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吾有一计抵万军 草民云轩参见凉王
周衍踱步来到前堂，侍卫奉上茶水，周衍就这样静静的坐于公堂书案之后，就着烛火翻看着桌上的卷宗。
大约半个时辰，有侍卫押着一个肥胖如球之人走了进来，每一步行走都似乎带着地面微微的震颤。这家伙的脸庞圆滚滚的，两颊上堆积着厚厚的脂肪，使得那双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显得更加眯缝。他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是总在算计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侍卫押着他来到堂前，脚尖往其膝弯处一点，“跪下”
砰，肥球应声跪地，“诶呦”一声惨叫发出“大人，大人饶命”
“掌嘴，真吵”周衍连头都没抬，依然看着手中的案卷。
啪啪，侍卫应声上前，左右开弓，两耳光便将肥球的脸颊抽的高高隆起，本来就狭小的眼睛更加眯缝了，真的宛如老鼠一般。
富商也不敢叫嚷了，大堂上安静的可怕，只留下了富商哼哧哼哧的喘气声，就在他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周衍终于放下了案卷，站起身，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谁，为何敢如此，背后是谁在为你撑腰”周衍低头，就这样盯着这个肥头鼠目的家伙。
“小人”富商的眼睛偷瞄了一下周衍，正要开始说话，结果砰的一声，周衍的靴面便正中了他的面门，“啊”富商仰头向后栽倒，粗短的双手捂着自己的面门哀嚎。
“我猜你准备说谎，所以提醒你一下”周衍面无表情的掸了掸自己的靴面
“啊”富商一边哀嚎，一边用手指着周衍“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清灵城太守刘太守的妹夫，你敢动我，信不信这冀州再无你的藏身之地”
周衍正要上去再给这蠢货几下，发泄一下这几日心中的怒火，结果背后却传来了李云轩的声音
“王员外，你怕不是个傻子吧，他们都打下县城了，你觉着还会怕你那个便宜妹夫不成”李云轩看傻子一般的看着王员外。
“能下地了？”周衍转身看着他
“我断的是胳膊，又不是腿”李云轩用同样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周衍
“你”周衍气急“我好歹是个王爷，你是真不怕啊”
“省省吧，活着去了北凉你才是王爷，活不到北凉，说什么都是做梦”李云轩正色道
地上哀嚎的王员外懵了，王爷，什么王爷，大周的王爷打自己家的县城？不应该是一群兵匪吗：
还有这个胳膊打着绷带的家伙怎么这么眼熟，“是你”王员外手指着李云轩惊讶道
“是我，还得谢谢王员外的五百两银子”李云轩上前蹲到王员外的面前“你看清楚，他们可不是兵匪，是正儿八经的军队，不过不用审了，你的那点破事我都查清楚了”回头走到书案边上，拿笔刷刷的写了几个地址，回身交于周衍“这上面第一个是藏银子的地方，第二个是这家伙掳来的女子与孩童，第三个是他另外一处圈养打手的地方，名单不知道，估计也没有什么名单，一帮子蠢货，玩不了那么高端，至于他口中的妹夫，纯属放屁，她妹妹只是清灵太守的一个小妾，再说你也不用理会这些吧”
周衍笑笑，理不理会又何妨，清灵不是已经对自己派兵拦截了吗“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五百两银子”
“前段时间我潜进了他的卧室，逼着这家伙拿出了五百两银子，我后来想法子出城，给了城外的饥民，让他们去别的地方找活路了”李云轩无所谓的说道
周衍对着李云轩竖起了大拇指“你能在这城中活到现在，真是牛逼”说完抬手将单子交给侍卫“去，银子和孩童带回，那些打手都杀了吧，哦，连这个”又伸手指了指地上的王员外
“不，不，别杀我，别杀我啊”王员外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向后缩着身子，侍卫可不管这些，上去一刀便将其砍杀。
周衍看着李云轩“好了，现在无事了，可以聊聊吗？”
“当然可以，毕竟你救了我一命”
“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就赌定我不能活着回到北凉”周衍走回堂案后坐下，指了指堂下的一张椅子示意，李云轩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去“我不是赌定你回不去，谬通是个无能之辈，你这一路北上，他虽然很想留住你，但是现在的局势，他还是得将重心放在防备京都之上，又有文武二关需要驻守，他估计不可能抽出太多的兵马来拦截与你”
周衍点头“不错，从东平到清灵城的军队来看，太过松散，这样的拦截对我毫无意义，北凉壶关的兵马已经出发接应，就算打不过，我也可直接遁走与北凉军会合”
“然后呢？”李云轩抬头看向周衍，“就你这心思手软的架势，回了北凉又如何？做你的闲散王爷？这天下乱世，他们同意吗？”
周衍哼了一声“我心慈手软？不说以前，就这东平一战，你可知道我杀了多少人，城头上我都未曾审过那县令，城中的那些地痞我可曾放过？”
“那百姓呢？”李云轩直视着他说到“别装了，你杀叛军，杀官吏，杀那些欺男霸女的地痞，是不曾手软，可遇到百姓之时你便犹豫了，其实怎样御敌你已有对策，只是不忍百姓遭殃而已，不是吗？”
周衍沉默了，是啊，自己杀敌从不手软，可百姓不同啊，这些百姓依然受尽了苦难，实在不该为了他的计划而付出更多了。
李云轩见周衍不搭话也不管他，继续说道“从你进城开始，城头冀州军的旗帜便未曾摘下，你又派人搜集了东平骑军的战马盔甲，我便知道你做何打算，你是准备派人装作东平骑军，前去接应清灵城的人马，如若成功，你便将其引入城中，依托城内街道与民舍伏击，此见成效，可你又觉着这样对于百姓而言是灭顶之灾，混乱中一定会有大量的百姓身亡，所以你一直犹豫不决，我说的可对？”
周衍点头“这大周百姓实在太苦了，你也看到了这城中百姓如何艰难，若是再因为我等的原因使得百姓蒙难，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将百姓迁出城去如何？”李云轩又问
“时值深秋，天气也越发的寒冷，将百姓迁出城去，他们又有几分机会活命”周衍摇了摇头，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和断了百姓生计无疑。
“哈哈，你是被自己的仁慈之心蒙蔽了眼睛吧？”李云轩笑了一声，他并没有因此而看轻了周衍，反而觉着这个王爷顺眼了许多，这才是大周番王该有的样子。
周衍抬手抱拳“既然小兄弟心中已有计较，还望不令赐教”
“我有一计，火烧东平，不知你觉着如何”
周衍眯眼盯着李云轩“那百姓如何？你要先解决百姓生计，再说计谋”周衍可是明白，眼前的家伙虽然计谋百出，却也是心狠手辣之辈
“那是自然，别忘了，我也是曾在城中冒着风险去盗取勒索财务帮助饥民的人，不是只有你这王爷是慈悲菩萨”说着，李云轩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东平地形图来到周衍面前，将其铺在堂案之上。
“你看，自东平向西十于里有一山谷，我们可以派遣兵丁先行押送城中物资，再从城中选出轻壮以钱银米粮为酬，前去搭建临时庇护之所，同时集中城内所有住户，集中分批前往，沿途派人看管，在东平这边战事未完之前，不可走脱一人”
周衍点头“然后呢？火烧了东平，我们走了之后，他们又该如何生存”
李云轩侧头“为何还让他们回来？就在这里一样是死路一条，何不将他们全部遣散作以引导，让他们前往北凉，我不知你去往北凉后有何打算，但是在这乱世之下，人口有时候是最好的战略资本。”
周衍皱眉“你就这样将活生生的人比做物资？”
“得了吧我的王爷，乱世之人不如狗，以物资之能活着，比死在这东平做了肥土要强的太多了不是吗，再说这些人去了北凉，你会像那些狗官一样，眼真真的看着他们去死？所以我是在变相的救他们”李云轩认真的盯着周衍“你可知，谋大事者藏于心，行于事，春风得意时布好局，方可四面楚歌时有退路，做人要心中有佛，手中有刀，菩萨心肠对人，金刚手段做事，走心时不留余力，拔刀时不留余地，才可不负自己不负聊，这就是我到现在还活着的心得”
周衍闭目后仰，靠于椅辈，“呵呵呵”突然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我随太尉学艺多年，自负文武仁心也算小成，未想却禁锢了自己，故步自封，可笑可笑”说着神色一凛，坐直了身子“继续，讲”
李云轩也会心一笑，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身在局中便迷失了自我，不是想不到，而是诸多顾及打乱了自己的心“不过这些百姓估计也不会都随着我等前往北凉，我们可以将愿意前往者统一造册，待我们将清灵的人马打散，这一路便再不会有多大的阻碍了，那时又有北凉接应的兵马，我们就可以分出人手，沿途护送这些百姓一同赶赴凉州，那些有意前往别地投奔亲友者，发放足够的米粮，就地遣散，也可缓解我军压力”李云轩说完，端起周衍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也不管周衍是否喝过，周衍无奈，吩咐侍卫道“再给他上杯茶，别把这家伙给渴死了”又朝着李云轩道“百姓的问题解决了，说说你的计策”
李云轩低头，继续在案桌上翻出县城布局图继续道“你看，这城只有南北两门，你当初怎么收拾的东平骑军？堵住这两扇大门，里面就算是千军万马也毫无用处，你想诱敌入城巷战，这样对方的人数优势就会大大减弱，可那样，你麾下之卒也得付出大量伤亡，就算赢了，也是惨胜，我们现在将百姓难题解决，那么就好办多了，这样”
李云轩指着北门清灵城方向道“我们按你的计划，派出一队骑兵假装东平骑军，前去接应清灵人马，诱他们入城，然后我们将南门提前堵死，派人在城外大声叫嚷，假装攻城，清灵骑军必定急于支援，不会浪费时间绕城而走，只要他们入城，我们的计划就算成功，现在是秋季，城外枯草不缺，连夜派人割取，城内又有现成的储备，再将街道后方，目光不及之处的民房拆除，将这些枯草梁木堆于城内浇上火油，连城头都给他堆满，等他们入城以后，我们再事先埋伏在北门的人马将大车装满草堆，以马拉之，赶向城门，再派持弓好手将马于城门洞内射杀，那时从城外集万千火箭齐发，到那时候，城内火起，借着这干燥的秋风，任他是大罗神仙，也得就地浮诛”李云轩眼中寒光闪闪。
周衍听闻也是长吁一口气，“孙老对你赞赏有加，有心收你为徒，我现在终于知道，孙老这眼光还真是毒辣，那诱敌入城之人怎么办？到时如何逃脱？”
“嗯？孙老想收我为徒？”李云轩差异到，随后又接着说道“这你放心，主意是我出的，自由我来诱敌，我轻功还算不错，要不然也不可能偷盗之时屡屡得手，这东平的城墙还拦不住我”
“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这事诱敌之人太过冒险，让孙老跟着吧，孙老武艺超群，早年又是江湖之人，应变之能也是出众，你们二人一起，也算是师徒培养感情了，也好有个照应”事情终于得也解决，周衍也微笑道“你刚刚的一段话，让我清醒，受益良多，我也送你一段话作为回礼”
“哦？请王爷赐教”
“闻言不惊不喜者，可当大事；听谤不怨不怒者，可处大用；遇难不避不畏者，可担重任；用心不恃不求者，可谋大略；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中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说着周衍从腰间扯下腰牌，上刻凉王二字，却是凉王信物，凉王麾下见此腰牌者，必将俯首听令，有违抗令者，持令者更可先斩后奏。
挥手将信物腰牌扔向李云轩，转身向后衙走去，李云轩单手将空中飞来的令牌接住，便听到周衍的声音传来，“即日起，按你之策行事，所有人，皆可由你指挥”
李云轩一愣，目光炯炯的看着周衍即将消失在屏风后的身影，随后单膝跪地，将令牌置于胸前，手掌紧握，朗声喝到“草民李云轩，参见北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