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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你穿上龙袍就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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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一 你穿上龙袍就是皇帝?

    贺八子不晓得危险逼近。贺发和他的狗头军师鬼弯手景开耘,正在排查那晚上谁不在,谁有报信的可能。景开耘告诉贺发,贺八子着着急急回去了。贺发也记起来了。可那是他让八子回去的呀,没什么不对的呀。 景开耘又说:“当时贺八子靠近了荣花,说,“你还有会开锁的本事?”

    贺发反问:“哪有什么。怎么啦?”鬼弯手说:“ 我的村长老爷啊,你怎就不明白,他们认识吗? 那口气亲近的要死,看起来熟得很……”鬼弯手脑子比贺发会转好几道弯,他已经看出贺八子和荣花不对劲,(农村人说搞到一起的意思。)

    在他的提示下贺发记起来了,当时几条后生弄好了菜窖,贺八子却大声喊着换一班人马站在菜窖上守卫,贺发骂他“呲怪子(猫头鹰的方言语)嚎谁的魂?傻屄蛋,低声说话会卖了你?”“八子这是喊给谁听的?”贺发也学会质疑反思了。他记得,贺八子一切弄好后,本打算自己看菜窖的,是贺发叫他们回家的。当时回家的有几个,都有报信的时间……

    就算他们几个提腿飞奔去报信。怎会有宪兵队下令查枪盖着大印的纸条?还飞快地在荣花身上查出来?说不定是真事,我们不敢瞎弄,老虎嘴上捋毛……这个人又是谁?

    鬼弯手景开耘感叹:“那几个人都不中用,唯有贺八子有可能。你就吓唬他,说你晓得了他报过信,让他晓得你的厉害!”如果是他干的,他就会惊慌。贺发说:“没指没证,能怎地?”景开耘说:“就说我看见来。” “嗯嗯,既然你是指证,那就好说。”贺发非常感叹,“没想到你比我阴毒,没事都叫你的话吓出屎屁来。”

    贺八子不比景开耘傻,鬼精鬼精的,要不,在贺发眼前捣鬼,早叫抖乱骨头了。也怨贺发直说直道,说是景开耘亲眼看见的,贺八子冒火了,除了抵死不承认外,还操了一把菜刀满村里找景开耘,非要杀了他不可,景开耘吓得闭紧门,他在外面骂:“景开耘,快开门,你爹我杀你胡说人,你要厉害就开门,开胸破肚看你长的啥黑心……”

    这次,无意中搞臭了鬼弯手景开耘,整个南圪梁村村民骂景开耘不是人,想着法子害人。邻居都说,八子每晚回去的迟,累得挨着枕头就睡,鬼弯手胡说呢。要是我,早就悄悄开扒了这个小人……鬼弯手景开耘虽然关门不敢见八子,但贺八子的危险并没解除,贺发同意鬼弯手暗地里查贺八子那夜的行踪。

    这天又像往常,贺八子很累才回来,一屁股坐在炕上开始思念他的心上人,荣花究竟在做甚?他咂咂嘴,感觉原来思念一个人像喝中药,苦涩的味道填满整个胃,让人通夜不能睡,让人吃饭,吃不见香甜。也许,思念是酸的,像一瓶醋——味道酸不拉几。八子后悔自己太胆小,明明能够揽入暖怀,偏偏敬佩王家的那道关口让他错过花期;他和荣花一见就顺眼的爱,上升到日夜思念,这种思念丝毫未减,倒是一天比一天强烈。

    思念到底是甚味道,最终找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反正杂味纠缠难辨,唯有&34;酸不溜丢,苦不堪言&34;可以说清。思念总爱瞅着闲空,只要闲下来它就在心头暗暗滋长蔓延,那时在吴咀山桃花姑姑家初见,从那时起,每到预定见面过后,这种思念愈加强烈!自己27岁了,有个坐炕的嫊子该多好。这种奢望大概是成熟的标志。直到碰见荣花,他也不管王家的闺女台台有多高,自己能不能够得着,只管自己疯想。直到答应给王家送点消息,近距离的看看荣花的脸、听听声音,将来贺发割他的那颗脑蛋子也不在乎。

    每一次相见好幸福,他紧紧握着那双来不及绣花的嚡……要是荣花嫁过来,就睡在这土炕上,像这双新嚡一样挨得紧紧地,挨成一对对,谁也拆不开,拆开了谁也用不上,一对对,一对对……呸,胡思乱想……白天应付贺家的事,只有夜里渴望到梦里寻找那个身影,唉,睡吧,睡吧……

    八子扒了上衣,顺势倚靠在一卷薄薄的已经有破棉絮漏出来的铺盖卷上,打算睡了。突然有人在门背后压低声音叫他:“八子,”贺八子定睛一看,原来是大姨的儿子柳四,比他大一岁。两人进屋,吃了几袋烟以后,姨表哥对他说:“咱上窑顶,有话说。”

    两人麻利上了窑顶,钻在烟囱后面悄悄说起话来。“你救了荣花。贺发开始怀疑你了,又遇鬼弯手同谋,你迟早要犯在这二人手里。如今柳林宪兵队要个喂马的,你听我劝,就去柳林宪兵队喂马去。去了那里,打死贺发都不敢动你一指头,你愿不愿意去呢?”

    贺八子不是糊涂蛋,脑筋转的飞快:“怪,我瞒了整村人的事,你怎晓得?”

    姨表哥说:“你不傻。猜!”贺八子说:“我猜,你肯定与王家有瓜葛——贺发脑子不怎贼,又没捉住我的把柄,怕他个屁!”

    柳四说:“没捉住又怎地,自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说的是官老爷要治你的罪,没罪随便安一个罪名就行了,贺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没缝的蛋也要下几条蛆,把他抖毛了,他就随便冤枉你,难道你还不知道他的为人?况且有个狗头军师成天给他出鬼主意。”

    这时,姨表哥又加了一句说:“你想想清楚,咱连着亲,所以我才来保护你,王家因你救了荣花,用这事来还你的情,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去吧。”

    贺八子说:“去了天北外,也逃不出贺发的爪子呀,人家的权大,有钱。”

    柳四说:“权大有钱,能大过日本人吗?安排你去宪兵队,吓死贺发的魂!他不但不敢动你,还要巴结你,你也不要和他结仇,就像没发生任何事,和他处的比原来还好。景开耘要敢麻缠你,你和我说,做了他。”

    “你,你也是汉奸?” “不能那样说。给日本人做事要看你的心,你心心思思要帮他们祸害老百姓才是汉奸,你去那,球毛的事不理,单管挣钱,谁敢说你是汉奸?我也就是个单管挣钱的。我爹和荣花家沾亲带故,所以我救你来了。”

    “可是老百姓的心里认定,去了宪兵队就是汉奸。” 姨表哥反问贺八子说:“你穿上龙袍就是皇帝吗?”

    贺八子笑了。“说不过你,可是就算答应你去,没有由头怎去?” 姨表哥夸奖他:“你有脑子,思谋好就下决心去。听我说,明天有件事要发生,到时候你肯定着急上火,说不定你还会气肚皮,不管发生什么事,有人要抓你,或是要带你走,你不要逃,也不要反抗,你就顺便跟他们走得了,你记住啊。我该走了。”

    贺八子没做声,看着姨表哥觉得挺奇怪。首先那番云天雾罩的话,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还是叫我气肚皮着急上火的事,从根根想到梢梢,理不出个头绪,一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南圪梁村没事,可是望旺岭怎了?两队黄呼呼的日本兵夹着一辆黑色的蛤蟆车向望旺岭开去,整个南圪梁村的人都向望旺岭那边瞭哨。贺八子想起昨晚表哥的话,觉得与他有关,就和贺发请假,说:“去看看。”

    鬼弯手景开耘得了贺发的指令,开始暗地跟踪贺八子,两人一前一后撵上了日本人的队伍去了望旺岭。

    今儿个是十月初一,是去柳林赶集的好日子。村卫队护村的没有几个,在村口想拦住日本人,那是不可能的,人家好像有十几二十人。何况想打枪还没发枪。

    王家弟兄七在八不在的,只有老五和媳妇儿,黑色蛤蟆车径直开到王家大院,一个高大的人手里举着鲜花,下了车,立在车门上等着,手下进屋,拉了一个女的出来,妈呀,那不是荣花吗?

    那人要干啥?要带走荣花?贺八子心急如焚……荣花被好几个日本人拉着,推着,荣花此时一万个不愿意,却被人硬塞到汽车里头,汽车就要开走了,贺八子才醒悟这是抢婚! 如此突然!如此不可思议!天!她怎么被日本人抢走,我的娘……

    老五向冰冲上前,被打了一枪托,趴到地上,玉儿扑上去哭着拉向冰。其他哥弟哪去了?贺八子奇怪。犹如五雷轰顶,晴天咔嚓一个霹雳,风声雨声夹杂着心儿碎了一地,惊愕中,不知所措的纠结……荣花一直都是单纯,善良,矜持,保守,羞涩,不嫌贫爱富,不是那种攀富的女孩,不是她要跟人走,是日本人来强抢,他妈的!贺八子不知从哪儿来的大胆,整个身子横在汽车前面,大喊:“把人留下!不许抢人。”

    贺八子的英雄救美,使鬼弯手景开耘奇怪:“人家望旺岭的事与你有球的毛边,你堵车找死啊,”转而又想:“哼,我说这货有问题,贺发还不相信,除了情人相好的,谁肯舍命救人?”

    呀呀,只顾了想这些东西,那个狗日的贺八子哪去了?他迅速转着眼球找贺八子。嗯,看见了。贺八子追着汽车死缠……车子被迫停了。

    贺八子粪牛牛(屎壳郎)挡车,不知天高地厚,一大群日本兵过来,几下子就把贺八子打趴地上,满脸都是血。贺八子被日兵扯到一边像死狗一样,但他死缠着,双手拽住车子窗口,企图用蛮力使车子走不动。汽车果然没走几步停了下来,那个高大的人下车,呜里哇啦一阵日本鸟语,大概是命令把贺八子带走,几个兵一条绳子捆紧了贺八子把他塞进汽车后备箱。

    汽车缓缓前行,车里传来荣花的哭声,王家的老五向冰好像被打重了,好半天爬起来想再次扑上去,玉儿紧拽着向冰,劝他不要拼命,找打狗棍对付(这是王家村卫队对外的暗语:枪)。向冰弯腰跑不了几步跌倒,玉儿放声大哭。以为向冰会死,她哭她的命,苦的比黄连还苦……

    景开耘心想,老天,敢情望旺岭也有空城不守卫的时候?我还以为望旺岭像铁城,过去听他们吹,说望旺岭厉害的七长八短,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呀,望旺岭今日耍空城计做甚?这么个空城,假如贺发过来收拾他们一拿一扣,还有,今儿个抢玉儿天时地利,可惜贺村长不知道。贺家派的人就只他和贺八子,贺八子眼见心向王家,而自己,麻杆杆样的一个人孤军作战,会被王家村卫队活剥了皮,算了吧,自己是个心比天大,力比虫小的人。他随着大家追到村口,只闻了汽车一个响屁,汽车溜了,地上一束鲜花被众人踩成碎片。

    鬼弯手景开耘回去和贺发描述,并断定:“贺八子死定了。”贺发才不在乎贺八子的死活,只在乎景开耘说的王家也有空城的时候,他计划抽一个机会干狗日的, 难道我贺发不会再鼓捣一个抢他王家婆姨女儿回来的场面吗?特别是把那个玉儿像死狗一样提溜回来交给姐姐零刀碎割,以解贺家一家人的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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