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袒护偏爱
果不然，聂峥刚从外面回来，一听这事，便直奔兰姝阁。聂沁雪虚弱地从榻上坐起来，便开始哭诉，
“爹爹，爹爹，你看看女儿身上，被姐姐踹的，打的……”
说着，还伴有几声咳嗽，咳的聂沁雪眼圈通红。
聂峥看着聂沁雪身上实实在在的青紫，更是连额头上都青了一块，险些破皮。连忙哄道，
“好女儿，好囡囡，不哭不哭了。”
一边从衣袖里拿出上好的玉舒散，“快，兰儿，给囡囡涂上，免得再晚些留疤。”
他刚出宫门便听福来说府里两个姑娘落水了，随即转道又去太医署求了上好的药带回来。他的女儿最爱美，若是因此留下了疤来，又不知要怎么闹呢。聂峥看着聂沁雪安静上药，满眼慈爱与心疼。一转眼又想到罪魁祸首，心中便生无名之火。
大手一摆，便道“去把大姑娘叫来，看看她做的好事！”
聂极星被福来带来堂前，从冰湖中带上来的寒气还未消散，她只觉得呼吸都带着些冷气，聂极星垂眸低声，“见过父亲。”
聂峥冷冷的看着她，
“你看看你妹妹的脸成了什么样子？”
聂极星跪在地上，冬日的湖水刺骨阴寒，方才一路过来又是北风萧萧，她出生时便未足月，从小身子便弱些，因此她冬日也格外怕冷。此刻她微微发抖，苍白的嘴唇哆嗦，看着高高在上的父亲。
他只听妹妹一面之词便已然定了她的罪，好似眼中从来没有过自己，聂极星此刻心中冷的刺骨。
她从小便知道父亲不喜欢她，纵使父亲面上大公无私，对她和聂沁雪一视同仁，可她身处其中，看的最是真切。
同样是习字念书，父亲从来不过问她分毫，只道她有母亲和外祖父教养。可对聂沁雪，他是事事尽心，事事亲为，公务繁忙也要腾出时间教聂沁雪习字，只道俞琳兰不善笔墨，聂沁雪年幼可怜。
同样的，她在外祖父那里苦练骑射，想得父亲赞誉。可父亲只瞥了一眼便拂袖而去，说她有伤大家闺秀风范。可外祖父是大将军，她本就应该是将门虎女。
可聂沁雪什么都不用做，她只需在那里，父亲便毫无理由的袒护和偏爱。她深知不管自己如何辩解，父亲都不会听她分说。
于是聂极星一言不发，半晌，抬眸看着聂峥，“父亲说我错了，那我便错了。”
从小到大，十几年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无一不是父亲罚她为结尾。聂极星抗争过，辩解过，可他从来都不信。
“父亲这次罚我跪佛堂，还是打手板子？”
聂峥看着她眼尾泛红，嘴上说着认罚的话，身子却一刻也不曾弯下去。聂峥抬起手便要打，
“主君！”
墨婉卿推门进来，她不过和张嬷嬷去小厨房看着煎药，哄得阿遥在屋中刚刚睡下，谁知阿遥便被福来带着几个妈妈架到这来。福来是聂峥的身边人，自是了解聂峥的心思，因此就算平日里也对聂极星不甚恭维。更别提此刻，聂峥抓住了她的错处，福来对聂极星更是不必说有何恭敬在。
福来带的几个妈妈也都是只听聂峥的话，她回屋中时见聂极星的狐裘还搭在榻上，便知这几人是如何粗鲁的将人带来了。
墨婉卿进门来，将聂极星搂在怀里，用狐裘包住她冰凉的身子，忙把手炉塞给她。
摸着女儿冰冷的手，墨婉卿心中怒意翻滚，“福来！！你好大的胆子！”
福来一听夫人的语气便知她发了怒，可他看了看一旁的聂峥，腰杆不自觉地直了直，他是主君的家生子，是从小跟在聂峥身边的，纵是夫人又能将他如何？
如此想着，他说话倒又有了几分底气，“夫人…小的只不过是奉主君的命行事…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啪！”
张嬷嬷抬手将一巴掌甩在了福来脸上，“你真是放肆！夫人问你话，为何不跪下？！”
福来被张嬷嬷这突然一下打的有些懵，再侧脸看了看聂峥的神色，自家主君连个眼神都未分给他，于是便不情愿的跪下，“小的失礼…小的该死…”
聂峥见墨婉卿还欲向福来发作，拿着福来杀鸡儆猴，借着福来立威，叫人日后不敢再对聂极星胡来。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这是他的府邸，福来是他的小厮，这是要拿着他开刀，聂峥气闷，抬脚便踢在福来身上，“还不快滚？！！”
墨婉卿见如此，也不好再朝着下人发难。
“主君，阿遥也掉进了湖里，阿遥也冻的发抖。怎的？她俞琳兰的女儿是女儿，我的阿遥便不是你女儿了吗？”
俞琳兰适时从里屋出来，向墨婉卿虚行了一个礼，便拉着聂峥坐下，
“主君，不过是小孩子间玩闹，何至于动如此大的气。”她顿了顿，“囡囡也真是的，自己和姐姐失足落入湖中，挣扎间磕着碰着了也是应该有的……”
聂峥扫视跪着的两人，终究再未开口，便拂袖而去。说到底，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他不喜欢聂极星那张脸，不喜欢她倔强的眼神，与当初那个人如出一辙。
可他就是要罚她，就是要狠狠地罚她，他拿捏不了将军府和国公府的人，难道还管不了自己的女儿
聂峥许是自己都没察觉，他竟从罚聂极星这件事上，生出一些满足他虚荣心和权利在握的快感来。
俞琳兰看着离开聂峥的背影，上前将聂极星搀扶起来，将人送至院外。
送走墨婉卿母女后，俞琳兰转入里屋，她看着聂沁雪还娇滴滴的哭闹，问她父亲为什么没有处置了姐姐。俞琳兰神色微变，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
“囡囡!够了!”
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囡囡从小被主君娇纵，这些年大大小小不知道给聂极星使了多少小伎俩。更多时候她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全囡囡的面子。
可这次，做的太过火了些!
那冬日湖水冰冷刺骨，若不是两人一起掉了下去呼救，此刻见到的怕是聂极星的一具尸体。
俞琳兰在尚书府这么些年 从未和夫人红过脸，这偌大的世间有峥郎庇护就够了，她绝无害人之心。可今日，她的囡囡她才十几岁，就能生出这样的心思，她真的动怒了。
聂沁雪被这一声吓了一跳，眼眶中瞬间含泪看着她。
“阿娘……”
“当真是阿遥推的你吗？真是她推你入湖吗？”
“当然是!阿娘怎能不信我……”说着，聂沁雪又呜咽了几声，开始抽泣。洁白的脸上挂满泪珠，眼睑泛红。
“聂沁雪!”俞琳兰声音提高，目光与聂沁雪对上，半刻，聂沁雪败下阵来。低头不语，泪珠还挂在脸上。
俞琳兰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头，“蠢货!!你知不知道夫人娘家是什么人若今日聂极星在湖中淹死，墨老将军和国公府追究起来，就算你有九个脑袋，你父亲都保不住你!!”
她气的不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顺气。
聂沁雪呆住 ，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不禁有些后怕，小声嘟囔，“我也没想要淹死她……只不过戏弄戏弄她罢了……谁知她反手就将我也扯了下去……”
俞琳兰不想听她解释，剜了她一眼继续说，“你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你父亲向着你，从未罚过你，今日是夫人大度仁慈，才未追究，不然……这几日你就好好待着，反省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