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时机未到
走在离开宫城的路上，林司月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的环境无比熟悉，再一抬头，宫门上的牌匾隐约看出“春禧殿”三字。她叫住了带路的小宫女：“贤妃娘娘给的东西被我忘在伏莘宫了，你对这儿熟悉，带着落胭走一趟吧。”落胭疑惑不解：贤妃并没有给他们东西。但看着林司月不容置疑的眼神，她似乎懂了，忙点头跟着小宫女去往伏莘宫。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林司月见四下无人，转身推开尘封的旧门进入春禧殿。虽然宫人们未说，但看着他们的反应和春禧殿如今说不上整洁的模样，她便知道这是个不可提及亦不可随意进入的地方。
循着记忆来到寝殿内，里面还是从前的布局，只是地上的灰尘比她之前来时少了不少。看着画上依旧笑靥如花的女子和干净的书案，还有书案上未燃尽的香火，林司月不解：有人来过？
蓦地，她听见寂静的道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是两个男子。脚步声逐渐靠近，是往春禧殿来的。她巡视一圈，最终选择钻入床底隐藏自己。床底空间狭窄，幸得林司月身材纤瘦，这才挤了进去。里面积灰严重，她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又放轻自己的呼吸，调整多次，这才找到合适的姿势。
不多时，她听见宫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沉稳的脚步踏进寝殿，缓缓走到画像前。林司月透过间隙看着来人的鞋，熟悉的明黄色伴着龙纹映入眼帘，她瞬间瞪大双眼：佑昌帝！
然而未等她反应过来，接下来的信息，让她只觉人性之丑恶。
脚步声渐离渐远，直至再也听不见，林司月依旧维持着诡异的姿势趴在床底，脑子正缓慢地消化整合着刚刚听到的一切信息。良久，她缓过来，确定周围安全后，她慢慢爬出床底，突然身下木板“咔哒”一声，把精神紧绷的林司月吓了一跳，她小心地移开自己的身体，手摸到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轻轻敲了敲，空的。
她用袖子擦掉面上的积灰，摸索着打开木板的方法。“咔嗒”一声，木板被撬开，林司月借着夕阳的微光看清里面藏着一个木盒子，木盒不大，三寸长一寸宽，上面干干净净，没有雕刻任何东西。她说了声得罪，把盒子拿了出来，再把木板盖上去。
从床底艰难爬出，神色复杂地看着女人的画像，她心中不是滋味，只能循着她刚开始进来时的意图，朝着画像拜了拜，收好木盒，轻手轻脚地走出春禧殿。
回到安王府，林司月直奔顾承熙所在的寝殿。现在的顾承熙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在床上“卧病养伤”。一进入寝殿看到顾承熙，她的脑子突然混乱不已。她只是奉贤妃之命进宫陪她说说话，却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个下午，就让她对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承熙站在书案前，手执毛笔，正在纸上作画，听见林司月的脚步声，他停下来，悠悠转身，看着她说不上特别好的脸色，担忧询问：“你进宫遇到了什么？”见她不言语，他急得放下笔走到她面前，“可是遇上了顾承皓？”
林司月盯着他的脸，眼睛里映着他焦急的模样，想起自己在春禧殿听到的一切，她对顾承熙又多了一层怜惜。她缓缓摇头，笑道：“哪有这般巧合的，不过是从伏莘宫出来后又去了清漪台，见淑妃娘娘身子不大好，心里担忧罢了。”
顾承熙明知她心中所忧虑之事不是这个，可看着她不愿多言的样子，便顺着她的话道：“淑妃娘娘这病，是早年留下的病根，太医都说不打紧，可这病始终不见好。”他道，“明日让神医去瞧瞧罢，或许等神医瞧过了，这病就有转机了。”
“好。”林司月点头，内心却纠结万分，毕竟她所知晓之事可谓深宫密辛，而这层真相于顾承熙而言实在是过于残忍。
见林司月不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顾承熙开口：“还有何事？”
林司月不言，心中一阵刺痛，可此刻，实在不是坦白的时机。蓦地，她想起淑妃给自己的绣品，将它拿出递给顾承熙，道：“淑妃娘娘还让我将这绣品给你。她说你儿时最爱看她绣这个，如今她绣好了。”顾承熙接过绣品，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龙与凤，仿佛回到了他无忧无虑的幼年时期，而多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已然忘了自己当年在清漪台嬉戏的时光。他没有想到，只是幼年的一句突发奇想，淑妃竟记了十余年。
他收好绣品，对林司月道：“多谢。”
“她还说，”林司月道，“你想找的东西，会找到的。”
听闻此言，顾承熙抬头不解地望着她，见林司月眼中是与自己一般的疑惑，问：“这是何意？”
林司月摇头，又将淑妃的另一句话道出：“她还说，时候不早，该启程了。”她问顾承熙，“淑妃娘娘是不是知晓些什么？她是不是知晓你并未痴傻过？”
“能知晓我这事的人，便是你所知道的那些人，除此之外，并无他人。”顾承熙道，“淑妃娘娘卧病在床多年，我亦不可能将此事告诉她。她这话，究竟是何意？”
“你所想找之物，可是你母亲的‘宝藏’？”林司月问。
顾承熙点头：“我已经找到了，只是……”他顿了顿，“暂时无法拿到它。”
听到这句话，林司月便知他遇上了阻碍，又想到淑妃最后那句话，她恍然发觉，忙道：“是不是说，我们该去它所处之地了？”
谁知顾承熙摇摇头，道：“时机未到。”
看着顾承熙深邃的眼眸，林司月便知他已将计划都规划得事无巨细，她也明白他所说的“时机未到”是何意。他们现在离开，一来顾承熙的身体对外还是虚弱无力的状态，二来京城中最大的威胁未除，即便找到了宝物，也怕是于事无补。
翌日，佑昌帝在早朝当着群臣之面怒斥怀王顾承皓，称他是豺狼野心居心叵测之徒，并将那些上奏举荐立顾承皓为太子的大臣革职打入天牢。顾承皓被这一道道训斥弄得不明就里，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支持自己的大臣被侍卫拖下去，而自己因结党营私之罪，被削去亲王之位，禁足在府中。
看着眼前依旧优哉游哉的少年，顾承皓心中愤愤不平，道：“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那群蠢货会突然向父皇举荐本王？引诱顾承江谋反的计划已然失败，本王已撇清了关系，那群蠢货，完全打乱了本王的计划！”他怒视少年，“这就是神君助本王的一臂之力吗？”
少年转了转手中的烟斗，浅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轻烟，道：“除了向蓉儿的后代，还有谁？”
闻言，顾承皓恢复理智：“顾承熙……”他想到顾承江在宗人府对自己说的话，此时此刻的他才意识到，顾承熙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顾承江没能顺利谋反，有很大一原因，是顾承熙从中作梗。然而此时的他在佑昌帝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位置，也没有即位的可能，甚至，以他对佑昌帝的了解，佑昌帝会找个理由将自己赐死。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担忧起活命的问题。
“有个消息要带给你，”少年道，“江湖那边传来消息，‘宝藏’，有下落了。”睨过顾承皓震惊又欣喜的表情，他内心不屑，悠悠道：“据说，在淮州。”
顾承皓一听到“宝藏”有了下落，内心欣喜若狂，只要得到“宝藏”，他现在的处境不算什么，还未开心过头，他又听得少年说：“江湖消息跑得快，你知道的，别人也会知道。”顾承皓眼眸一沉，既然他知道了这件事，那便意味着，唐家人也知道了。他不是不清楚唐家的野心，唐家想要的，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南鼎，否则，他们也不会让佑昌帝在位这么久。
上一世，他一登基就直接掀了他们的老巢，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才永绝后患。这一世，若大事无差，他们的老巢还是会在那里。
蓦地，他想到了个好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