然将他当成弟弟看了，此时看到他可能遇到问题，当即就有些着急。
尹祁远对上她关心的神色，心中一暖，但还是摇头，“哪有什么事？就是摔了一跤。”
顾枝意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撒谎，联想到他刚才是去了书院，大胆猜测道：“你们书院有人欺负你？”
尹祁远方才还云淡风轻的神色瞬间瓦解，他没想到顾枝意竟然就这么轻易猜中了。
见状也不再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顾枝意没想到古代也能碰上校园霸凌，果然恶人是不分年岁朝代的。
“你父母知晓吗？”
尹祁远摇了摇头，“他们家中皆有权势，我并未告诉爹娘，左右今年我就要去参加会试，忍忍也就过去了。”
顾枝意闻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若是现代，还有举报途径，可这是等级分明的古代，况且看他的样子，不过是小打小闹，即便是她去找了府尹，也不能怎么样那些人。
她叹了口气，“你身上有伤吗？不如来我家上个药？”
“多谢姐姐。”说完，就跟着顾枝意进了家门。
顾枝意安置好踏雪，关紧院门，防止它再跑出去。
然后才进入房间，找出跌打损伤的药油，递给他，“你自己擦，可以吗？”
尹祁远点头，“可以的。”
顾枝意沉默点头，绕过他就要出去，走到门外，她转身关门，却看见尹祁远背上一个清晰的脚印。
“他们还踹你了？”
顾枝意怒声道，几步上前，走到尹祁远背后。
近看之下，那个脚印更加清晰，连鞋底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顾枝意面色阴沉，“把衣服脱了。”
尹祁远茫然转身，对上顾枝意笃定的神色，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
顾枝意没管他，伸手拿过他手上的药油。
到了一些在手上，“衣服脱了，快点。”
见他还是未动，顾枝意停下动作，正视他，“你尚未及冠，甚至还未束发，我将你当弟弟看，无需考虑那些，还是你想回家让你父母发现？”
听她这么说，尹祁远压下心中的羞涩，背过身，缓缓解开腰带。
衣衫褪下，一个鲜红的脚印印在他瘦削的背上，顾枝意愤怒得气息都变粗了。
两手快速搓热药油，让尹祁远坐下，带着体温的药油覆上了那片红肿。
顾枝意一边帮他按压，一边想起前世的表弟。
也是差不多的年岁，因为校园霸凌，患上了抑郁症，甚至多次自残，她舅舅家被搞得鸡飞狗跳，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
而那些作恶的人，却仅仅是被口头警告，一人抄了一篇检查就结束了。
表弟的经历几乎成为她们一家人不言于心的禁忌，没想到来到这里，竟然再次让她碰见了校园霸凌。
顾枝意心中愤怒，手上的力气也不自觉加大，尹祁远忍受不住，轻呼出声。
听见他的痛呼，顾枝意才后知后觉地收了力气，轻轻按揉。
尹祁远感受着后背柔软的触感，肩膀不时有碎发拂过，挠得他心神混乱，体温上涨，皮肤都开始泛红。
好在她一时失力，后背的痛感唤醒了他的理智。
“你可知他们为何欺负你？”
顾枝意一边揉，一边询问。
尹祁远仿佛被勾起了痛苦的回忆，眉头紧锁。
良久，才缓缓开口。
“他们中的一个人……有……”尹祁远难堪地闭了闭眼，良久才用极小的声音说道，“龙阳之好。”
顾枝意帮他推揉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继续推按。
但是她片刻的停顿还是被尹祁远注意到，他想转过身问问顾枝意，但却不敢，怕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嫌弃的神色。
“他们……”顾枝意斟酌着开口，“强迫你了？”
无人知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忐忑，她是真的怕，这样一个小孩，受到那样的迫害。
尹祁远身躯僵硬，喉咙仿佛被石头堵住，良久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没。”
他有些惶恐，姐姐为什么这么问？她也觉得我不干净吗？
难道真的如那些人所言，若是被人知道自己被男人喜欢，就会被众人厌弃吗？
巨大的恐慌笼罩着他，过往学习的那些经史子集并没有告诉他，他该怎么办，也没人告诉他，这是不是他的错。
顾枝意短暂的沉默无疑是最让他崩溃的，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发抖。
好在顾枝意及时回神，双手按住了他颤抖的肩膀。
“别怕，祁远，别怕。”
肩膀上轻柔的拍打使他慢慢缓过来，理智也缓缓归位。
“他们说，是我长得就像在勾引他，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他们就要把我被男人喜欢的事公之于众。”
尹祁远猛地转过身，双手紧紧握住顾枝意的手，祈求地看着她。
“姐姐，我怕，我真的怕，要是他们公之于众，我的仕途就全毁了！我父母也会以我为耻的！”
顾枝意反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你的错。”
说罢，她沉思片刻，眼神坚定地看向他。
“我有两个办法，你选择防御还是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