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叔祖
眼看黑色纹路即将蔓延到汉子们的身上,远处的林子里突兀地传来一道锣声。
锣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吟唱声。这声音忽高忽低,十分刺耳,所用的语言也不是常见的任何一种。
锣声与吟唱混杂在一起,传入所有人耳中。声音中含有某种力量。凡是听到锣声的汉子都立刻感觉自己身体内再次涌现出了全新的力气,随即精神大振,赤红纹路也随之暴涨,竟是将黑色纹路反压了回去。
铁链哗哗作响,几乎要断裂开来,黑色纹路虽然极力抵抗,但还是被压制回了墙壁之中,不甘地平息下来。
眼看铁链不再抖动,汉子们终于能够松一口气。这一口气松下来,所有人俱是瘫坐在地面上,先前力量激发的副作用也随之而来,强烈的疲惫将他们体内的每一丝力量全部掏空,甚至还伤及了元气。
敲锣吟唱的人走近,那是一位白发老人。见到此人,汉子们即使根本无法起身 也要挣扎着点头问好。
老人的辈分在村子里是最高的,他的具体年龄就连村长都知之不详,只能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叔祖。
这位叔祖不仅仅是辈分高,见识也多,相传他曾经在某位高人座下学习修行,甚至学有所成。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叔祖手中握有不少奇异法门,平日里也有所见识。无论是从辈分还是本事上来讲,村民们都颇为敬重这位叔祖,而这份敬重之中,还有不少畏惧的成分。
“嗯,没出大事就好。”叔祖提着锣,挨个查看了躺在地上的汉子们的情况,直到确认了所有人都只是气力亏空之后才放下心,露出笑容:“休息一下吧,辛苦你们了。回去之后我给你们调些补药补一下。几天就差不多能恢复,不用担心。”
“多谢叔祖。”汉子们齐声答道。
老人呵呵一笑,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咳嗽,即使他掌握了一些奇门异术,刚刚敲锣吟唱对他来讲也是不小的消耗。
老人慢慢走着,走了许久直到一片远离宗祠,四周无人的略微开阔的林间,老人停下脚步,向着四周看了看。
林间寂静,别说人影,连只老鼠都见不到。
“呵呵,这位朋友跟着我这老头子走了一路,想必也累了吧,不如现身一见?”老人笑着说道:“我老头子刚刚用了些手段,正是虚弱的时候呢。”
四下无声。
“阁下这是何必呢,莫非还是在怕我这老头子暴起伤人吗?”老人张开双臂:“我都一百五十多岁了,就剩一把老骨头,风一吹都会倒掉呢。”
还是一片死寂,只有微风吹过林间,引动树叶摇晃的簌簌声。
许久之后,才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一只运动鞋落在柔软的泥土上,将一片树叶踩入地底,发出轻微的破碎声。
“老爷子真是敏锐啊。”有人鼓着掌从树杈之间落下,站定之后鼓起掌来:“我都已经尽全力隐藏气息了,这还是给您发现了。”
“老头子其实没发现你。”老人笑呵呵地转过头,看向那人:“年轻人,你还是缺了些经验。人经历得多了就会有一种直觉,你就是暴露在老头子我的直觉之下了。”
“还真是不讲道理啊。”戴着面罩的人无奈地感叹道:“不过我本来也不怎么擅长潜行来着。”
“是啊,年轻人。别的不说,你那头发就够显眼了。”老人说完,脸上的笑容一敛:“所以,能不能告诉老头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陶冶情操,来山里采风的话,您老会信吗?”面具人挠挠头,试探着问道。
“呵呵。”老人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意思很明确:老夫是老,不是痴呆,你这话骗傻子都未必好用。
“那……”面具人谄笑一声:“那您老能不能当我没出现过呢?”
“呵呵。”老人的表情,语气没有一丁点变化,像是个复读机一样。
“好吧好吧,那就……”面具人话说到一半,忽然踏步前冲,话音还未落地,凛冽拳风已然扑到了老人面前。
“铛!”清脆的声响在拳头和锣面之间响起。
强劲的冲击力让面具人沿着扑来的轨迹倒着飞了回去,运动鞋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最终停在一棵粗壮的古树前。
而老人身形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分毫移动,他只是以极快的速度将手中的锣举到了面前,让拳头正砸在锣面中心。
铜锣吸收了所有的冲击力和动能,然后将那些力道尽数反弹了回去,作为铜锣的操纵者,老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有铜锣在颤动着。
“还真是个好东西。”面具人活动了一下肩关节,刚刚的伤害并没有对他产生太大影响:“老爷子,这锣卖不?”
“卖不得卖不得。这可是老头子的传家宝,以后要留给后辈的。”老人用干瘦的手掌拍了拍锣面:“看,多好的材质。”
“确实不错。”面具人赞了一句,再度冲来。这一次他的双拳萦绕上了一股半透明的白色能量,隐隐作指刺形状,五指锋芒尖锐,杀伤力十分不俗。
“……”这下,老人也不由得收起了面上的笑容,左手抓紧锣锤,略微抬起。他能感受到对面那人突然涌起的杀意,那想要他命的感觉并非伪装,而是实实在在想要杀人。
但奇怪的是,在自己提到“传家宝”这三个字之前,对面这人都只是在插科打诨,进行试探,甚至还有退走的意思。
直到自己说出那三个字,面具人才突兀地生出杀意,似乎是临时起意而非早有预谋。
“阁下,在动手之前,不如听听我的说法如何?”氛围即到到达平衡破裂的那一点,一个声音主动打破了平衡。
村长面色阴沉,从老人身后的林中走出,来到叔祖身边。他身后还跟着之前在宗祠奋战的那三十个精壮汉子,都赤裸着上身,赤红纹路如血管如青筋,在体表不断游走,目中红光毕露,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