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莫兰4
总体来说，莫兰小姐在巴斯的日子过得非常快活。她结交到了两位知心朋友，她们的智慧无疑增长了她的修养和见识，使她明白了过去不曾知晓的道理和准则。
达西太太的爱好是绘画和音乐，并且她在婚后的十多年中练就了不俗的水准。露易丝自然是爱编写故事，同时她还在各种才艺上都有涉猎，音乐、绘画、针线、缝衣、盘发她甚至知道如何烹制一些小点心。
有一次露易丝就让两人陪她一同鼓捣了小半天，烘焙出一大盘子各种形状的奶油饼干。
凯瑟琳带回去一小包，受到了艾伦夫妇的好评。
达西太太笑称，她现在就想去自己开设的伦敦女校学习上一阵子，补充一下缺失的才艺。
虽然每天都会有不同的消遣，但她们三人也不总是闷在屋子里打发时间。
在一个天气异常晴朗的日子里，她们就外出去了威克岩，还有比琴崖。
凯瑟琳这才知道露易丝并不是孤身一人待在巴斯，还有一位黑尔太太和胖佣人陪伴。
“黑尔太太比我更需要巴思的新鲜空气。”露易丝说，“我就是偶尔外出来采风。”
凯瑟琳注意到这位中年妇人的精神头还算不错，不过单从面色上来看，是比不上健壮的艾伦太太。
坐在草坪上眺望整座秀丽的山崖，观赏山上的木青草葱，她们都沉浸到春日的气息中。
凯瑟琳注意到在阳光下，露易丝的脸颊和脖颈显得异常白嫩皎洁，便询问她皮肤的保护秘诀。
“除了不长时间晒太阳，饮食也是主要原因。”露易丝回忆说，自己从小肠胃不好，牛奶和肉都是要完全煮熟了吃，才不会闹肚子。另外她不喜欢各种香料腌制的食物，肉类平常吃的也不多，她相信这些就是自己皮肤比较好的原因。
一阵闲聊后，露易丝突然提到了米尔顿糟糕的天气，称在那就不用担心过分日晒的情况啦。
几句调侃后，露易丝又说自己收到桑顿先生的来信，他的食堂计划大获成功。
面对疑惑的众人，尤其是黑尔太太，露易丝详细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凯瑟琳这才明白，黑尔太太的女儿玛格丽特留在了米尔顿陪伴黑尔先生。
玛格丽特的朋友——工人领袖希金斯被释放后，丢掉了汉珀工厂的工作。与矛盾冲突日益加剧的汉珀工厂不同，桑顿先生先后通过免费口罩和公共食堂的举措，成功赢得了工人们的信任。
“公共食堂是免费吗？”凯瑟琳不大明白地问道。
“当然不。”露易丝解释说，“过去工人们自费采买食材，都是去市场上单独购买，考虑到最近几年物价一直都在上涨，零售价自然不便宜。桑顿先生手底下有好几百个工人，他把他们的需求汇总，用工厂的名义直接去货物源头大批量采买，又组织擅长烹饪的女工制作餐饭。按照他的话来说，这极大地降低了工人们的生活成本，一顿饭的花费大概只有过去的三分之二，甚至一半。他虽然没在里头赚取到一便士收益，却赢得了工人们的敬爱，工厂每日的产量和质量居然都有不小的提升。”
这自然让凯瑟琳对桑顿先生有了不错的印象。
随后露易丝才说出桑顿先生能如此顺利落实构思的一个原因：玛格丽特介绍了希金斯去桑顿先生的工厂里工作，在这位工人领袖的沟通带领下，事情就办得非常妥帖。
黑尔太太听后沉默不语。
达西太太倒是笑着告诉大家，达西先生过去考虑过投资工厂，但因为要顾及当地人的想法，最后放弃了。
“他和合伙人在伦敦、牛津等地有十几爿布店，他认为直接从工厂取货，舍掉中间步骤，就能提高利润。”达西太太面露遗憾道，“这些事情真是无趣的很，哈哈”
凯瑟琳自觉这些日子她变得聪明起来。瞧见露易丝没有开口搭话，她也不敢多问任何有关达西先生的话题。
尽管她始终很好奇，却也只能从零碎的信息中揣测事情的真相。
凯瑟琳注意到露易丝偶尔会收到不同人的来信，并且露易丝从不回避这些，甚至会偶尔分享信中的内容。
她收到最多的是“布兰登上校”的信件。凯瑟琳知道他就是护送露易丝到巴思的两位上校之一。
收到这位上校的信，露易丝总是显得很敬重，偶尔也会透露出几分无奈，并且笑着向朋友们诉说，布兰登上校总是过于认真啦！
排在第二的是“卡朋威斯布鲁克律师”。凯瑟琳听露易丝解释说，卡朋律师是她的代理人。
不过露易丝似乎对这位代理人不太满意，每次读完对方的信后就会不高兴，即便她努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那种失落，凯瑟琳隐约感受得到。
接着就是露易丝提起过的桑顿先生。
让凯瑟琳觉得奇怪的是，露易丝明明对这位先生的来信反应最平淡，她书写的回信却是最长的。有一次露易丝居然写满了整整两大张信纸，也不知道她究竟写了什么。
有次凯瑟琳问露易丝，另一位上校先生为什么不给她来信，露易丝便偷偷看了眼丽萃，低声回答道，那是费茨威廉上校，达西先生的表弟，自己并不认识他，当初是因为布兰登上校的缘故，他俩结伴来到了巴思。
偶尔露易丝还会收到玛格丽特、安妮的来信，这两人都是她在米尔顿的朋友，每次她们的来信都会让她高兴上一阵子。
与之相反的是丽萃，哦，应该说是可怜的达西太太，她似乎很少收到信件。
一天上午，凯瑟琳正兴致高昂地和朋友们讲述昨晚上的经历：她在下舞厅经典礼官介绍，认识了一位蒂尔尼先生，他是位牧师，为人健谈风趣，是位非常好的舞伴，她期盼着后头能继续同他交往。
露易丝和丽萃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快说说他的相貌。”露易丝问道。
凯瑟琳回忆着说，蒂尔尼先生约莫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高大，面孔和悦，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如果说还不算十分漂亮，那也差不啦。
这话引得她们一阵嬉笑。
露易丝更是惊呼，这样一位先生定然很受小姐们欢迎，如果他愿意继续同莫兰小姐交往，那她们作为莫兰小姐的朋友，一定会好好考量一番他的真诚与忠诚。
凯瑟琳红着脸反驳，蒂尔尼先生不仅是位牧师，更是位绅士，他定然是位可靠的男士！
“啊～”朋友们拖长了语调，继续打趣，使得凯瑟琳脸颊绯红。
到下午的时候，凯瑟琳听见外面有车马声。过了一阵子，仆人过来通报，史丹小姐家来了两位客人，其中一位桑顿先生现在过来登门拜访。
“一定是玛格丽特！”露易丝高兴地说道。
黑尔太太一般上午外出透风，到下午她就待在屋里休息。
于是达西太太派人请她们一起过来，客厅里终于热闹起来。
凯瑟琳打量着桑顿先生与黑尔母女，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荒诞的念头：桑顿先生特意来巴思，究竟是为哪一位小姐？
达西太太似乎对米尔顿的事情很感兴趣，明明不久前她还评价说很无趣。
回答完丽萃的几个问题后，桑顿先生干脆地说起了他最近的打算，他想要为工人家的孩子们办一所免费学校，但这个想法似乎不受家长们的欢迎。
露易丝显得很意外，她问桑顿先生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桑顿先生看了眼玛格丽特，回答说是黑尔小姐告诉他，在南方牧师会组织农民家的孩子，到教会学校里学习知识。
“我跟尼古拉斯希金斯谈过，他认为很多孩子都有学习的兴趣，却没有学习的机会。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工人家庭大都会有五个以上的孩子，光养活他们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为了维持家庭开销，这些孩子经常会在年幼时就被安排进工厂、店铺里干杂活。
因此我在想，开设这样一所学校，不求教授多么高深的学识，只要能让孩子们掌握基本的阅读、书写还有计算，那么在经后的人生道路上，这些能力必然会使他们终身受益。”
他的话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致赞扬和尊敬。
露易丝明白了桑顿先生的意思，既然这些孩子被算做劳动力，他们的父母亲自然不愿意孩子去读书学习，或许在他们眼中，这不如早早工作挣钱来得实在。
“为什么不把学习时间定在晚上？”露易丝很快就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在工作结束后，又在公共食堂解决晚餐后，工人可以和他们的孩子一起学习，如果他们感兴趣的话。”
桑顿先生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向露易丝鞠躬道：“真是个好主意，史丹小姐。我替米尔顿的孩子们向你说一声谢谢。”
后续的谈话就变得轻松快活起来。
凯瑟琳注意到在露易丝提出，聘请黑尔先生担任讲师的时候，黑尔小姐有几分羞馁。不过因为她坐在黑尔太太那边上，这个情况大概就只有凯瑟琳注意到了。
在反复观察、臆测桑顿先生可能的爱慕对象后，凯瑟琳不得不承认，她更希望那是黑尔小姐。
万一去户外散步一圈后，露易丝回来告诉她们，她已经答应了桑顿先生的求婚，那自己在巴思的好朋友就只剩下一个啦！
所幸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第三天一大早，桑顿先生就陪着黑尔小姐启程返回米尔顿。
可露易丝的客人就像是商量好一样。
当天上午，凯瑟琳在讲述艾伦太太终于等到了她的旧相识——索普太太，自己也在一旁结识了三位索普小姐，其中伊莎贝拉索普似乎非常喜欢自己，显得非常热情。
这时候仆人进来通报说，布兰登上校来了。
布兰登上校走进大厅，就严肃地摘下了帽子放在胸前，眼中透露出难过的情绪。
“露易丝。”他说，“我很抱歉带来这个噩耗，史丹先生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