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章 外面的世界
在张勇伤了腿的那个夜晚,岑北斗带着手下往鹿海市西城区南门去支援风哥。
只带着陈汉和赵朝的风哥是在西城区的正南门约好谈判。
岑北斗一行人当然是扑个空。
岑北斗心知肚明,但假做不知。
手下的人正在争论是南门还是正南门的时候,就听见警车鸣叫的声音远远传来。
那些手下谁敢飞蛾扑火去找风哥下落,一个个吓得腿肚子转筋。
岑北斗一声“风紧扯呼”刚刚出口,就树倒猢狲散地没留下几个人在他身边了。
“他m的,都是胆小鬼。”岑北斗假装恨恨地骂了一声。
“是不是真的弄错了南门和正南门?”
“谁他m走漏了风声,惹来了jc?”他盯着身边的数人。
“不是我,北斗哥。”几个人同声同气地自证。
“风哥那边肯定有了大麻烦。”岑北斗紧皱着眉。
“但现在,那边有jc,我们只有这几个人,怎么办?”他问道。
“北斗哥,不要说我们现在就这几个,就算全部都在,也不可能去和jc拼啊。”其中一个手下说道。
“咱们现在就算赶过去也来不及,就算来得及,咱们过去也只是自投罗网。”另一个人说。
“等天亮看看有什么动静再说吧。”说这话的是风哥的一个心腹。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岑北斗顺着他们的意思,就地散伙,各回各家。
岑北斗没有家,他只有天台上那个小屋。
小屋原来是个阁楼,他进去只能弯着腰。
但不管怎么说,能遮风避雨,能放下一张床。
岑北斗没有回阁楼小屋,他摸到风哥的住所,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箱子。
有一次风哥喝醉了酒,他送风哥回来,意识不清的风哥一边用手调戏他,一边让他把手下刚收回来的钱放进这个箱子。
但现在,箱子里没有岑北斗当初看到的那些钱,仅仅只有两万块。
看来,那晚之后,风哥把大部分的钱转移了。
这个老狐狸。岑北斗顾不上多想,拿了两万块,把箱子放回原地,走了。
还有一件事做完,就可以暂时离开鹿海市。
他心里早就有自己的计划。
报警的太空卡,必须尽快放到张勇家门口去。
救下双旋(张双),把她送到张勇家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张勇家门口有一个小垃圾桶。
张勇不会听他的话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岑北斗了解他。
无论如何,这张报过警的太空卡对他岑北斗来说没有任何用途,但说不定能帮上张勇的忙。
多年来被风哥那个神经病呼喝、调戏,岑北斗早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该想的不该想的他都尽量往细里想,因为容不得有任何纰漏。
岑北斗回到了自己的阁楼小屋,他在等警方找他问话。
有些事,避不得。
问:你是海牛堂的成员?
答:算是吧,和风哥以前就认识。
问:海牛堂有过哪些犯罪行为,你参与过哪些?
答:我和风哥认识,他邀我加入海牛堂说是捧个人场,但我和他有些想法不一样,我没参与过他们的任何行动。
问:没参与任何行动?昨天晚上西城区正南门那里的事,你事先是知道的吧?
答:嗯,知道。风哥说有人抢了海牛堂冻货,他要去找场子,让我后面去帮忙。
问:你答应了,后来为什么没去?
答:我答应了。他的冻货是合法生意,被人抢了,是别人欺负他,那找到我,我不好推辞。
问:那为什么你昨晚没到正南门?
答:本来他找我,我本意是不想去,只不过是碍于情面。
他说啥我也没认真听,把正南门听成了南门,昨晚我去南门了。
岑北斗的供词和陈汉、赵朝的一样,都是为冻货找场子。
而陈、赵二人是到了正南门才通过风哥和蓝鹰的对话知道碰了违禁品。
这么说,岑北斗确实不知道有违禁品的事。
而且,昨晚他跑错了地方,确实没有事实上参与。
又问了两次,岑北斗被放了。
张勇果然没听他的待在家里,而是到了正南门打探消息。
岑北斗期待那张太空卡能够被发现。
那是他唯一能为张勇做的事。
张勇家门口垃圾桶被搜查了。
得知这个消息,他立马买了离开鹿海市的火车票。
岑北斗想去母亲生前挂在嘴边的家乡。
那里的景物他没见过,但在十岁以前,听妈妈讲过了无数次。
于是,那个陌生的地方在他的记忆中鲜活地呈现着。
如果不是酒鬼父亲把母亲失手打死,他今天一定带着母亲回去,回到有她认为人生中最美时光的地方。
岑北斗的性格是矛盾的,似正似邪,坚强又脆弱。
一米八几的汉子,能面不改色地以一对多地把对手打趴在地上。
但当年那个十岁时失去了母亲,目送父亲上了警车,失去了恃怙的小男孩却始终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成了他的死穴。
去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看一看那里的景物,缅怀一下逝去多年的母亲。
顺便想想清楚自己以后的路该怎样走。
自己糟糕的人生应该从头来过,就像从母亲的腹中重生。
—— ——
低矮的房屋,狭窄的土路。
岑北斗没想过母亲念念不忘的家乡会是这般落后的模样。
这个小村庄坐落在山坳里,交通几乎闭塞。
零星散落的几处农田,破旧屋顶冒出的几家炊烟,证明着这里确有人在生活的痕迹。
但他确实看见了母亲口中提到的那棵青梅树,古老的年岁让它枝叶粗壮。
这个季节的青梅花期将过,果子尚未成型,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岑北斗想起自己在幼小的年纪就与母亲的死别。
他热泪盈眶,却久久不舍离开。
他找农家租下一间柴房,支付了半年的租金,还好这偏僻的地方租金很是便宜。
每日的饭食简单而粗糙,但他不以为意。
除了那棵青梅树是母亲的化身,后山坳里那遍地各种颜色的野花,也像母亲对着他微笑。
半年后。他决定与这山坳告别,与记忆中的母亲告别,去走自己的人生之路。
—— ——
差不多也就是张勇被判定清白,回到家人身边的时候,南方的一个城市里出现了岑北斗的身影。
出了火车站,他伸展着久坐之后有些僵硬的四肢。
抬头看,蔚蓝如海的天空里,纤薄的云层似浪。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照亮了大地,一切都显得格外明亮。
他叫了车到了市中心的旅店,办好入住手续。
才放下行李,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他出了旅店,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这里的道路两旁,种着高大挺拔的树木,树冠宽阔,枝叶繁茂。
深绿色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洁白的花瓣,细腻柔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他想起山坳里的那棵青梅树的味道。
相较于那小小的山坳,这里无比地热闹。
放射式的交通路线四通八达,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背着书包或拎着电脑包的,是放学的学生和下班的打工族;而游客手里拿着相机,认真的调整光圈和角度拍摄街边的树木花草,人物景观。
虽然感觉饥饿,岑北斗还是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好多年没有过这种放松的心情了。
这是南方的一个叫东辽的城市,这个地方的服装批发市场在全国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