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骚乱
露易丝感觉自己在黑暗中徘徊，她失去了方向，失去了手脚，失去了思考能力，像是一团无形的云雾，只是徒劳地四处打转，挣脱不了这片漆黑的牢笼。
隐约间有瓶子摔裂的声音，伴着絮声絮语，透过无形的壁障，传入她的心头。
过了片刻，又有更大的声响传来，却在一阵喧闹后戛然而止。
一阵尖锐的爆裂声穿透黑暗，像是闪电划破夜空，带着金属般的雷鸣，断断续续，忽远忽近
直到“轰隆”一声巨响，世界似乎凝固了，露易丝觉得自己向上漂浮起来，越飞越高，瞬忽间来到了满是星星闪耀的天空，然后急剧下落到一个房间中，那里是露丝和她的玩伴们。
“露丝，你不能因为《泰坦尼克号》主角也叫露丝，就总幻想自己是一位穿着华丽衣裙的大小姐！”
“露丝，你这么喜欢那个年代的故事？可我听说，那时候没有安全措施，女性一结婚，就意味着不停地生孩子，一直生到她失去生育能力为止！”
“露丝，听说那时候感染个发烧就可能会变成肺炎，淋个雨兴许小命就没啦！”
“露丝……”
“露丝……”
一句句“好心”的劝导，夹杂着时代的偏见，让露丝心烦意乱。
“够了！”露丝终于忍不住大喊道，“那又怎样！我喜欢就行！再怎么糟糕，我觉得至少比现在的黑黑绿绿强，也比lgbqt强多了！”
她大声强调道：“我喜欢那个简单的年代，喜欢那些故事中的纯真与善良，我不需要你们赞同我或者理解我，我只要你们尊重我的个人爱好！”
“露丝……”
“露易丝……”
“……”
“露丝！”
“露易丝！”
交织的喊声渐渐清晰单一起来，露易丝感觉到自己渐渐被拉扯回另一个世界，自己生活的“老旧”世界。
她迷茫地睁开眼睛，察觉到窗帘被紧紧拉扯起来，大厅里是灰蒙蒙一片。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还有窗外响起的阵阵马蹄声，都在无言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过一些可怕的事情。
“什么事……发生了？”露易丝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问一脸凝重的玛格丽特。
“骚乱。”玛格丽特紧张地望向紧紧遮蔽住的窗户，喃喃道，“像是暴动一样的大骚乱！”
诺曼在不远处的椅子里长长舒了口气：“那就是暴动，黑尔小姐！不过已经结束了，感谢上帝……”
“卡朋律师呢？”露易丝清醒了七八分，发现这里少了几人。
诺曼指了指大厅外面：“威斯布鲁克先生吗？他真是个高手，我是说，我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一枪两拳三脚下去，轻松就打退了想要溜进来耍横的暴民。”
“他人呢！”露易丝紧张地追问。
“当然没事。”诺曼赶紧说道，“拉蒂默先生的女儿在对面三楼，和几位女士小姐一起，哦，就是你们提过的斯通小姐那边，所以威斯布鲁克先生陪着焦急的拉蒂默先生去了对面。”
露易丝从沙发上下去，来到了窗户边上。透过窗帘缝隙，她瞧见广场上依旧是聚集了一大片人，不过他们都被命令蹲下双手举起抱在脖子上。
骑兵们握着警棍在马背上来回巡视，他们身上明亮的佩剑其实更有杀伤力，但目前的最高指挥官并没有下达对平民挥刀的命令。
因为骚动已经平息了。
广场上，布兰登上校盯着助手们把处刑台收拾干净。随后他非常不客气地走向躲边上的汉珀厂主——这个他认为是要为骚乱负起一半责任的家伙。
“汉珀厂主，我会如实把事情经过写进书面报告，包括你擅自开枪、挑衅民众、把绞刑改成斩首，最终演变出一场骚乱。”
“荒谬！”汉珀高声反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家伙是罗宾佐罗的党羽，是他们点火炮击了市政厅！”
布兰登上校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汉珀：“你是指那几个已经被击毙的匪徒？还是那些个已经被制服的地痞流氓？”
汉珀咬牙坚持自己的观点，心里开始诅咒那几个已经下地狱的匪徒，一群没脑子的蠢货，这种阵仗还敢来搞风搞雨，愿他们在烈焰和岩浆中承受无尽的焚烧苦痛。
布兰登上校也是没好气地走开了。他决定先去安抚一下东边大楼里的先生女士们。
根据刚才西边大楼出来的两位先生描述，他们那里没受到多少冲击。反倒是对面，因为是厂主们的聚集地，所以他们非常担心三楼的太太小姐们会受到惊吓。
很快布兰登上校在二楼和桑顿先生见了面，简短询问过后，他确认这边没有问题。这帮男士都安然无恙，桑顿先生尽管有些狼狈、衣衫不整的样子，但他带头英勇地打退了冲上来的暴民，自个儿还没受到伤害，这让布兰登上校对他刮目相看。
这时卡朋律师从三楼赶下来，面色晦暗。他急匆匆地告诉他们，有位女士出血了，需要找大夫。
“她惊厥过去后，同伴给她用了过分刺激的嗅盐。她醒来后就发现下身疼痛，在流血……她可能是要流产了。”
桑顿一脸严肃道：“我马上去找唐纳森大夫，他应该还在教堂里头。”
刚迈出脚步，他又询问卡朋是楼上哪位太太，也许自己能顺便通知她丈夫。
“……朵拉，听说她现在是朵拉汉珀太太。”
桑顿抿抿嘴，突然有点儿后悔刚才说出这句话。
……
另一边露易丝则和玛格丽特表示自己没事了。
她强颜笑着说，幸亏玛格丽特不小心把嗅盐瓶摔碎了，不然刚才自己提前醒来后，反倒还要担惊受怕一阵子。
玛格丽特此刻倒是精神头十足。她本就是个活泼又坚强的性子，畏惧处刑的画面并不能否定她的这些品质，毕竟连荷马史诗中的几个英雄人物，也曾恐惧过死亡。
她用一种活灵活现地语气，向露易丝讲述了对方昏倒后发生的事情。
诺曼也在旁补充了他透过窗帘缝隙看到的细节。
从中露易丝了解到，人群中居然混有罗宾佐罗的团伙。
他们在断头机的刀刃落下后，通过短铳和烟雾制造出混乱的场面。另外还有几人跑去炮台上，想要通过炮击广场，扩大这场骚乱。
不过这些状况都被布兰登上校迅速化解了。
他直接让填装好火药的警卫队长枪决了杰克斯派罗，又命令部队间歇性鸣枪示警，同时向前推进，强迫广场前面的民众蹲下来，停止走动。最后预备着的骑兵部队从两侧冲进广场，把中后段人流截断，向着街道赶去。
“骚乱很快平歇了，那些枪声大多只是示警。”玛格丽特回忆道，“不过也有几下是朝着企图逃窜的大盗同伙，布兰登上校还举枪击中了一位蒙混人群中、突然暴起企图冲出去的匪徒。”
“我丝毫不意外！”露易丝夸奖道，“如果他真的是个迂腐的老好人，显然是不能帮别人处理完那么多事情。”
诺曼补充说，那个家伙只是被布兰登上校击中了肩膀，被冲上去的军警们按住的时候，他还扭着身子想要挣脱开呢！
“瞧，是桑顿先生！”露易丝突然兴奋道，“哦，感谢上帝，看起来黑尔先生他们那边也没什么事啦！”
玛格丽特高兴地靠上来，接过望远镜看去。
镜片里桑顿先生神色匆匆，这让她心中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要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