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说话

    故事逼近尾声，观众如梦初醒。

    大火燎过的焦黑土地上，一道虚影迎风独立。

    不远处一地横七竖八的焦炭里唯一一具衣着完整，肤色苍白，后脑被开瓢的尸骨显得格外突兀。

    那就是凌和。

    陆扬困守九年与之感官相通却无法控制的躯壳。

    被火焰包裹的那一刻，全系异能的丧尸王被动开启了防御，却只护住了自己。

    不会自主发动异能的他既保护不了为他开路的叔叔阿姨，也保护不了刚相认的哥哥。

    眼睁睁看着己方同伴化作焦炭，本就僵化的大脑又一次陷入混沌，连维系行动的丧尸晶核被人生挖都未曾反抗。

    所谓的“正义之师”在被奉为“救世主”的长发火系异能者和光头教授的指挥下凯旋。

    废土战场之上，陆扬终于得以脱离这具憋屈的壳子，也第一次与这位让他意识寄居九年的对象面基。

    丧尸即活尸，尸者，死物也。

    凌和被父母咬伤感染成丧尸时才五岁。

    九年过去，本该十四岁的他挂在二十七岁的凌现脖子上脚尖依旧只能抵到大腿。

    陆扬沉浸在过往回忆里，心中五味杂陈。

    突然，天上掉下个圆滚滚的小团子打破这一时静谧。

    呼啸的破空声从头顶传来，自上而下，越来越近。

    陆扬眼前一花，被松散的毯子糊了一脸，下意识抬手一捞，把小团子连人带毯蒙进怀里。

    毯子里挣扎出个小脑袋。

    好半晌后，陆扬神思归属，定睛一看，这才认出怀里这个是自家崽子。

    不怪他反应慢。

    任谁莫名其妙困守在别人体内长达九年，见对方所见，闻对方所闻，感对方所感，却唯独控制不了对方的身体，都会感到混乱的吧！

    要不是他意志力还算坚定，怕是这会儿早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凌和还是陆扬了。

    ……

    陆扬一只手拥着从天而降的小崽子，环顾四周荒凉，一只手焦躁地揉捏着小崽子的脸颊肉，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孩子皮肤嫩，轻轻一戳都能留下个小坑，哪能遭得住这般狠手。

    陆阳挣脱不开，生理性盐水溢满眼眶，第n+1次痛恨人类幼崽的弱小无助，气呼呼地威胁道：“方凯，要补然唔布糕休哩。”

    祂嘴巴被迫嘟着，本就软软糯糯的小奶音更加含糊不清了。

    陆扬听到了，愣怔地看了他几秒。

    他儿子刚刚说话了？

    说的什么？

    “放开，要不然我不告诉你”？

    啊，这是威胁。

    他最讨厌被人威胁了。

    可这威胁他的人是他儿子。

    瞧小儿子眼泪汪汪的模样，陆扬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捏脸的手劲儿瞬间松了，还大发慈悲地给小崽子揉了揉泛红的小脸，边揉边嘴硬道：“不告诉就不告诉吧，我还不稀罕呢，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会说话了？”

    正常不应该八九个月的时候才会说话的吗？

    而且还只能两三个字的往外蹦。

    他家这个上来就是小短句，说得还挺流利。

    这……好像略微有点超前？

    他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更超前的来了。

    稍稍逃脱魔爪的陆阳收回眼泪，翻了个半成品的白眼，义正言辞地毒舌道：“20集电视剧的词汇量还不够建立一套相对标准的语言体系，那这编剧也该回炉重造了。”

    这么一大段长句子说得一点都不带磕绊，还会用成语，那语调，那小表情，狠狠拿捏！

    真不愧是他儿子！

    怀里窝着熟悉的温度，明明还身处未知环境，陆扬却莫名安下心来，还有闲心小小地自夸一下，他盯着陆阳一张一合的小嘴，倏忽间意识到眼前这个不到两个月就会说话的小崽子是他儿子啊！

    于是，下一秒，陆扬做出了一个爸爸知道儿子会说话后最精准的反应。

    “乖儿子，叫爸爸。”

    “？”

    思维跳跃得可真快啊！陆阳感叹，又略微纠结。

    祂知道“爸爸”是给予子女生命的雄性，虽然祂不是活的，按理说也没有“爸爸”，但祂又确实占了人家儿子的名头。

    迎着陆扬期待的眼神……算了，就当哄哄他吧。

    “爸爸。”

    陆扬顿时通体舒畅，两眼放光地应了一声“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