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拯救？放弃？
凌现是末世第一批异能者。
也许是自然界规则使然，以新鲜血肉为食的丧尸出世，能与之抗衡的异能者也应运而生。
大礼堂发生动乱时，凌现抡椅子砸倒了几个异化的同学后，两条手臂突然就消失了，但一摸又还摸得到。
他来不及欣喜，心念一动，整个人就从原地消失，场内四处奔逃的学生老师只能看到一个椅子飘在空中旋转着清除路障，开启了通往逃生大门的通道。
第一次使用异能的时效不长，凌现刚踏出校门，迎面撞上全城疏散群众的联防队，众目睽睽之下显了形。
联防队员见怪不怪，熟练地拍照登记，显然他不是第一个被发现的异能者。
官方下达的指令是弃城，将丧尸封死在城内。
凌现出城时抱着能与父母弟弟在城外团聚的心愿。
可想而知，这个愿望落空了。
他一个人在失踪人口登记处填上了三个名字。
出城后，登记在册的异能者们被集中起来训练异能。
凌现的隐身异能隐的不仅是身形，还有声音、气息。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他学会了带人隐身和帮人隐身，前者是作用于包括自己在内的短距离里的多人，后者是作用于远距离的单人，异能时效也拉长了不少。
凭着这个能力他在末世初期建造避难所时带着人往返城市搜罗物资，暗地里也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寻找失散的亲人。
去实验室偷听到宋嘉然和许教授的那番话前，他再一次回城搜罗物资时在家附近的商场见到了背上背着凌母，腿上抱着凌和的凌父。
天知道他听说丧尸有希望变回人类时是多么如获至宝。
五讲四美的优等生爱家爱国爱世界，许教授的那番话直击心灵，也促使他死守这个秘密。
后来的凌现会趁着进城寻找物资的机会偶遇家人，三合一的“连体人”目标大，老远就能看见。
他还回家拿了张全家福聊以慰藉，情绪低落时也会想还不如自己也变成丧尸算了。
每当产生这种危险的想法时，他就会偷偷去实验室察看许教授宋嘉然师生俩的实验进展。
若能一直这么过下去，未来也算有个盼头。
然而，现实往往会在一个人最满怀希望时给予致命一击。
末世二年，事态急转直下——
先是宋嘉然获得了火系异能成为避难所防卫队的一员，并有意引导其他队员猎杀丧尸。
再是许教授不知从哪儿捡来一颗花纹怪异的石头，每天也不再做药剂实验了，神神叨叨地捧着石头说很快就能结束末世。
两个声称要恢复末世前社会秩序，也一直照着这个方向努力的人类先驱，一个失去悲悯变得嗜杀，一个失去信仰变得盲目。
光屏上画面随凌现的叙述跳转，最终定格在一颗莹白如玉又不时闪烁着诡异暗纹的石头上，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不舒服的压迫感。
陆扬与凌现皆避其锋芒，不敢直视。
而陆阳却认出了实物，他眨了眨眼，出声问道：“你们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吗？”
另外两人目露不解地看向他。
嫩白的小手指向光屏上的石头。
“就在这里面。”
不明所以的两人面面相觑，一人头顶一个问号。
陆阳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凌现，拆穿他，“你！别装傻！说话！”
寡言木讷的青年猝不及防，心下一慌，察觉到一旁的陆扬也表露出敌意，急忙向他解释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有人用小和的能力对你做了精神控制。”
陆扬闻言没表态，冷声追问：“只是这样吗？那我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凌现闭了闭眼，讷讷承认：“是我，但我本来想拉进来的人不是你。”
话音消散在空气中，蓝白晶核闪过一道流光，凌现如他出现那般逃也似地消失了。
陆阳撇嘴，“真不惊吓。”
陆扬揉了下他的嘴角，纠正道：“别养成坏习惯，小心以后歪嘴。”
……
人消失了，光屏还在，没了解说员，倒也不影响剧情——
许教授对外公开的研究方向是让丧尸恢复人类的意识，通俗意义上说就是让丧尸变得可以沟通交流，不会时时刻刻想要捕食。
与人类曾经饲养老虎、狮子之类的大型肉食动物不同，丧尸无法通过普通的麻醉、击晕等方式限制行动，它们不知疼痛，断手断脚也会蛄蛹着扑向猎物。
在许教授所描述的理想未来里丧尸将作为新型物种，与人类共存。
然而要想做到这一点，首先要面临的难题就是解除丧尸与人类的捕食与被捕食关系。
因而许教授的初期目标是研发出比新鲜血肉更能引起丧尸捕食本能的“饲料”。
许教授的实验停滞半个月后，一个深夜，宋嘉然带了一只丧尸进入了实验室。
第二天，许教授就向外界宣告，他研发出了替代新鲜血肉喂养丧尸的“饲料”。
许教授本人亲自上阵，将自己和一只行动自如的丧尸关在密闭空间内，地上倒了一碗“饲料”，丧尸果真对活人视若无睹，径直奔向试剂，喝下试剂后也没有再对活人发起攻击，而是像动物进食完一样离开进食区域。
仅正常人吃饭用的那种小碗，一碗的容量就可以顶丧尸一天的食量。
饲料难题的攻克证实了人与丧尸共存的可能性。
令人失望的是这种丧尸饲料并不能大规模生产。
许教授在众人面前坦言——“丧尸饲料”说是饲料，本质上还是药剂，制作过程中每一步都需要精密计算，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时间都难以估量。
此外，他以研发者的身份顺势提出，目前研发出的丧尸饲料最好能优先交予有外出任务的无异能者，为他们遇袭时争取逃命时间。
这一提议在当时并未引发异议，却是又一次将幸存者们划分为两个阵营。
避难所的管理层是原居住城市的政府官员，在实验取得初步进展的喜悦过后，很快考虑到了残酷的现实问题。
丧尸末世之所以称作末世，就是因为丧尸的数目过于庞大，严重压缩了人类的生存空间。
要想恢复末世前的生态环境，必须要在这两方面下苦工。
“我们所居住的星球就这么大，就算开发新的土地空间，我们这一代人也等不到了。”
凌现偷听到许教授这句话的一周后，避难所张贴了新的公告——丧尸晶核可作为货币换取物资。
避难所建立一年以来曾遭受过两次丧尸潮袭击，也是在抵御过程中幸存者们发现只有挖出丧尸脑壳里那颗水晶状宝石才能让丧尸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也就是死亡。
幸存者们将那颗水晶状宝石命名为“丧尸晶核”。
若是一年前颁布这个公告，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无视，那时生命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谁会有那个闲心追求所谓的生活质量。
可如今不同了，许教授研发出的丧尸饲料让原先不被允许离开避难所的无异能者有了基本的安全保障，终结末世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不能再安于现状了。
幸存者们开始自发组建小队猎杀丧尸换取更多资源。
陆扬作为局外人将一切看得分明。
看似风险与收益成正比的买卖只是管理层的一场谋划——既然无法开辟新的生存空间，那就将压缩空间的障碍清除。
不得不说，这是相当果决的做法。
除此之外，引导出这个局面的许教授也有他自己的谋划。
猎杀丧尸的过程中，有异能者发现丧尸晶核可以提高异能，不同颜色的增幅各有差异。
于是，货币币值有了具体的划分标准。
异能者有了丧尸晶核提升自身能力，在对战中越来越得心应手。
与之相反，无异能者在与丧尸对战中越发感到力不从心，尽管他们拥有“丧尸饲料”保命，但作战能力远不如异能者，获取的晶核也品质堪忧。
双方差距越拉越大。
终于有无异能者求到了许教授面前，祈求他找到为普通人开发异能的方式。
异能者与丧尸同时出现，最初被当作应运而生的“天降神兵”。
无异能者们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们的奋斗成果，也心甘情愿成为他们的拥趸。
但当他们分属不同的利益团体时，曾经的理所当然与心甘情愿都将化为乌有。
许教授适时地公布了新的研究成果，丧尸中也存在拥有异能的群体，研究表明，异能丧尸体内蕴含的特殊物质可以促进普通人类开发异能。
上帝视角的陆扬看穿了他的目的——分化人类。
在这之后便是围杀凌和所在的丧尸群。
凌现自新公告颁布后，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盯梢许教授，他偷听到许教授和宋嘉然秘密商讨要找什么东西。
凌现看出他们对这次任务的重视，在宋嘉然组织队伍外出时，兀自隐身跟了上去。
……
凌氏兄弟逃亡被抓后的哥哥视角总算揭晓。
原来那三年里两人同被关在实验室里，只隔了一堵墙。
宋嘉然负责看守着凌现，不打不骂，维持着最低生存需求，偶尔还会告诉他有关凌和，有关外界的大小事务。
凌现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僵持多日，主动开口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弟弟？”
“你弟弟？原来那是你弟弟呀”，宋嘉然恍然，继而调笑道，“怪不得你旁观我跟老师的计划这么久，怎么偏偏那会儿按捺不住了呢！”
凌现晦暗瞳眸中倒映出男人笑意盈盈的面容，这才知道他自以为隐秘的观察窥视早就暴露在最不该知晓的人面前。
“别害怕，听到也没什么”，男人勾了一缕长发绕到耳后，安慰道，“你跟你弟弟逃了这一年多，没发现他跟普通丧尸有什么不同吗？”
凌现恍若未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宋嘉然也没在意，像是反派以为主角再无翻盘可能后，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众所周知，丧尸以新鲜血肉为食，只要感应到活人气息就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
末世之初，m城（原居住城市）沦为丧尸城，城里的丧尸有进无出，许教授一直怀疑城里有什么东西能限制丧尸行动。
凌现跟踪宋嘉然的那一趟，宋嘉然本来是带队要去城里探查的，只是正巧碰上了丧尸潮。
丧尸潮的方向是避难所，他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正如凌现老远就能看见自己的家人们一样，在众多千奇百怪但独立行走的丧尸中，凌家三口人实在太显眼了，尤其他们还落后了大部队。
从这三个行动缓慢，战斗力看上去就不强的丧尸下手，这并不难理解。
先后砍了两个大丧尸的头后，那只小丧尸竟然像是吓呆了似地动都不动，不仅如此，丧尸潮也不动了。
当时宋嘉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三只丧尸肯定有一只有问题。
同行的其他人惊喜于丧尸们的停滞，一个个冲进丧尸潮收割丧尸晶核。
宋嘉然也想去，但也不能放着可能的线索跑掉。
以防万一，他和另一个队友给小丧尸喂下了许教授最先研发的可以麻痹丧尸的药剂，然后也加入了收割丧尸晶核的队伍。
谁能想到会有人趁着这个空档偷丧尸啊？
“老师已经证实了，你弟弟就是丧尸王，不仅可以凭意念号令丧尸，甚至他可能还有人类的意识。你想想要是丧尸王站在人类这边，何愁不能终结末世。”宋嘉然越说，脸上表情越癫狂。
凌现却觉得可笑，讽刺道：“你们明明知道丧尸可以变回人，却怂恿大家虐杀同类，难道这也是为了终结末日？”
宋嘉然没被他问倒，倒是反问道，“你不也知道丧尸可以变回人，但你看着我们这么做为什么没有揭穿呢？”
“因为你也知道这不可能啊，先不说恢复药剂什么时候能制作出来，就是真的制作出来了，以如今丧尸的数量之多，分布之广，真的能让所有的丧尸恢复成人类吗？如果不能的话，哪一批该救，哪一批会被放弃？”
“如果能的话，现在的幸存者真的能跟这些曾经食过同胞血肉的‘同类’毫无芥蒂地共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