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唐宋夫妇
忙碌了一天，离开面馆时已经是晚上七点，街道店面的招牌亮起各色彩灯，期末考前临时抱佛脚的学生趁着周末出来放风。
车子就在三三两两的行人间缓慢穿行。
秦玖不知道自己原来住的小区名字，但他记得从幼儿园回家的路，巧的是他家似乎就在大学城附近，他对这附近的建筑很熟悉。
小孩儿乖乖地坐在副驾驶，凭着脑海中的记忆积极地给小刘指路。
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秦玖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郑译也挑了挑眉。
他先拉开车门跟门卫大爷招了招手。
郑译这会儿还穿着陆扬那件湖蓝色羽绒服，两人身形差不多，长款大码勉强遮住他下半身的银灰色睡裤。
门卫大爷也是这小区的住户，在这里住的时间久了，就在物业找了个活计，平日里跟谁都能搭两句话，如今年纪上来了有点儿老花，远远见是熟人，打开窗户挥手招呼了一声，“是小郑啊，小宋两口子早下班了哩！”
没错了，这可不就是宋氏武馆那位宋师傅居住的小区嘛！
郑译成为武馆投资人后，宋师傅为表感谢，经常请他来家里吃饭，次数多了，跟宋家关系越来越近，跟门卫大爷也混了个半熟。
倒是没想到秦玖也住这里，难道小孩儿以前在小区里见过他？可就算见过，他怎么知道拿秦泽威胁他就有用的呢？
算了算了，秦家现在局势未明，秦泽已经是一个意外了，还是不要跟姓秦的再有太多私交了。
他绕到前座给秦玖开车门，小孩儿落地还没站稳就急匆匆地跑向保安亭。
“爷爷，我妈妈回来了吗？”
门卫大爷从桌上摸了副老花镜戴上，借着灯光，看清他的模样，惊讶道，“小玖，你怎么回来了？你妈妈上个月不是说带你旅游去了吗？”
小孩儿像是受到重大打击，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没有呀……妈妈……妈妈不要我了……”
这可把门卫大爷吓了一跳，连忙冲出保安亭蹲在地上哄他。
郑译刚要上前，陆扬降下车窗叫住他提醒道，“我明天的航线都申请好了。别多事。”
“知道啦！”孰轻孰重郑译还是分得清的，他快步走去把小孩儿抱起来，又问门卫大爷，“旅游的话，那房子就算是租的也还没过租期吧？”
门卫大爷回忆了一下，点头又摇头，“小玖妈妈那会儿是全款买的房呀。”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大着肚子全款买了套房住进来，在当时还是引起过一阵风言风语的，但小玖妈妈性格好，平时也很低调，大家对她的印象也从“不检点的女人”变成“被男人骗过的女人”，小玖上幼儿园以后，还曾有人想给她介绍对象，但被拒绝了，说是就想守着小玖过下半辈子。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说抛下孩子就抛下了呢？
还能为什么！
要么为了孩子，要么被人威胁，或者两者都有。
郑译心中腹诽，他让大爷找个人送小孩儿回家，考虑到一些隐患又麻烦大爷帮他叫一下宋师傅。
趁着等人的空档，他蹲下与秦玖平视，面色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妈妈不在这儿了？”
小孩儿这会儿哭得失声，这一个月以来被迫离开母亲所积攒下的勇气和冲动，早在下午威胁郑译时用得一干二净。
泪光朦胧间他感受到郑译目光中的强硬，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吸着鼻子，缓了好一阵儿，才抽噎着用气声说，“……电、电话……打不通呜……打了好多都不、呜……”
郑译本来就看不得人哭，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看小孩儿一个下午就在他面前哭了两次，连之前威胁自己的事都不计较了。
他用陆扬的羽绒服衣袖给小孩儿擦眼泪，那面料防水，泪点子粘在上面不渗入也不滚落，他只能把里面的睡衣衣袖抽出来给他擦，昧着良心安慰道，“你妈妈不是说去旅游了吗？房子也没卖，一定还会回来的，在她回来前，你得照顾好你自己呀。”
小孩儿的脑袋瓜子还想不了太复杂的事，他只听到面前送他回家的好心哥哥说妈妈还会回来，呜咽着止住哭声，怯怯地问了句，“真的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闭上嘴，自己也用手帮着揩眼泪。
……
宋师傅带着她的丈夫唐先生先一步抵达。
“郑译，你这么久去哪儿了？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宋师傅脾气火爆，上来就是两个问号甩过来。
郑译见怪不怪，一句话堵回去，“雇主身份特殊，信息要保密。”
说完他又朝一旁的唐先生点了点头，叫了声“唐哥”。
唐先生是培训机构的声乐老师，气质儒雅，做事周到，一眼就看到郑译身边的秦玖，他拉了下他的妻子，不确定地问道，“那是不是小玖？”
……
宋师傅家的双胞胎明年就要上幼儿园了，夫妻俩前段时间一直在给两个孩子挑园区。
上个月18号，星期一，他们去的正是秦玖所在的那所幼儿园，跟园长在办公室聊了一下午，出来时已经是放学时间。
两人亲眼见到秦玖被一个男人领进一辆豪车，然后车辆呼啸而去。
别人都只是感叹他们园里还有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但宋师傅和唐先生是知道一些秦玖家庭情况的。
夫妻俩当时追出去，却意外发现秦玖妈妈和一个衣着不凡的俊美男子站在一起望着车辆远去，两人之间的氛围古怪但也不是敌对，第二天就听门卫大爷说秦玖妈妈前一晚突然背着行李说要去旅游。
他们隐隐觉得奇怪，虽然有些猜测，但这毕竟是别人家家事，之后也就没再多作关注。
谁能想到时隔一个月，郑译突然回归这么巧就带回了秦玖？
夫妻俩拉着郑译到一边，把知道的事小声告诉他。
郑译脑中思绪杂乱，定了定神，还是拜托道，“我明天得回趟老家，可能下个月才能回来。后天我会安排家政过来，麻烦你们明天照顾他一下。”
宋师傅一直感念郑译帮忙支撑宋氏武馆的恩情，一听只是这点小事，自然当仁不让。
这时小区物业带着备用钥匙终于赶来了，郑译又跟秦玖交代了几句，唐先生抱起秦玖，跟郑译点头致意，几人一同离开。
郑译目送他们远去，垂头看了眼衣袖上的那么一点污渍，转身背着手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子，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轻咳一声，正要开口。
后座有人幽幽道：“衣服洗干净再还。”
郑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