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消失
晚间，陆姎陆扬满载而归，郑译偶遇他舅母和表姐跟人起冲突，上前解围后就被两人拉回他外公家去了。
吃完晚饭，陆姎自告奋勇要给她乖孙洗澡，有理有据道，“就我还没跟阳阳独处过，也让我们祖孙培养培养感情嘛。”
陆阳下午睡过一觉，这会儿正精神着，听到自己的名字，偏头看过来。
陆姎顿时眼前一亮，故意曲解他动作的含义，“你看，阳阳自己都同意了。”
说完，她一通蛇皮走位绕开拦着她的陆扬，兴冲冲地上前揣起孩子就上了二楼。
下午刚买了婴儿澡盆，她边走边使唤陆扬帮她先搬进浴室，她自己则去婴儿房给她乖孙挑了一套可可爱爱的小衣服——是她听说自己即将会有一个小孙子后特意准备的。
小小软软的身躯窝在怀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上一次这种体验已经是19年前了。
她这会儿甚至激动得有些颤栗，以致于竟完全没注意到躺在一旁婴儿床上的陆阳身体透明了一瞬。
等她把婴儿洗浴用品收拾出一个小包，抱着阳阳来到浴室时，就见陆扬还在里面。
不等她出声赶人，陆扬率先服软，“我来观摩，网上找不到全套的洗澡教程。”
陆姎是想亲力亲为地放热水调试水温，正打算让陆扬先帮她抱会儿孩子，谁知陆阳死活不肯放手，她挑了挑眉，故作无奈道，“既然乖孙舍不得我，那就乖儿子你代劳吧，我说你来做。”
陆扬额角一抽，虽然口吻不一样，但总觉得这画面莫名熟悉呢。
他照着陆姎的指示默默做好浴前准备，也一一记在心上。这都是前人经验，要好好学习。
老妈白天说她那会儿给小孩子洗澡的步骤是专门请教过月嫂的，现在看来确实比他网上查的那些专业。
等到脱衣服环节，看到小崽子拒绝自己帮他脱，哪怕不方便，也非要握着他老妈的食指，缠人得不行。
陆扬更是心塞，他儿子谁都黏就是不黏他。
……
陆泱独自一人在客厅看晚间新闻，家里电视每天也就这点工作量。
“据悉，西南地区解救出的拐卖案受害者已全部找到归属，这是我国近几年来最大规模的清剿行……”
这是小扬经手的那个案子吧，已经全部找到家人了呀！
听说这批受害者本是要运往国外的，都是刚失踪不久的妇女儿童。
幸好，幸好啊！
“嘭嘭——”
一楼浴室传来几声巨响盖过主持人的播报，陆泱的感叹随之打断，起身快步走向浴室，敲门询问，“怎么回事？什么东西倒了？”
浴室里两人迅速对视一眼，意味不明，澡盆里陆阳浸没在水中的下半身已然消失，上半身也时隐时现，这画面乍一看实在诡异。
陆扬心知瞒不下去，一咬牙，起身开门把他爷爷领了进来。
陆泱见他一脸讳莫如深，面色也严肃起来，等真正看到澡盆里的景象，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室内一阵静默。
“先、先把衣服穿好，别着凉……”陆扬最先回过神，说着就要抱陆阳出来，却见自己的手指直直穿过他的肩膀。
另外两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各有各的难看。
最后三人折腾了一通，才用一条毛毯把陆阳裹着捧了出来，衣服是穿不了了，只能简单擦干水，换了一条毛毯裹严实。
陆阳身体逐渐消失的症状依旧没有缓解。
回到客厅，陆扬把前一天下午发生的事据实以告，一丝一毫地细节都没放过。
“你是说治好小译的伤后，就恢复了？”陆泱到底经历过数十年的风浪，心绪大起大落后很快镇定下来，努力跟上节奏发散思维，寻求解除眼下困境的方法。
陆扬将两次异象对比，飘浮不定的视线缓缓落到陆姎身上。
陆姎自己显然也察觉到了。
突然亲近，极力渴求接触，失去接触就开始消失……
她恍惚上前，伸出手轻轻搭在陆阳虚虚实实的额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随着手下触感愈发真实，她感到自己近几年无论寒夏总是冰冷的手脚也逐渐温暖起来。
……
两位长辈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玄妙的事。
陆泱特地去泡了壶浓茶提神，陆姎也不客气地分了一半。
陆扬检查了一下，确认陆阳全身上下都是实心的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这位洗个澡都能洗出大风波的“小魔星”团吧团吧塞进怀里，生怕那两位刚受了惊吓的麻瓜把他生吞活剥了。
两位“麻瓜”显然还没缓过神来，你一杯我一杯地把一整壶茶分完，终于把心定下。
陆扬欣赏着这两位大半辈子横扫八方的上位者难得慌乱的场面，心里还暗暗拉踩，上了年纪的人到底接受能力差些，像郑译昨天压根儿没把这当回事儿。
“说说吧，你打算把这孩子怎么办？”陆泱喝完茶，边把茶具收回茶托，边简明扼要地挑起话题。
陆扬故作无辜，“还能怎么办？收养手续可是您亲自办的，您不会要弃养吧。”
陆泱虎目眯起，瞳孔中映出一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从容面孔，惊觉自己英明一世，如今退休不过几年竟然荒唐到被自家人给算计了。
他翻过头去搜寻蛛丝马迹，自言自语道，“一个被定性为疑似拥有隐身能力的异能者，监管观察了一个月，虽然几乎排查了这种可能性，但如果不是要收养他的人是我，上边不会这么轻易放人。你打从找上我那一刻就在算计了，这种后果不定的事来个面子大的人插手就相当于施压。用最短时间尽最大可能间接拿到这个孩子的监护权。之后只要人到了你手里，你就能有无数种方法把他留住。”
陆扬漫不经心地听着，一只手关切地轻拍安抚着陆阳，似乎除了怀里这个孩子没什么值得他放在心上。
陆泱看他这副像是被迷了心智的模样，眉头紧皱，很是不解，“为什么？你本性冷漠，一个见过几面的孩子而已，你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深的执念？”
陆扬垂眸低笑，看似无害的圆眼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划过一道暗光，感慨道，“执念这东西谁能说得清，就是见到这小子的那一秒产生的也说不定，可能他不光能治疗内外伤，还能治愈心伤？”
遇到陆阳的那次任务是他在役期间最后一场，也是最顺利的一场，其实就在见到那个寒风中一丝不挂却不哭不闹的小婴儿前一秒，他都还在纠结该不该退伍，可就在那一瞬间，大脑突然就帮他决定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