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赵显盛弃经不读 徐科升心中不定
“你叫什么名字呀?”徐科升笑着问道。
那年轻小伙不卑不亢,挺胸答道:“我姓张!”
“具体怎么称呼?”
“随便你怎么称呼都好。”
徐科升呵呵的笑了:“那张兄弟,你可以继续说一下刚才的话吗?”
“你打算让我继续说下去?”小伙奇怪道。
“没错,但说无妨。”
小伙斜着眼看了看中年人,见中年人无奈地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
“我们康朝的官,说是父母官,其实都是放狗屁!我们乡里也有句俗话说得好:堂前金口不张,幕后钱两开张。为民的好官,要想登禄升官,那是比天还难!要为民,就要与不为民的官作对;不为民的官早占大头啦,不然为什么现在时局这么乱,也没什么人管?况且,就算当了能做好事的高官又如何?救的了一方百姓,救不了天下百姓;那位皇帝老爷一不高兴,就得脑袋搬家!”
“喂,不要乱说话!”中年人惊怒之下捂住小伙的嘴,慌忙道歉,“没想到这家伙居然饿坏了脑子!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徐科升默然不语,一时间找不出话回答。
是啊,即使是现在散发了食物,亦或是中举当上了官,那又如何?恐怕也只能平息一方民怨。等灾年又来,远调他乡,那岂不是又要饿殍遍野,又要易子而食?
赵显盛的话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耳边。
那是看完演练兵操的的一个正午,赵显盛按习惯沏了一壶乌龙茶。徐科升心里想着备考,于是便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本经书,默默吟诵。
见赵显盛老神在在地摇着蒲扇、品着茶,徐科升不由得好奇道:“不知赵兄平日里有何雅好?”
“什么方面?”
“自然是读经。”
“我自中了秀才后,就很少读经书了。”
徐科升不解道:“那赵兄多读何书?”
“凡类各书,但符合心头所好、切合时局可用,尽皆搜罗珍藏,挑灯夜读也要读完。”
“那赵兄怎么看这些经书?”
“或有阐发精明大义之理,却并无得以效用之法。大部分文人士子,读了这些书,并不能真正掌握,更无心运用;况且,这上面的道理早已遗死天道,陈朽难变。这天下,寒来暑往、变转不已,难道这些连一字一句都得全然力求原貌、唯恐变动的语段,就能应付百般相生相变的时局吗?”
见徐科升无言以对,赵先生放下蒲扇,朗声道:“这些经书上的道理,未必是完全无用的;可是自古代先贤立论以来,早已轮转千百年,历代文士虽然苦读不辍,却全在学习一个字:驭。学‘修身’是‘驭己’,让自己修身养性安守本分;学‘治世’则是‘驭人’,让这普天下黎民,老实务农,不作过分之想。因此,满朝文曲星,竟思本分道;不思增民福,但使冤难响。”
这经书、典籍,究竟是为谁而读?那些晦涩难懂的文言雅句,究竟是给谁看的?为何当朝人人皆读这些口口声声为民请命的书,却并无几个真正为民的好官呢?
接下来的路程,徐科升一直在默默思考着来路上听得的话语。
不管是赵显盛的话,还是这小伙的话,都给了他莫大的震撼。
他原本“读圣贤书”的理想一步步走向破灭,现实摆在他的面前。昔日里百般渴求的“官位”,如今似乎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即使是一些经书上的好段好句,他也有多日没有温习吟诵。
可转念一想,父母为了他能够考取功名,贷掉家里不少积蓄、任劳任怨的替人种地,难道读书不能自私一点,就仅仅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吗?
他的内心矛盾不已,索性不愿再想。不过,他很乐意同那小伙交谈,一路上还教了他不少自己学得的知识。
禹州首府禹昌,位于禹州东南部。徐科升一行人结伴而行,还算顺利,因此过了五六天的功夫便到达了。
此时的康朝,经济发展已经开始出现一些新的现象:原本固守自家一亩三分地的自耕农经济,经过当朝百年发展,早已在土地兼并中走向瓦解。一些富庶市镇,吸收着大批大批的无地游民去打工碰运气。
这其中,又以一些较为开明的城市最为突出。
禹昌正是这“相对开明”的城市之一。这里是秦王的驻地之一,由于禹州州牧、刺史等较有影响力的官员近乎都是其亲党,加上秦王本身实力雄厚、极富声望,故而这禹昌近乎可以说完全在秦王一人掌控之下。
而像宋王这样的亲王,驻地范围小,实力相对弱一些,纵使拥有一些政治特权,也可以组建自己的军队,却不能完全代替地方政府,自己行事,另一方面还要受远在中京的皇帝约束。
秦王曾推行政令,广泛吸纳禹州各郡县流民,让其在禹昌接受雇佣,以此养活自己。临近禹昌的不少地区的流民都曾来到这里逃荒,接受官府发给的米粥救济,或是打短工养活自己。等时局明朗了,再返回原籍。
至于那些相距较远的流民,则没有这么“好”的选择。他们只能四处流窜、寻乞求生,甚者啸聚山林,成为一方盗匪。
可是,当徐科升一行人打算进城时,却遭到了城卫的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