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以后，别再受伤了
徐致一边不停地拨电话，一边换衣服穿鞋，以最快速度出门。
到达兰新宇提到的火锅店时，店内只剩几个服务员正在打烊，见来人欲打听刚才在店里打架的小姑娘，仿佛突然喝了兴奋剂，困意全消，七嘴八舌描述起来。
徐致尚无法确定服务员口中的人是不是许清，只听到是两个女孩子一起，被警察带去了附近的派出所。直到其中一人从收银台后拿出许清的米色外套，徐致心里因“不确定”引起的焦灼终于转变成实实在在的担心和着急。
他接过衣服，匆匆离开。
深夜的派出所和深夜的医院急诊一样灯火通明。
“姓名？身份证号？”电脑显示器后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民警大哥。
“许清。”许清低着头，小声回答，她第一次进派出所，难免紧张。
民警大哥从系统中看到许清的个人信息，目露惊讶：“老师？”
“嗯。”许清讪笑一下，“惭愧，惭愧。”
事情的基本情况警方通过询问在场目击者和调取监控，已有所掌握，完善询问笔录只是例行程序。
民警大哥嘴角扯出一抹笑，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没想到这么刚，嘴上仍语重心长道：“两边都同意和解，就不予立案了。提醒你一句，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万一真把人打出好歹来，得不偿失呀。”
许清使劲儿点头，“警察大哥，您说的对，我下次一定注意。”
折腾一大通，许清和霍琦正蔫头耷脑地往派出所门口走，正好看见匆匆赶来的徐致。
“徐医生？”许清喊住他。
徐致闻声看过来，见许清好好地站在路灯下，长舒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下大半。
他几步上前，又将许清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递上手中的棉服，“把衣服穿上。”
许清接过棉服，恍然意识到徐致一定是先去了火锅店，心里七分感动三分羞愧。
“谢谢。”她想再多说点儿什么，可对上徐致不辨喜怒的表情，喉咙一哽，放弃了。
情绪激动加上神经紧绷，许清虽仅穿着件针织打底衫，竟一直没感到冷，直到这一刻，才觉察到自己快被风吹透了，打了个哆嗦。
她赶紧套上外套，低头合拉链时，徐致注意到她右手虎口处渗出血渍的创可贴。
他轻轻捏住她的手腕，看了一眼，缓缓放下，接着伸出骨节分明的双手灵巧地帮她把拉链对齐、拉上。
许清被徐致突如其来的举动整懵了，像被点了穴，一动不动，只有耳根阵阵发烫。
徐致垂眼，目光再次投向许清的右手，低沉着声音道：“谁弄的？”
“没什么，已经和解了，徐医生，咱们快走吧，挺冷的。”许清挽着霍琦的胳膊，迈步欲往外走。
徐致蹙眉，冷着一张脸，“我自己进去问。”
许清忙松开霍琦，拽住他，“真没事儿了，也不疼，走吧。”许清不想告诉徐致她打人的事儿，想再尽力维护一下自己人民教师的形象。
可在徐致看来，许清吞吞吐吐不明说，分明是受了委屈，忍气吞声。他执意要进去问个明白，该跟谁算账，务必算个明白。
“徐医生，那边……”站在边上一直没说话的霍琦，向徐致身后努努嘴。
徐致扭头，见三四个男人正往外走，其中一个特别显眼，脸上衣服上全是血渍，硕大的脑袋缠着刺眼的白色纱布。
徐致黑眸里闪过诧色，回头看向霍琦。
霍琦闭上眼睛，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低声道：“许清干的。”
徐致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直到瞥见许清默默埋下头，他面色平静，轻启薄唇，“咱们走吧，挺冷的。”
许清的车还在火锅店门口，只能等白天再去开，霍琦没开车，于是，二人都上了徐致的车。
许清坐副驾，霍琦坐后排，一路上三人均不发一言。
许清被周身的疲惫所包裹，下午打球，晚上打架，体力严重透支，她头靠着车窗，昏昏欲睡。
霍琦想到许清自己反复强调和徐致就是普通朋友，可明明刚才徐致一脸心疼地帮她合拉链，她实在摸不清这俩人现在到底是怎么个状态，生怕多说多错。
徐致心里揣着一堆疑问，但许清明显不愿多说，他也不想勉强。
中途，霍琦先下车，“徐医生，谢谢您。”又在耳边摆了个“六”的手势，对许清道：“回头打电话。”
少一个人，车里弥漫着莫名的尴尬……
许清首先打破沉默，“对不起，徐医生，害您跟着担心。”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徐致语气温和，不含责怪。
许清忙从牛仔裤兜里掏出手机，七个未接电话，全是徐致打来的，她偷偷瞥了眼专心开车的徐致，“静音了，实在不好意思。”
徐致突然想起刚刚缠着纱布的脑袋，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没事儿，没吃亏就行。”
见徐致虽不明就里，却没有咄咄逼问，许清心里更不是滋味，“哎，我还是招了吧，事情是这样的……”她干脆前因后果完完整整讲了一遍，最后不忘补充道：“徐医生，我酒壮怂人胆，太过冲动，有辱人民教师的称号，没有起到应有的表率作用，所以，这个事情，就别让徐同学知道了，您说呢？”
徐致勾勾嘴角，侧头看她一眼，“没想到你打架比打球厉害多了。”
许清目光移向车窗外，装没听见。
徐致将车停在许清家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门口，“许清，你先进去坐会儿，等我一下。”
许清老老实实地进店坐着，顺便缓缓神儿。这一晚上，又哭又笑，又吵又打，情绪大起大落，思绪混乱不堪。
约莫十几分钟后，徐致拎着印有某药店logo的塑料袋坐到许清身边，另一只手端了杯热牛奶。
“喝点儿热的。”他将牛奶推到许清左手边，“右手给我！”
许清左手握住牛奶杯，暖意顺着掌心直达心底。
徐致看向许清搭在桌子上的右手，心底又酸又软，青紫色，冻的。
他忍住想要握住给她捂捂的冲动，迅速撕开虎口处的创可贴，一厘米左右的口子，血已经止住。
许清盯着徐致的侧颜，这情景那么熟悉，但两人之间的距离比在云堰时近得多。许清第一次发现，徐致微微上挑的外眼角处有颗淡棕色的小痣。
“许清。”徐致侧头，对上她的视线。
“嗯？”
他用棉签点了点许清大拇指关节下方，一道浅白色的疤痕，“这里是怎么弄的？”
“小时候划的，具体不记得了。”
徐致低下头，用沾了碘伏的棉签细细擦拭伤口周围，声音低沉温和，“许清，以后……别再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