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枪怎能埋在茅厕板下?
三三 枪怎能埋在茅厕板下?
赶黑大家都回来了。老五向冰的肩头涂着黑乎乎的中药,呲牙咧嘴地说:“四哥,我们该拿出烧火棍来,藏,老藏,遇紧急事情狗撵猫上树,连办法都没有。”
众人都说:“烧火棍你自己藏了的,昨天就你和玉儿在家,怎不打?你四哥不是教你了吗?”老五向冰边哭,边连连跌气地说:“唉,长枪藏了,叫拿木棍子练眼,短的呢,也不能用了,我先往山上跑就是去找四哥藏了的枪,还没找到,蛤蟆车不等我跑了。”
向南奇怪:“短的?四哥的枪没找到,那你的呢?赶紧拿出来看看,怎就不能用了?”但是向冰和玉儿紧咬牙关,就是不叫大家看。
老四火了,瞪眼大喊:“听你这一说,肯定是坏了,拿出来看看!” 二姐冰花对向冰特别好,对着向豹也大喊:“四哥,你吃了死人肉,干啥对着他吼?今儿一整天你这个英雄到那打死人去了,关键时刻会打枪的跑了,就他和玉儿挺身保卫村子,保卫家,你还耍啥脾气?”
冰花说话向来不藏情,一顿噼里啪啦,弄得向豹心下有愧,也歇了火。谁叫自己跟着婆姨住娘家,好悔呀,给老丈人家看好了门,自己家的门却叫人踹破……荣花被人抢走。看见向冰哭淋淋恓惶的样子,性子急,直肠子的冰花反来教训他,向豹赶忙又换了口气:“拿出来四哥看看,哥有,保证不要你的,哪儿不对,哥给你修,好不好?”
向南担心说,是不是忘埋在哪了,向冰依然像孩子哭个没完。听见家人再三的问,他泣不成声地从衣襟下掏出一颗红锈疙瘩。“我的老天,这是你那枪吗?”冰花在那红锈疙瘩手握的地方碰一碰,大片的红锈铁掉了下来。哭笑不得讥讽向冰:“这就是枪呀,一颗土疙瘩,讨吃的都嫌脏,不要!”
向冰哭声拔高了很多:“二姐,连你也欺负我,我又不是不爱惜枪,大豌豆(喂)鸟,没想到我(喂)死了它,可惜了,一把真家伙,一把好手枪!”向冰急得眼泪像雨点点不断地掉。冰花偏偏还把脸送过来,狡黠地问他:“你藏到哪啦?怎一股臭味!” 向冰指指厕所,一群人按他指的方向跑到茅厕,看看茅石板有搬动的痕迹,然后大家跟着他一起心疼,枪怎能埋在茅厕板下?茅厕太潮湿,难怪他的枪成了锈疙瘩。
向豹心心念念想套老五的枪,看着锈疙瘩,心疼的直抽气,呀!我的嫩爷,好好的一把枪,弄成了一疙瘩土蛋子,皱着眉说:“坏了,坏了,可惜了。这么不爱护枪,还练什么枪,发一根棍子还委屈,成天想要好枪!”觉得东西挺可惜,又加了一句“要是我带的兵这样对待自己的枪,早枪毙了!哪有这么不爱惜枪的兵?干脆扔了算了!”心里说,你们要是听我的扔了,我还是要跑去捡回来的,不知他们扔不扔啊,老半天,盯着不走。
冰花笑了:“四哥,看你日能的,你的鬼主意瞒不过我,你想等我们扔出去,你再捡,是不是?告诉你,没门!”向豹被别人揭露了“阴谋”说:“那你不用扔,用吧,小心走火!不听四哥言,吃亏在眼前!”说完恼悻悻地要走。冰花不让他走,“四哥,你好意思走,你最懂枪,为什么尽想着捡便宜,快看看还有救没救?”向豹真的留下,拿起土疙瘩开始端详。
向冰心里苦,想问四哥要这烂枪作甚,可是向豹得官架子用话打他的脸,那话一半夸自己,一半在损他:“看我吧,野雀子窝里藏手枪,除了有鸟粪,打起来不码事, 老五同样也有一把,精贵的了不得,但却变成茅蛆的练兵场。”
向冰在心里接他的话:“唉,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枪已经成了废铁。”但心里不服四哥,袄袖子拉起,抹干了眼泪,也拿话打他:你别骑着门槛当骑马,以为一鞭子能跑几千里……兴什么?等着,我还会有枪的……”
向虎这时才跑过来,弄清了事情后坐下来,接过向豹手里的东西,用手扒了一层又一层,还好,锈了的一半是布头,可是枪锈的也挺结实。不过还有救!于是提醒向冰,别哭了,你快在黄土里擦,使劲擦,把锈擦完,或许还有救。”
向冰不再抹眼泪了,低头拼命的擦。向豹也动手,拆开它,一人一件分别用鞋底子擦。只一阵子,布鞋底被蹭深了一道黑色的印子,居然磨掉了许多浮锈。大家看着有一线希望,高兴起来,冰花也帮着向冰擦,大片的锈迹似乎不见了,她又掏出胸口的软布子,这东西平常擦她的手脸,今天她纵然不舍得,但为了让枪获得新生,在所不惜了,她用布子擦啊擦,众人看她连好手巾都用上了,就干脆撕了自己袖口子裤口子再使劲擦。反正袖口裤口子本就是破烂啊,终于有些许亮光了!大家信心来了,继续擦,擦,擦。
向虎说:“好了,回家抹点麻油,看能用不能用,走。”冰花心里打算,再不行的话干脆送到锄沟兵工厂用枪油清洗。村卫队第一次秘密开会。向虎和在座的14个人说:“不怨大家昨天的样子,木棍子肯定干不了什么,今天,我决定,发枪。日后自己保管自己的,发的那点子弹用完了自己想办法,到时能派上用场就行。看来我们家荣花的事少不了人说闲话,可是人家趁闲空要抢人,我也没办法。因为我们没枪,假如打两枪,结果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大家都点点头。
向虎说:“现在叫向南说说,拿了真枪我们该怎办。”向南说:“拿真枪要有由头,不然贺发和日本人一说,我们还是要遭殃的,我们名誉上从此要属于薛村维持会李森会长的武装。维持会有号令,有任务,我们加入后,有人会说我们是汉奸队。咱内里人知道,如汉奸队是借个名,实际上咱干咱的。再说,参加了维持会,还能再给咱几杆枪,大家说愿意不愿意?”众人有点无奈说,只能这样。
有人逗向虎“我见过,当头的手枪都是斜挂在屁股蛋蛋上,你这头头当得恓惶,尾巴有枪了,头还没,那能行?我说的是王八盒子炮。”
“我有一杆长枪就行。”向虎沉稳地说。“你俩有手枪,挂在你身上不是正好?向豹算半个头,也就别说了,老五不是头,配短枪干什么?” “你没见那把枪锈得不成样子?而且老五为它哭鼻子,一把烂枪挂在屁股蛋上多寒碜?”其实他是不想夺向冰所爱的。四哥长的(教练枪)短的都有,难道他不舍得给大哥?向冰心里实不舍。向豹始终不表态,向冰憋不住了,心里说,大哥有威信,好马配好鞍,那手枪锈不锈的不要它了,给大哥吧,大哥挂在屁股蛋蛋上比自己好看威风。”向冰同意把枪给大哥。
向虎说:“行,哪怕锈的不能用,也比笤帚疙瘩强,你们没听说薛村有个人拿笤帚疙瘩吓闫老西的人,硬是缴了人家一把真枪,改天我也来一手,换把新的。嘿嘿嘿。”
向南说:“村卫队借名发枪,人手不够也能放开找人,除了发枪,咱还得弄枪。”向虎赞成“是是是。赶紧搞枪,枪枪枪,有枪就能保护村子保护人,我说过,想尽办法再搞枪。”“是啊,”众人迎合。
老四说:“我补充,定个暗号,咱要接头,先学鸡叫鸣,男的学公鸡,女的学草鸡下了蛋。”两山隔空或者隔了沟,就学公鸡打鸣连叫三声,就是自己人,大家记住了没有?”向虎表扬他说:“老四比我有经验,这才是管理队伍的样子啊。”
散了,路上,向冰对大哥和四哥说:“这个事,保证嫂子娃出了外面啥也不说才行,咱的枪大小轮流都看过,可不敢漏嘴。”老四说:“大哥说一句话,谁敢?”说完拐向村外的坡。
向虎叫住:“干啥去?”我去柳林,瞅瞅荣花钻到那个窝子里面去了,向南冰花都追出来,冰花大喊:“危险,别去。你干不过宪兵队。”向豹回头环眼对着冰花问:“你怎知道是宪兵队?”冰花自知失口,两耳红着不说话了。
向南连忙打圆场:“不是宪兵队,有那个狗头敢钻出来抢人?划一划,西有高占山,东有日本人,北有八路军,南有阎老西的33军,你想想有谁敢大胆出来干这缺德的事?谁都不可能,就宪兵队了。”向豹鼓着一肚子气站土滩发脾气,把土踢了起来,扬了人一身一脸。
向虎追出来说:“都不要瞎猜,改天我去见我的朋友,看究竟怎么回事。”向冰不知底细,和玉儿说:“我只奇怪,昨天都像有人安排似的,都找由头不在,像个大秘密。”玉儿忙堵他的嘴“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