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嘴碎
露易丝鼓足了勇气来到门廊外，刚抬起头来看了眼魁伟的桑顿先生，便又羞愧地低下头去。
天啊！虽然不是第一次面对面打量这位先生，露易丝还是忍不住感叹，他可真高大！应该有六英尺三英寸了吧！就和那天的歹徒是一样的身板！
露易丝曾经悄悄比对过，桑顿太太比自己高上一个个头，而桑顿先生比他的母亲还要高出一个个头。
现在直面这种身高的差距，还有他冷峻无言的面容，露易丝本就忐忑不安，这会儿恍若直面上巍峨的阿尔卑斯山，刚鼓起来的勇气马上在无形的压迫中消散了大半。
“我”露易丝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能一下子把事情说清楚，她总不能像个傻瓜一样，解释她没有声称自己是桑顿太太，都是误会吧！
桑顿先生大致能猜得出其中的缘由，他低头打量着面前这位惴惴不安的未来大作家，严肃开口道：“不必紧张，史丹小姐，我相信你的为人，敬重你的品行，想必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路易斯赶忙连连点头，心中不禁赞美桑顿先生的慧眼，瞬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我想我对此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桑顿先生一脸诚恳地说道，“我希望我能借此机会，把心里的想法都向你说清楚，我由衷地恳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
露易丝再次瞟了眼正经儿诉说完的桑顿先生，羞怯懊恼的心头便冒出“高尚而勇敢，庄重而诚恳”这些字眼，她只觉得胸口的小兔子简直就要扑腾出来了！
“天啊！”她暗叫道：“就差一个忠诚啦！”
然而此刻的形势容已经不得她拒绝！
迟疑片刻后，露易丝觉得自己像是木偶般，上前提起手臂，挽上了桑顿先生的胳膊。接着她又迈起小碎步，尽量跟上桑顿先生。
老天啊！他的步伐可真大哩！
露易丝胡思乱想间，揶揄着自己的小短腿。
但桑顿先生却立马贴心地降下步频和步距。于是两人像是悠闲迈步在午后乡间般，沿着工厂走出去。
桑顿先生边走边努力思索，想要把话漂漂亮亮地说清楚，好让史丹小姐明白他真正的心意，并且不会影响到她和黑尔小姐之间的友谊。
露易丝已经快要停止思考，心中只有一个荒诞的念头：自己这会儿应该就和断头台上的玛丽王后一个样吧！只希望刽子手桑顿您能下手快一些，干脆利落一些！
无言的沉默中，他们走过了工厂宽阔的正面，转角来到了边上额外搭建的一间小隔间。
在隔间外桑顿先生停下脚步，想要掉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那是通往马尔巴勒街道的侧门。
这时候隔间里传出工头们嬉笑的声音，是威廉姆斯他们几个。这个小隔间专门设立供人临时休息，当然免不了会有几个烟瘾上来的家伙，拿着烟斗在里边痛快过一把瘾。桑顿先生对此是睁只眼闭只眼，他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只要工人不在工厂里面吸烟，在外找个小地方偷偷摸摸的，不影响正常生产，他是能够接受的。
隔间的窗户开出小半扇，因而刺鼻的烟草味伴随着说笑声一同传了出来。
是工头威廉姆斯的声音：“十先令！我赌她就是咱们未来的主母！”
“老东西，你整天凑在厂主身前打探，就想用这个便利来黑我们的辛苦钱！”
“就是就是，我们才不会上当！”
“你干脆点吧，快说是为什么！”
威廉姆斯：“打瞧他们第一次见面起，我就知道啦！哈哈多么美妙的相遇，就像是那些小姑娘爱听的故事一样！啊~想必你们都听说了。”
“然后呢？”有人催促道，“别啰嗦啦！快说后边点的！”
威廉姆斯的声音不太满意：“然后她和另一位小姐一直住在这里，住在马尔巴勒这么多天，他们相处得一定很好！啊~就连女王陛下都对她很满意，上次我就瞧见啦，咱们的女王大人还同她一起出来散步，两人有说有笑的，这份荣耀可真是太难得了！”
露易丝听到这里已经完全反应过来。她的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是真快要晕倒了。
圣母在上！桑顿先生你快进去，呵斥并制止他们这种无礼的妄加揣测吧！
桑顿先生脸色阴沉下来。这会儿他觉得自己确实是过于宽容优待这些家伙了！
今天他倒要听个明白，他们敢在背地里说些什么胡话！定要叫他们好看！
工头威廉姆斯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在里边美美地抽了口烟，随即他舒舒服服地说道：“呼~哈，还有昨天我陪这位小姐去克兰普顿。啊，是的，你们没听错，来回都由我接送，桑顿先生忠实的臣仆必然会照看好马尔巴勒工厂未来的主母，不叫她受一丝一毫的惊扰！”
隔间里顿时传出一阵哄笑。
露易丝感觉自己快要掉下泪来，她强忍着咬牙想道：我可真谢谢您了！
威廉姆斯随后便又开口道：“哎，虽然这位南方来的小姐看上去那么娇弱，不过仔细瞧着是真漂亮哩！只要厂主喜欢就好，我跟随他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发现他对某位小姐这样上心呢！我非常希望他能幸福，嗯，有位继承人，那样再过二十年，我就能为年轻的厂主监督那些偷奸耍滑的工人干活啦！”
露易丝看了眼面色阴沉到快要下起暴雨的桑顿先生，心里面高兴起来：兴许明天你就可以重新找个年轻的主子服侍啦！
接下来工头们改变了话题，想来他们也不敢过分地在背地里嘴碎自家厂主。
露易丝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力道，是桑顿先生打算转身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了。
等他俩默然来到街道口，缓过神的露易丝再也忍不住，她像是只鼓足了气的河豚，抢先道：“我会尽快离开马尔巴勒。桑顿先生，我很感谢您这些天的热心招待，还有您的热诚相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