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到庙里当尼姑也是一个鸡叫狗咬
八 到庙里当尼姑也是一个鸡叫狗咬
桃花来姑家的初时,姑姑用剪刀尖绞断麻线,扒开嘴巴灌她稀米汤,桃花嘴巴肿得像发面包子。姑姑家穷困,连两副中药都买不起,只能用偏方解决。桃花不能说,不能哭,不能吃,不能喝,只有成串的眼泪滴着。日子不晓得是怎过来的,转眼两个月了,鼓里打盹又要过年了。
这一天,姑姑又去给她找偏方药去了,姑姑唯一的儿子也出去玩。她坐在炕上想着自己的事,奇怪,门背后甚时有了枣核骨?我天天打扫,怎没见?出来一会功夫就有了那冤头枣?唉,人活眉眼树活皮,传出去村人唾沫水淹死,与其这样活着,不如死了,八子啊八子,你不该救我,我没爹没娘没人亲没人爱,担着臭名誉,留在世上从明到黑活着有甚意思?
姑姑家不富裕,长期住下去哪行?要不我去钻窑子当尼姑,说到钻窑,浑身一个冷颤,窑女叫男人糟蹋,比死还难受;那么跳河。死好说,关键是世人会笑话我偷吃酒枣羞于见人跳河,看来还得活着,先到尼姑庙当尼姑寻机报仇,我要叫他们亲口还我清白才行。
正想着,突然有人拍打大门,姑姑打开大门惊呆了,见自己的儿子昏昏沉沉地躺在一个不认识的女娃怀里,那女娃说:“ 快点,你家孩子跌到天窍窟窿里了。幸亏不深,我救他出来,问了许多人才找到你家,快找捏骨大夫看看孩子伤了那。”
桃花姑姑赶忙接过孩子,桃花掀门帘,大家神色紧张地进了家。孩子放到炕上,桃花姑着急地摇着孩子喊他名字,见孩子不吭声,大哭:“他爹修碉堡去了,只我一个人,这可怎办?”那女娃看她就会哭,果断地伸手掐那孩子的人中穴,口对口换气。摆弄了一阵,那孩子终于哭了出来,桃花和姑姑见孩子活过来了,千恩万谢。
桃花姑姑想谢这女娃,在家转着圈子搜寻称心的礼物,搜寻半天空手过来,十分内疚地说:“家穷,没个值钱的谢你,真不好意思。”接着干瘦的手搓了搓胯部,问:“你是哪个村的,谁家的女娃,怎碰见我娃的,幸亏你救了他,不然吴家没后了。”说着一把眼泪抹前到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突然炕上笸箩里一团线使她眼发亮,麻利扯出,圪蹴到那女子脚下比嚡的大小:”眼下没个好谢你的,赶过年给你做一对嚡!”
带孩子回来的女娃笑着说:“不用忙乎,我是望旺岭的,叫荣花。今天我走亲戚,正好遇见娃跌进天窍窟窿里,亏那窟窿不深,我找了根枣枝,倒勾他布衫拉上来。都是穷人家,谁没个三灾五难,不用谢,做甚嚡。”
“哎——慢,慢走,让我烧水你喝一口再走,哦,你是望旺岭的,晓得了。你爹王天富名望大着呢,你家上辈子烧高香,这辈子比五男二女还来劲,七男三女个个精能,你是他大女儿荣花?”
这时,门外又有人要进来,桃花连忙躲到夹层。原来是贺八子,桃花闪出身来,贺八子径直走到桃花面前,问:“嘴还痛不痛,好些了吗?真没想到贺家因为几颗枣心狠手辣,真是好驴不下的一家子!”桃花姑姑摇晃孩子怕昏迷,荣花在炕棱边接口问:“贺家?你是哪个村的?”
桃花姑姑说:“他是南圪梁村贺发的紧随跟。说着指了指贺八子。这是我侄女桃花,贺发是她女婿,前一阵子,人家冤她吃了待客的酒枣,一家人压住拿针缝嘴,逼得寻死上吊,是这后生救她的。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要怪我多嘴,外头传言她死了,桃花还活着这事不敢叫贺家晓得,晓得谁也不得安生。”
荣花点头答应不外传,但憋不住打抱不平:“贺发这样欺负人,别人怕,我家不怕他。我五弟的嫊子,以前就是贺发外甥媳妇,欺负了个够,开证不要她了,我五弟娶回来,他们又反悔了,外人都说不敢惹撩贺家,我们偏不信这个邪,娶了能把我们怎么地?”
贺八子说:“你是望旺岭王向虎的妹?你家可要小心了,贺发前天和她姐姐商量着要请日本人用枪炮收拾你家,还说就算你们王家人多势众,枪炮来了,人多顶个甚”桃花在一边心里深深感叹:原来玉儿新嫁的就是这家人,看她心善有德关键时刻出手救人,怪不得,王家活得人气旺。玉儿总算出了苦海,我桃花命苦!正想着,听贺八子说贺家要请日本人打王家,就插嘴:“是啊,是啊,这话不止说了一次。早就谋算上了,你们可得小心。”
荣花听到这溜下炕,急悻悻地要回去告诉家人,贺八子也说耽搁时间长该走了,桃花姑姑赶紧送两位恩人出门,返回才想起一件事,干嘛只想着要给荣花做嚡,要做连贺八子的!只是没量贺八子的脚大小,后悔得拍脚打手。
过了年不几天,桃花趁姑姑不在扯了窗户纸画了一条路就走了。到了莲花庙,求师太收留她。没想到师太对诸多受苦女子非常同情,已接纳了十来个,靠着庙前那点蔬菜地和善男信女的点滴供品度日。
再说贺家,倒霉还连翻跟头,王家大模大样娶走玉儿,桃花跳河,贺发朝着望旺岭骂:“王家几坨(骂人话:几坨屎,骂人时简略),老子去请日本人,就算你狗日的是铁疙瘩能摊几块铁皮,你能挡日本人的枪炮吗?”不过说是说,还是心慌眼跳,他想:头一年听说日本人要来,所有村村社社拖家带口的去逃难,这回,日本人没说什么,你倒要去招惹,肥羊迷路到狼窝,不是找倒霉吗?花钱不算个事,就怕招神惹鬼。
想着想着,腰不由得萎缩了好多,强挣扎把腰直了直自语:“怕个球,自己吓自己,姐姐家不是还有几个黑脸汉闲着吗?让他们试试水深浅。记得大胜的爷爷临咽气那阵子,曾经嘱咐姐姐姐夫,轻易不要打发护院的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遭难了有用他们的时候。贺发虽然年纪小也曾经听说过,这些护院的在大胜爷爷活着时,村人惹恼贺家老爷子,一声令下,这些杀手黑衣黑裤黑蒙脸半夜把人倒脚后跟拉出去吊在枣树上,枣木棍敲死,临死前哀嚎怪叫的祷告声,好几年都没从村民耳朵里清除掉。
半夜孩子哭,一说黑脸汉,孩子都闭嘴不敢哼了!”如今这些黑脸汉闲了一年多,也该叫这些人抖威风去。可是,姐姐说这些人年纪一年比一年老,不比从前了。这样说来,还得去请日本人,他从心里怕。”转而又想,怕,怕,难不成就叫望旺岭的那几坨骑在脖子上拉屎?日本人杀人放火都是传说的,谁见过,请几个日本人和姐家黑杀手合起来,不把王家吓尿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