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月光
卡朋跟随诺曼沃恩走进了宴会厅。
这位年轻人絮叨着说道，楼下的演讲厅被临时改成后厨，估计下次工人们集会都没法去那里了。
他在来的路上说了不少话，问了不少问题，最多的毫无疑问是关于史丹小姐的事。
卡朋都是简短回答或者直接表示不知道，他并没有告诉对方前两天自己从露易丝那里知道的情况。
他认为这些反映出的是露易丝对朋友之间的信任，而随意宣扬无疑是对这种信任的背叛。
年轻的沃恩先生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显然是之前在家陪伴老母亲太久了，交到一个同龄的朋友，他便说个不停。
“我们牛津的集会就比这个简单多啦，大伙在一起谈读书，学习，理想，人生。哦，还有漂亮的姑娘们！”诺曼热切地望向门口那道向下蜿蜒曲折的楼梯，“今晚的姑娘们装扮得都很漂亮，但要我说，待会史丹小姐和黑尔小姐一出场，肯定会是顶漂亮的那几位。”
他们在一处相对安静人少的角落，却没想到诺曼的低语还是被一位端庄标致的姑娘给听见了。
她走上前来大方地打招呼，并且打趣说如果自己没猜错，沃恩先生是迷上了史丹小姐。自己当初在桑顿先生的晚宴上与这两位小姐有过一面相交，其中史丹小姐的钢琴声让人印象深刻，有机会的话自己一定要让她弹一首最擅长的。
“爱玛斯通小姐！”诺曼给卡朋介绍道，“她父亲与我们家是旧交。”
他随即略带腼腆地表示，自己是被史丹小姐的才艺所吸引，但请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因为他这份单纯的崇敬总会被庸俗的世人用无聊的眼光看待。
斯通小姐含笑答应了，并和卡朋寒暄了几句。她表示那天自己已经见过这位好心先生，是他陪着拉蒂默先生冒险赶来，又去跑腿帮助可怜的朵拉女士。
“她是汉珀太太。”卡朋硬邦邦地回答道。
“哦，她是没法选。”斯通小姐大方地做了个不够优雅的动作，却显得异常自然。她耸肩摇头道，“听说是过去照顾帮衬她的那位老太太得了重病，光药钱就得好几镑，后来这位老太太更是半个身子瘫了！朵拉卖花的钱光养活自己就够难啦，又怎么能照顾得了那位老人。”
“我知道这些。”卡朋回答道，“所以她答应了汉珀的求婚。”
“啊，这听起来确实很糟，汉珀先生要比她大上一轮，并且还有一个可怕的称呼和名声。”斯通小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至今想不明白，会有哪个丈夫会给妻子准备一场砍头表演！”
卡朋轻微地摇头，表示背后议论人的话他不愿再多说。
“那祝你们过得愉快。”
说罢，斯通小姐大方地告别离开了他们。
等她走远后，诺曼从侍者那取过一杯酒水。他本想和卡朋碰杯，无奈对方表示自己不喜欢喝酒，于是便喝了两口后赞美道：“她真是位漂亮、有学识的小姐，还有数万英镑的嫁妆！我想除了我，恐怕这里所有未婚男性都会对她抱有期待。”
卡朋瞥了眼面前这个一脸青涩的年轻人，问对方是否是更中意史丹小姐。
“不，不是，我想说的是，斯通小姐像是天上耀眼的太阳，任何不自量力想要靠近她的人，都会像伊卡洛斯的翅膀被融化那样，掉入冰冷的海水中。而史丹小姐虽然看着和煦近人，却是幽幽皎洁的月亮，世人只能捉摸到她洒下的清冷光辉……就是这样，在我心中，能照亮漆黑的夜，这便是她非凡的成就啦！”
卡朋听着这些话，想起白天沃恩兄弟们告知自己小说正式出版的好消息。
他们已经把第一批印刷好的书本运送到全国各大城镇，并且通过各种渠道卖力宣传推广。
而昨天下午从伦敦传来的好消息更是振奋人心。
文化大臣正式向国王陛下推荐了《星光刊报》上的一篇小说，他的理由有很多，除开那些正常能够猜到的，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该小说戳破了这几年一堆髪国佬对拿皇的美化，通过描写出西班牙人民的苦难和英勇奋斗，让人能够感受到当年不列颠数次组织起反髪同盟，是多么的正义！”
最终国王陛下给大臣做出了“小说非常精彩”的回复。并且他认为作者用过去几任“路易国王”的名字作为笔名，以此来讽刺波拿巴家族妄图统治整个欧洲，就和小说中的诸多奇妙设想一样，需要聪明的读者自行领悟。
有这两位站出来做宣传，《星光刊报》的临时增刊一时间火遍整个伦敦，据说短短数天已经卖出上万份，连带着上一期也临时加印了上千份。
真是难以想象的成绩！固然现今印刷技术的进步让书籍出版变得更容易，但卡朋已经可以确信，就如当初他敏锐察觉到的那样，露易丝史丹马上就要大获成功了！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诺曼发现卡朋变得沉思起来，哪怕自己给他细说起大厅中最光彩照人的几位姑娘，对方都是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拉蒂默小姐也有将近一万英镑嫁妆，你当然已经认识过了，她的父亲艾伯特拉蒂默，一位相当有派头的绅士……
那位是凯瑟琳巴顿小姐，非常优雅的淑女，她身上那款礼服，看上去应该是伦敦的手艺，真精致华丽……
我说，今儿一堆单身汉都在摩拳擦掌，可你看起来兴致不高，还在想你代理人的工作吗？”
诺曼说了一通，最后略带抱怨地玩笑道。
卡朋点头回答是的。随后他又补充说，自己高攀不起诺曼提到的那些小姐，毕竟他只是个小事务所的律师，或许就这样躲在角落里，推开窗户欣赏月亮的光华，才是最适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